第9章
第九章
“麻煩讓一下。”
葉忱站在過道處,看着趙新堂說。
她一愣,恍然自己的一條腿正搭在旁邊凳子上,鞋尖沖向葉忱,還饒有架勢地抖腿。
平時一個人坐習慣了,有些忘形……腿收回去,趙新堂又把凳子後面搭着的畫板拿走,給葉忱挪地方。
上次這樣并排坐還是一個月前,在老吳的小吃店,那次他不告而別。
趙新堂看着葉忱距離自己不足十厘米,忽然有點分不清是做夢還是現實。
又或者是夢想照進了現實。
“嗨!”
趙新堂主動和他打招呼。
葉忱從書包往外拿書的手停了一下,又繼續拿。
“hello!”
她換種語言,不過還是沒奏效,可趙新堂實在不知道第三種語言怎麽說,索性急了。
“裝不認識啊?”
“認識。”
那你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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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你拿走。”
葉忱指着桌上七零八落的課本和雜志。
趙新堂一把抓過去,放回自己的位置,眼看旁邊的桌子放了一本數學練習題冊,還有一個黑色筆袋,都來自另一個主人。
書包塞進桌堂的時候葉忱很明顯停頓一下,然後從裏面掏啊掏,掏出一盒旺仔牛奶,直接擺在趙新堂面前。
“昨天買的。”
她嘴上自然地嘟囔一句,利落撕下吸管,插進去,咕嘟咕嘟喝起來,邊喝邊斜睨這位新同桌。
一樣的校服,一樣短掉的褲腿,一樣的白色運動鞋。
不一樣的是他左側的單眼皮有微微變雙的跡象,可能沒睡好吧。
趙新堂專心打量,全然不顧旺仔牛奶喝到了底,發出刺耳的聲音。
葉忱從筆袋拿出一支筆,按兩下,打開題冊開始做題,新的章節,新的知識點,目前學習進度遠遠沒有達到。
趙新堂感慨葉忱進入狀态的速度堪稱神速,好像他來這并不是轉了班級,只是換個位置。
所以,他在哪,和誰坐一起,這些都不重要,他只想學習,這才是重點。
不過,令趙新堂驚喜的是她貌似看見了葉忱的手機,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新買的。
……
下課前的二十分鐘裏,趙新堂一頁書都沒看,她想和葉忱搭話,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葉忱。”
下課鈴剛響過,趙新堂立馬叫他。
他停筆,轉頭。
“你好啊,同桌。”
趙新堂手伸過去,等着葉忱和她來個“世紀握手”,正式結交。
葉忱倒也幹脆,直接擡手,把筆塞進趙新堂的手心裏,象征性晃了晃。
趙新堂竟也傻不拉叽的跟着一起搖擺,筆的兩端連接一大一小兩只手,無形電流在傳感。
儀式營造完畢,下課鈴聲就響了,大家上廁所的上廁所,趴桌子的趴桌子,還有相互打鬧的,整個班級頓時鮮活起來。
“你這道題還沒做出來啊?都半節課了!”
趙新堂看見葉忱打開練習冊的時候就是這道,現在還停在只寫了個“解”的位置。
“你來做?”
葉忱把練習冊一推,筆放在上面,沖趙新堂挑挑眉,眉眼間的英俊又多了幾分。
“……”
要知道把一個女人逼急了什麽都做得出來,除了…除了數學題。
趙新堂剛好符合這種情況,不用動腦就知道。
正當尴尬急待化解的時候有位同學從第一排走到最後一排,笑眯眯地說:“葉忱你好,我叫何小暖,是三班的班長,以後在班裏有什麽事兒都可以找我。”
趙新堂和葉忱不約而同看過去,同樣是女版校服,在何小暖身上穿得乖巧可愛,趙新堂看了眼自己的,袖子一長一短,拉鏈也沒拉,一側垂到肩下,還真是對比強烈。
她悄無聲息把校服拽回去。
“謝謝。”,葉忱禮貌回應。
“不客氣。”,何小暖回了個甜炸的微笑,少女氣息分外強烈。
趙新堂不相信她是責任感在身,所以才這麽熱情,從她那嬌羞的小眼神就看得出。
這邊何小暖還沒走,馬雲鵬又湊過來。
“歡迎新同學!”
馬雲鵬站在趙新堂這邊,跟何小暖一左一右,像兩個護法。
“有個事情跟你說一下,你需要把聯系方式填給我,這是班主任規定的。”
何小暖把背後的雙手伸出來,本夾遞到葉忱跟前,沒等接呢就被馬雲鵬搶過去,他看了看上面的手畫制表樣式,說:“我怎麽沒填過啊?這是什麽表?”
趙新堂也沒填過,不過已經有人幫她提出疑惑了。
當面被戳穿,何小暖有點不好意思,但葉忱還是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給了她。
口頭念的,只有一遍,何小暖記住了,趙新堂也記住了。
“好,我給你記上了。”,何小暖收起筆,剛要離開,趙新堂“诶!”一聲叫住她。
“這還一位新同學呢。”,趙新堂說着拍了拍葉忱前面那位,說:“遲阿林對吧?”
短發女生回過來,點了點頭。
趙新堂笑笑,指着何小暖說:“這是咱們班長,以後有事兒找她,把你電話給班長登記一下。”
遲阿林又轉到另一邊看何小暖,“你需要我電話嗎?”
她倒是也聰明。
何小暖回答:“需…需要啊,我剛才剛想問你來着。”
一旁的馬雲鵬沖趙新堂撇撇嘴,看得門清。
等何小暖離開,趙新堂跟洩氣的皮球一樣趴在桌上,聽馬雲鵬和葉忱說話,不過他們聲音很低。
“這次沒考好,大哥沒罰你啊?”
“他不在明川。”
大哥?是老吳說的葉磊嗎?
趙新堂忽然睜開眼,豎起耳朵仔細聽。
“那還行,你都不知道,看完成績單的時候給我吓一跳,要是大哥回家又打你咋辦。”
葉忱盯着馬雲鵬看,順帶使眼色,他到嘴的話生生憋回去。
趙新堂識時務地站起身,捏着空瓶的旺仔牛奶走到講臺前扔掉,然後走出教室。
她心裏莫名地不太舒服,在聽到馬雲鵬說到那句“又打你”的時候。
……
如果說之前“學霸”兩個字一直只存在于字典裏,今天算是從字典裏活脫脫走出來了。
拿趙新堂來說,她第一次對這個詞有活生生的概念是在經歷上午四年課過後。
兩節數學,一節物理,一節英語。
簡直是葉忱專場,而且還非他主觀意願,因為三個任課老師都想探他的底,看看這位狀元到底什麽段位。
比如數學課,任課張老師特意挑了一道還沒教的下兩章知識點的題讓葉忱做,他接過張老師遞給的粉筆,高個子往講臺一杵,直接解題,開始到結束,一次沒停。
講真,趙新堂覺得數學老師絕壁是故意的,一道題,寫了半黑板的解題步驟,她連問題是啥都沒看明白呢……
再比如英語課,英語老師上來就讓葉忱全英文自我介紹,中間穿插她的提問,葉忱也都對答如流。
為了對比明顯,英語老師還特意讓趙新堂配合葉忱讀了課文裏的一段對話。
當時趙新堂正沉浸在葉忱的學霸光環中無法自拔,被老師點名的時候連英語書都沒來得及翻開。
讓她意外的是葉忱竟然把自己那本遞過來,一左一右各拿半邊,才勉強把對話讀完。
所謂的“勉強”是趙新堂單方面的,因為有好幾個新學的單詞沒背,所以讀不上來,多虧葉忱提示。
某個單詞發音錯誤他還會小聲糾正,趙新堂就再讀一遍。
讀完坐下後,葉忱又把英語書拿回去,低頭聽講,就像剛才的“救場”沒發生過一樣。
趙新堂忽然覺得她有必要重新審視這位男同學了。
不單是他,還有三班其他同學和老師。
……
下午第一節,全校學生上課注意力最不集中的高峰時段。
趙新堂同樣困得不行,以往沒有葉忱坐在旁邊的時候她基本倒頭就睡,但是今天她已經硬撐“五分鐘”了,過程之艱難過來人都可以想象得出。
而且讓她最不能接受的是為什麽要把語文這種天生自帶“催眠性質”的課安排在下午第一節,簡直是瞌睡的催化劑,語文老師每讀一個字都像是搖籃曲,甭管唱得怎麽樣,效果是一樣的。
為了不出醜,趙新堂決定找點好玩的分散一下注意力。
她左看右看,趁葉忱不注意從他手裏奪過鋼筆,在草稿紙上寫下一段話傳給他。
是的,她除了2B以外沒有其他文具……
“你不困嗎?”
問號後面還畫了一個簡筆的睡着的小貓。
葉忱看完草稿紙上的話,将紙對折放在一旁,又從筆袋裏拿出一支筆,繼續聽講,沒有理會。
他的反應一下激起了趙新堂的鬥志,她拿回草稿紙,又寫上一句,“我畫的小貓像不像你?”
再遞過去的時候出了岔子,只見語文老師兼班主任不知什麽時候站在葉忱旁邊,用“兇殺般”的眼神盯着她。
趙新堂預感不好,今天上課沙老師走進屋的時候臉色一直很嚴肅,大概是別班同學惹了她,心情不太好。
“趙新堂,站起來!”
突然的“點名”引起全班刷刷回頭,趙新堂緩緩站起,困意被驅趕得絲毫不剩。
“你以前在我課上睡覺不認真聽講也就算了,現在還打擾其他同學學習,是不是有點過分啊?”
之前一個月沙老師的确不怎們管她,可這冷不丁管一下還挺讓人下不來臺。
“不讓說話就傳紙條是不是?”
沙老師騰出另外一只沒拿課本的手往桌上伸。
趙新堂一人做事一人當,剛要承認錯誤就聽旁邊的沙老師“嗯?”了一聲,她眼神跟過去,發現剛才還在她和葉忱之間的紙條莫名不見了。
“沙老師。”。葉忱突然站起來,個子高了趙新堂一頭。
她第一反應,葉忱該不會又和體育課的時候一樣,實名制舉報吧?
沙老師臉色忽轉,笑眯眯地對着他,“葉忱同學,有什麽事嗎?”
葉忱拿着課本,指着上面說:“您剛才講的這段解釋沒太聽明白,能再講一次嗎?”
“老師,我也沒聽懂。”,說話的竟然是遲阿林。
“老師,還有我。”,馬雲鵬也跟着附和。
這個轉折……有點意思。
沙老師以為大家求知欲旺盛,她指了指趙新堂:“你先坐下吧,別讓我再抓着你第二次。”
說完,沙老師慢悠悠往前走,說:“葉忱同學剛才的提問相信有很多同學也沒聽懂,下面我把這段再講一次,認真記好筆記,按照以往的經驗,這段在考試中會經常出現,一定要重視!”
雖然被點評批評不是第一次了,可當着葉忱的面,趙新堂臉皮再厚也有點下不來臺。
怎麽辦怎麽辦……
趙新堂蔫蔫地翻開語文課本,正打算專心一把的時候一張紙遞過來,是剛才沙老師想沒收又沒找到的那張。
原來被葉忱偷摸拿走了。
看着面前這張被折得整齊的白紙,趙新堂先是瞄了一眼講臺,确認安全後鬼使神差地打開,在第二句“我畫的小貓像不像你?”的後面多了兩個字。
“不像!”
趙新堂胸口的“小鹿”幾經神隐後又開始亂撞,撲通撲通地,她扭頭看了一眼葉忱,不知覺笑得格外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