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聖女的煩惱·5

聖女的煩惱·5

神揮了揮手，叫讓書自己飛到了布倫希爾的面前，布倫希爾低頭看去，上面都是埃達通用語，并非什麽古奧神文。她左右浏覽，終于找到了關于自己的那一段：

新歷1000年，阿斯加德的大王女，布倫希爾·奧汀誕生，其母後芙蕾雅為精靈王之女。

新歷1008年，布倫希爾大病一場，被強行帶離王後身邊，由祖母瑪麗王後撫養。

新歷1016年，失去女兒撫養權的王後郁郁寡歡，終病死床榻。布倫希爾以将王後骨灰送回精靈鄉的名義，來到亞爾夫海姆，屠盡其王城，弑殺外祖與義兄，自立為王。

新歷1017年，布倫希爾穩定了自己在精靈鄉的王權之後，帶着十萬精靈兵，壓入阿斯加德，逼奧汀王立自己為唯一繼承人。

奧汀王大怒，派兵與布倫希爾在城外厮殺。布倫希爾安插在阿斯加德騎士團中的人叛亂，裏應外合，打開城門，以至于奧汀王的兵慘敗。

布倫希爾手刃生父奧汀王，用劍砍下了他的頭顱，之後血洗王宮，殺死自己所有的親屬，從此在人間有了“血腥的布倫”、“瘋玫瑰”這樣的稱號。

之後她在阿斯加德王城登基，加冕為王。

新歷1027年，布倫希爾滅穆斯貝爾海姆國，完成南北統一的大業。

新歷1035年，布倫希爾滅華納海姆國，自此原三國并為一國。

新歷1040年，布倫希爾收服剩餘小國，埃達正式進入全陸統一治理的時代，布倫希爾正式獲得“大帝”的封號。

……（此處記載無數布倫希爾成為君王之後的改革措施與暴虐行為）

新歷1060年，布倫希爾大壽，大擺筵席，萬國來朝，她在宴席中喝下毒酒，不治而亡，兇手是廚房一位老女仆。

布倫希爾看着關于自己的史書內容，看得目瞪口呆，最後她就像是中了柯南毒的小學生一樣，執着地問：“這老女仆誰啊？兇手到底什麽身份，跟我什麽仇什麽恨？”

偌大的史書上并未有這樣細節的記載，或許誰殺死布倫希爾并不重要，而是神要她在自己六十大壽時死，而她就會在那時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家夥在戒備森嚴的宮廷裏輕而易舉地毒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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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幽幽地俯視着她，并未回答她的問題。

史書描寫簡練，只言片語，描述的卻是一個宏偉又血腥的故事，故事裏的主人公建立了豐功偉業，卻也給世界帶來的災難，令血流漂杵，伏屍萬裏。

然而讀史的這人對那些恢弘事跡渾不感興趣，關注的只有最後的謎團。

布倫希爾意識到神明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她後頸的雞皮疙瘩又起來，趕緊放棄尋找謎團的答案，擡頭正視着神，“你的意思是讓我走這暴君的路線？”

神點點頭。

“一定要這麽這麽暴虐嗎？”布倫希爾漆黑的瞳孔中流露着善意與天真，從中可以看出她來的那個世界是很和平美好的。

“通往王座的路總是流着血。”神說。

布倫希爾卻并不認同，“你只是希望我統一埃達吧？”

她記得之前那個假裝聖子的惡魔說過，她是神定的埃達統治者，未來要統一全陸，讓列國都跪伏。

“那如果我能兵不血刃呢？”少女幹淨的眉眼間跳蕩着烈火般的熱血。

神垂下眼簾，極力忍耐之後，仍舊沒能控制住逸出一聲嗤笑，接着他似乎放棄了自我控制，仰頭哈哈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麽曠世的笑話。

布倫希爾心中吐槽：‘喂喂喂，你笑得也太過頭吧，這副樣子不像神明像魔王啊拜托！’

在一段反派式狂笑過後，神明以拳掩唇，清了清嗓子，企圖掩飾自己的失态，“抱歉，吾方才有些失控。”話沒說完，似乎還是沒笑夠，又嗤了一聲。

‘我知道了，’布倫希爾生無可戀臉，‘這世界唯一的神是個逗比。’

神明終于穩定了情緒，恢複了正經的神色，“如果你能做到所謂的‘兵不血刃’，吾自然不會逼迫你殺人，那沒有意義。”畢竟神的大手一揮，滅的就是一個城池，何必借她的手。

“但是，布倫，這個世界沒你想象的那麽簡單。”

說這話的時候，神明的語氣很嚴肅，布倫希爾聽得心頭一緊。

她想起八年宮廷生活中看到的明争暗鬥，以及後面可能面對的陰謀甚至毒殺，低下頭去，仿佛自言自語般，輕輕地說：“我知道啊……一直都知道……”

這并不是那個和平的世界，她也不再是那個與世無争的升鬥小民，每□□九晚五，回了家後咕咚咕咚喝喝啤酒、吃吃宵夜、看看電視、刷刷手機，倏忽間一天就又過去了。

她現在是阿斯加德的王女，也是亞爾夫海姆的女王，以後還必須成為整個埃達的皇帝。

天降大任，她怎麽可能過上簡單和安的生活？

布倫希爾擡頭，滿懷希冀地看向神，“我能拒絕嗎？”

神一口拒絕，“不能。”

如果不是跟神不熟，布倫希爾都要大吵大鬧了，‘為什麽不能？怎麽就不能？你換個人不行麽？這年頭，有野心的人少麽？’

任何世界都不缺乏野心勃勃之輩，平民想要翻身，貴族想要稱王，而王想要更廣闊的疆土與更高大的權柄，為什麽非要她一只鹹魚走成皇之路呢？

神從眼神到語氣都是那麽的不容置喙，“你是歷史鎖鏈中極其重要的一環，除了你，誰都不行。”

神不會告訴布倫希爾實話，那就是他就是不想要看自己寫的劇情崩壞。

而且像原主那樣雄才大略，一口氣統一全陸的人并不多，許多人的才能根本配不上自己的野心。就像是現在的奧汀王，他極力想要擴張，卻落得個勞民傷財、四處樹敵的下場。

想到神說世界會崩壞，覺得自己肩上擔着整個世界的布倫希爾深深嘆了一口氣，“好吧，你是神，你說了算。”

看事情終于談成，神也不打算繼續跟這頭鹹魚耗着了，揮了揮手讓命運之書自行消失，正打算讓布倫希爾也回去，後者去叫住祂，“等等！”

“怎麽了？”神的心裏咯噔了一下，心說這人不會又反悔了吧？

布倫希爾真不答應，神也不會有多苦惱，頂多将人扔回下界的時候多增添一些波折出出氣，之後改改命書，世界照常運轉，只是祂偏執的想要一切按照原設定發展，而說服一頭倔強的鹹魚，神覺得比創世滅世還困難。

黑發黑眼的東方女子用手指撓了撓白皙水潤的臉頰，神态有些扭捏，“那個，原本的布倫希爾呢？”

覺得自己奪舍了的異世靈魂，對原主充滿了歉疚。

“這個你無須擔心，”神說，“既然她不再需要走上王者之路，就同樣不需要支付成王的代價，吾已将其托生于民間一戶平凡富裕的人家。”

聽到這，布倫希爾長舒了一口氣，似乎心中一塊大石落下。

談話到這裏就差多了，神的意念讓她的身形逐漸變得單薄透明，同時不由自主地往後倒去。

神忽然想到什麽，有些忙亂地追問：“你的原名？”

年輕女子的靈魂墜入雲中，黑色長發在身後盛放，宛若墨蓮，她嫣然的紅唇勾起，笑容清美，“我叫步希……”

她的靈魂消失于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