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聖女的煩惱·7
聖女的煩惱·7
上一次來到穆斯貝爾海姆時，布倫希爾只去了其最北部的都會“萊茵”，這次卻要深入到這國家的腹地去，來到位于中心位置的“波羅城”。
這一個陽光燦爛，常夏無冬的城市，鮮花綻放在城市的街頭巷尾，或是以野花的形式，或是以盆栽的形式。
雖然穆斯貝爾國跟阿斯加德國之間一直以來都有着有很深的恩怨，但這次布倫希爾來時以聖女的身份，跟上次不同，所以并不需要藏頭遮臉，百姓們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歡迎的意思，因為光明教廷是整個埃達大陸唯一的正統信仰，對光明聖女不敬就是對唯一神不敬。
另外，光明教廷不參與俗世的鬥争，甚至會在戰争過分火熱的時候出面調停，是和平的象征，沒有民衆會厭惡和平，他們看到聖女的時候，眼中仿佛自動會飛出白鴿，充滿了敬仰與感恩。
穆斯貝爾公國的國王居魯士·洛基，親自接見了聖女，并大擺筵席以招待遠道而來的教廷衆。
歌舞升平，穆斯貝爾的舞姬穿着清涼，五官豔麗，重墨濃彩，舞姿妖嬈，眼神勾人。
這裏的人長相有點像異世界的印度、伊朗（古波斯），皮膚偏棕，只有王族皮膚白，相貌極具異域風情，美人們的臉都是大麗花般的盛豔。
聖殿騎士們的魂兒都快被穆斯舞姬給勾走了。
他們的聖女雖然美，可那是不可亵渎的美，還是這俗世之美唾手可得。
聖殿騎士不需要遵守清規戒律，他們本質只是教廷的兵，可以盡情享樂。所以在洛基王默許、舞姬誘惑的情況下，有的直接上手摟過了舞姬入懷。
洛基王命人将水煙送上了騎士們的餐桌，裹着包頭巾的仆從們悉心跟騎士們介紹水煙的用法。
沒過多久，金碧輝煌的宴堂裏煙霧四起，水汽蒸騰。
美人，美煙，美酒，美食，合起來只能用奢靡來形容。
布倫希爾看着周圍荒/淫的場面，不悅地皺了皺眉，而後讓近侍修女去給予騎士們警告，這才讓騎士們勉強從溫柔鄉中掙脫出來，不過他們因此對布倫頗有微詞——‘自己不能享受男歡女愛了，就看不得別人享受？’‘一輩子老姑婆’‘可憐的聖女，她一定是酸了’……
洛基王親自朝着聖女的方向敬酒，“聽聞聖女冕下好酒，特地備了我們穆斯貝爾的頂級國釀‘伊斯邁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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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邁爾酒？”布倫希爾重複。
她在原世界的歷史書上有讀到過這個名字，那是一位波斯君王的名字。伊斯邁爾建立了薩法維王朝，卻在跟奧斯曼帝國的戰争中吃了敗仗，整個後宮都被搶去，自此堕落酗酒、一蹶不振。
她不清楚伊斯邁爾在這個世界是什麽人設，但隐約覺得大概也不會是什麽好榜樣，因此這酒怎麽想都不太可能是國釀，如果是，那也太不吉利了。
穿紅色紗麗的侍女頭頂大口酒壇子來了，酒壇是孔雀藍釉陶做的，花紋繁麗。
穿藍色紗麗的侍女用長柄勺子直接從酒壇裏舀了酒，酒液深紅，她将酒準确地注入桌上的彩色琉璃杯。
布倫希爾挑眉，‘這個國家喝酒這麽個喝法？比北國人還豪橫啊！’
北方寒冷，國民普遍有喝酒祛寒的習慣，因此潛意識總覺得南國人就酒量差，喝酒不大氣。
布倫希爾覺得洛基王不是想吧她灌醉，就是想要把她灌死。畢竟那麽大一壇子呢，不醉也撐。
她笑了笑，卻沒有拒絕。
她先聞了一下，葡萄酒的香氣縱入鼻骨。
她滿意的點點頭，之後交給修女。修女用銀匙驗毒，确認沒問題之後交還給布倫，而後布倫才将琉璃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
洛基王看完她這一整套操作，先蹙眉又舒眉，末了道：“冕下可是對本王不信任？就算本王與你的故國有恩怨，難道還敢對神的女人下毒？”
‘神的女人？這是什麽鬼稱呼？’布倫希爾的靈魂嘴角抽搐。她想起那白發銀眼，美得超凡脫俗，卻會魔王笑的神，那個偏執地希望她走暴君路線的神，整個人感覺都不好了。
她是好美色，但不好神……經病的美色啊！
布倫希爾不敢當衆說神的壞話，只好呵呵一笑，示意侍女斟酒，“失敬失敬，這是我最近養成的一個小習慣，因為神谕說我會死于毒酒，自然不能不小心。未表歉意，我自罰一杯。”說着，自己就舉杯咕咚咚灌了下去。
洛基王卻還不滿意，“一杯怎麽夠呢？”
“那三杯呢，三杯如何？”
“那還可以，不過聖女可要悠着點，伊斯邁爾酒的度數很高，後勁厲害着呢。”
布倫希爾擺了擺手，雖然還是穿着優雅白袍，動作卻有些豪氣，而後她果然又自罰了兩杯，接二連三，一氣呵成，看的周圍人都瞪大雙眼。
洛基王的表情有些尴尬，但又不好說什麽，只好打圓場道：“既然聖女如此有誠意，那麽本王也就當你是無心之過了。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穆斯貝爾最尊貴的客人，這裏的酒菜絕對沒有問題，大家可以放心敞開肚皮吃喝！”
大家很懂禮貌地舉杯應和，宴會的氣氛回暖。
布倫希爾酒量好的出氣，每當洛基王以為她快要醉倒的時候，卻發現她只是在桌子趴了一下，很快就起來接着喝，雙眸比之前還要明亮，冰藍色的眸子都要亮成藍鑽石了。
最終，洛基王喝吐了，宴會被倉促地宣告結束。
而布倫希爾離席的時候，眼睛還是亮晶晶的，走路也不打晃。她倒不是從不喝醉，只是在不放心的環境中，她的神經就緊繃着，不會允許自己昏睡過去。
倒是她帶來的聖殿騎士團，各個喝得七葷八素，走路都東倒西歪。
有幾個沉溺美人鄉的，屁股跟粘在座位上似的，對懷中穆斯美人上下其手，含糊不清地說着情話，其中一個道：“美人兒啊美人兒，跟哥哥我回老家怎麽樣？啊，哥哥不是僧侶，可以娶妻。老家也不在梵蒂岡……”
布倫希爾踢擊，将他們一個個踹下座位，“不跟上的，都等着明天領辭退金吧！”
聖殿騎士是教廷雇傭的士兵，自然是可以被辭退的。
那些腦袋或下巴着地的家夥，喊着痛，卻只能喊淚跟上，個個小眼神幽怨。
穿綠色紗麗的侍女帶路，将他們帶去客殿。
去的路上要穿過一道水中長廊，長廊兩側都是清澈的池水，映着星光，因為今夜無月，所以池水發黑。
布倫希爾叮囑大叫小心點，“可別不小心掉下去，不然教廷的臉可就被你們丢盡了。”
聖殿騎士們小心地互相攙扶。
而就在他們光顧着互相幫助的時候，水下忽然竄起兩道漆黑人形，提刀就砍向布倫希爾。
布倫希爾被左右夾擊，卻還是身手敏捷地躲過致命進攻，并空手跟二人過了幾招，且打且退。
因為最近她扮演的是聖女——教廷吉祥物，而不是女武神，所以不能随身攜帶武器，又不會什麽攻擊性術法，破天荒地有些狼狽。
她退到騎士們中間去，狠拍了一位喝吐了的騎士的頭，“你們都喝傻了麽？！”
聖殿騎士們全部強迫自己清醒過來，迅速拿出武器來護駕。
刺客不止一個，十幾個黑色人形從水中竄出來，殺向被護衛的中心！他們之前就躲在長廊與石基形成的水下死角裏，伺機而動，這一場宮宴是針對布倫希爾的殺局！
“就知道洛基氏的老頭沒那麽寬宏，跟他兒子一路貨色！”布倫希爾忍不住罵罵咧咧。
之前她護送母後骨灰時在萊茵城也遭受過刺殺，那是來自洛基王次子阿道夫的襲擊。
洛基王的長子蒙克，死于兩國交戰的戰場。因此洛基王和阿道夫都十分憎恨阿斯加德的王室，又因為奧汀王和其他王子貴胄都不曾來到穆斯貝爾，倒黴的布倫希爾就成了替罪羊。
世人畏懼神明，可未必畏懼聖女，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布倫希爾是神明欽定的，一部分人也會懷疑這是教廷暗箱操作，畢竟往年的聖子挑選就有類似的情況。洛基王不相信神明會站在阿斯加德那邊，所以痛下殺手。
洛基王唯一沒算到的是布倫希爾的酒量竟然如此之好，不然方才那兩個率先出現的刺客已經得手了。
好在聖殿騎士并不是吃素的，他們體內有光明的力量，加持在聖器上，可大殺四方，将刺客們全部斬殺，只在布倫希爾的要求下留下了一個活口。
布倫希爾并不是要問活口什麽問題，而只是要将他當做證據，可刺客很有職業操守的用小刀自盡了。
‘怪不得沒有在酒裏下毒，’布倫希爾心想，‘不想落下口實麽。’
她忽然想到命運之書上的老女仆，那個女仆敢下毒，那就是做好了必死的準備，那麽這人究竟是誰呢？是有人指使，還是個人意志下的孤注一擲？
一位聖殿騎士問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布倫希爾嘆了一口氣，“在這種地方恐怕是沒法睡覺的，咱們找個借口直接離開吧，實在不行……”她冰藍色的眸子銳利如箭，“殺出去。”
神明說的對，她太天真了。
有時候，染血是必要的措施。
她雖然不想變成命運之書上寫的那樣，卻也不想死在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