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驸馬難當（2）

驸馬難當（2）

待到一系列繁雜的婚禮儀式結束了以後，已經是晚上了。屋外，周嘉發揮了她的社牛技能和一幫親戚朋友熱熱鬧鬧的喝着酒。屋內，楚長樂坐在喜床上和一衆宮婢平靜的等待着周嘉。相比于屋外的熱鬧，屋內就顯得平靜的多了。

不久，喝得酩酊大醉的周嘉就被衆人推搡着到了婚房外。周嘉的酒量不是很好，于是在被衆人推疼了以後，周嘉便借着酒勁對着門外的衆人失态的大叫道：“陽明，長正，棠瀾，安華還有璧玉你們過分了，你們誰都喝不過我，就聯合在一起耍賴。”

璧玉是周嘉妹妹周熹的字，而周熹從小酒量就很好，這會兒還沒有全醉。于是，急忙上前摟住自己姐姐的肩膀向賀禮的衆人賠笑道：“啊哈哈哈，不好意思啊，各位，家姐喝得太醉了，喝得太醉了。見笑了，見笑了。”

而此時，身穿着青墨長衣，梳着高馬尾的蒲清照也來搖搖晃晃的，來到周嘉的身旁摟住了她圓場道：沒錯，各位，我表姐今天太開心了，所以喝的有些醉了，見笑了，見笑了”。只見相比于三年前的青澀腼腆，蒲清照多了一些成熟與理智的氣息，而且身高也比周嘉和周熹高了整整一個腦袋。其實，蒲清照也喝了一些酒，但是她的酒量要比周嘉好，這會兒理智還在腦子裏只能算是個半醉，但臉頰卻是紅彤彤的。

房內，兔兒和一衆宮女聽到房外的動靜後都有些生氣。兔兒更是直接氣鼓鼓的說道：“這驸馬爺怎麽能這樣？大喜之日既然失态，這算是把我們公主的臉面都給丢盡了。”

“是啊，是啊，簡直過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楚長樂聽到兔兒這麽說以後，雖然沒有立刻表示自己的不滿，但是卻緊緊的握住了自己的拳頭。

而就在此時，站在一旁的甄嬷嬷發現了楚長樂的不對勁。于是，立馬替周嘉說話道：“兔兒，你懂什麽？我們驸馬爺這是高興，她是在乎公主才會喝這麽多酒的。”

聽到甄嬷嬷這麽說，兔兒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甄嬷嬷看見楚長樂漸漸松了的手，繼續說道：“你們想想看呀，要是驸馬爺不樂意娶我們公主，那麽她根本就喝不到那麽醉。整個人都會像被浸泡在苦酒裏一樣，怎麽着都不會醉的？相反，正是因為她在乎咱們公主，她才會醉成這個樣子，因為她整個人都泡在蜜裏啊！”

經過甄嬷嬷這麽一說，衆人恍然大悟對周嘉的印象瞬間變好了不少。于是，從一開始對周嘉這個驸馬爺的不滿都變成了誇贊。就連兔兒都開始打臉道：“沒錯沒錯，瞧奴婢說的。咱們驸馬爺就是太高興了，才會這個樣子嘛。瞧奴婢說的，真是該打。”

而坐在床上蓋着蓋頭的楚長樂，心情徹底的放松了下來。她摳着手指，不斷的思考着甄嬷嬷所說的話。心裏頭不斷地冒出了一個想法：她真的是因為我，才會喝這麽多酒嗎？難道她也很高興和我成為妻妻？

屋外，周嘉繼續犯渾道：“沒有，我沒有醉，我清醒的很。我還可以繼續喝，來人啦，接着上酒，我要把他們都喝趴下。”

而此時，前來祝賀的孫崇、宋仲懷、叱雲瑄都身穿着當下流行的淺橙小犀牛圓領袍。但是幾人和周嘉一樣都是又菜又愛喝的類型，這不酒還沒有過三杯呢，就都醉的臉頰緋紅就差吐了。

宋仲懷是最喜歡熱鬧的人，于是在聽到周嘉的豪言壯語後，立馬反駁道：“得了吧，白玉，你悠着點兒吧！一會兒啊，你還得伺候公主呢？”

“就是就是，與其你在這裏和我們這些人喝酒。現在還不如把自己收拾幹淨，去好好的服侍公主呢。”叱雲瑄羨慕又佩服的對周嘉說道。

此話一出，衆人聽了都哈哈大笑了起來。，而此時的周嘉喝懵蒙了，一時忘了自己既然在成親。于是，立馬沒腦子的胡言亂語回道：“公主什麽公主啊，誰要伺候公主啊？棠瀾，是你嗎？還是安華，哦，不對，是長正，可是我記得長正娶的不是郎君嗎？怎麽變公主啦？”

在一年前，蒲清照和孫崇是他們這對小團體當中，最先考中功名的人，也是運氣最好的兩個人。蒲清照是中了探花，而孫崇則是二甲第十三名。然後，蒲清照就被聖上看中許給了當時年滿十六的九公主楚如真，即如城公主。為了培養女婿，弘光女帝特意把蒲清照安排到了門下省去當谏議女大夫，準備将蒲清照向國士無雙的士大夫方向培養。

而孫崇則是先在禦史臺當了一段時間的殿中禦史，然後再前往東宮辦差的時候，偶遇的當時恰好到姐姐宮中做客的四皇子——念汝郎君——楚宏。被晚婚的人家給相中了，然後才得以飛上枝頭。現在也是弘光女帝的重點培養對象之一，目前官居弘文館學士。

蒲清照強顏歡笑的看着周嘉，心想着莫不是這人喝瘋了，一時分不清今夕是何年何月了嘛。于是，蒲清照暗暗的掐了一下周嘉的後腰肉提醒道：“你說的，那都是一年前我們的事兒了，今天是你成婚，安華婚禮在你的後面。”

“後面？我的後面？”周嘉有些懵逼的問道。“真的嗎？棠瀾，你沒騙我呀？”

“對啊，在你後面。再說了，這種事情我騙你幹嘛？要知道，婚禮的日子還是欽天監欽定的呢。”話說以後，蒲清照無奈的搖了搖頭，心想着自己莫不是跟周嘉一樣喝嗨了，怎麽一直在這裏和醉鬼理論呢？目前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把周嘉塞到公主房裏面去啊。

正當蒲清照準備動手的時候，叱雲瑄卻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啊啊啊，我不要娶公主啊，我不要娶公主啊！醉仙樓我還沒有逛遍呢。”

醉仙樓是永朝最大的青樓之一，也是達官貴人們最喜歡消費的娛樂場所。因為那裏不僅有貌美的歌姬，而且食物也是一絕的。在沒有各自婚嫁之前，周嘉幾人最喜歡往那裏跑，可以說是醉仙樓的熟客。可是自從幾人都各自婚嫁了以後，他們就很少聚在了醉仙樓。畢竟他們的老丈人可不是吃素的，媳婦兒也都不是好惹的主。

在聽到叱雲瑄的嚎啕以後，周嘉和孫崇仿佛也是感同身受一般，開始坐在地上嚎啕起來。此時的周嘉終于算是明白了一點，那就是今天就是她改邪歸正的日子。“沒錯，啊啊啊，我還沒有看見花魁娘子呢。我怎麽就娶了公主了？”

“姐，你幹什麽呀！地上涼，快起來呀。公主嫂嫂還在等你呢？”周熹有些無語的看着自己的姐姐這種行為，只覺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無視了周熹的呼喚，周嘉繼續坐在地上。就在此時，孫崇來到了她的旁邊，坐下大倒苦水說道：“你那個算什麽？我都有小半年沒去那喝酒了，我都要想死那裏的女兒紅了。你知不知道每次我想偷偷去，郎君總能發現我。這事鬧到祖父那裏去，我清楚的記得那個時候我祖父都恨不得殺了我，無論我怎麽解釋他們都不聽。”

“棠瀾，你是不是也和長正一樣，那麽卑微呀。”周嘉開始像站着的蒲清照發問，蒲清照沒有立刻回答他們，只是像看怨種一樣的看着他們。

直到婚房的門突然被打開了，只見甄嬷嬷帶着兩個侍女。先向蒲清照行了個禮，然後從容不迫的說道：“九驸馬，八公主讓我們把驸馬帶進去。”

半晌，蒲清照茫然的點了點頭，然後就拽起了坐在地上的周嘉把她交給了甄嬷嬷帶出來的兩個侍女，并愧疚地回道：“嬷嬷，有勞了。我表姐喝的太醉了才會鬧出如此笑話，實在是慚愧慚愧啊！”

“九驸馬不必客氣，八公主說了咱們都是一家人不必見外。驸馬喝醉了，那是因為要娶她而高興的。大喜的日子，這點小事她不會放在心上的。”

“那就好，那就好”。聽到公主沒有介意周嘉的失禮，蒲清照在心裏暗暗的松了一口氣，也替自己的姨母和整個武郡王公府松了口氣。畢竟雖然公主嫁進了他們家，但是他們可不能把公主當成媳婦來看待，而是要當成祖宗來看待。畢竟公主要是一不高興回娘家告狀，那麽他們整個家族都得玩完。

“九驸馬，天色漸晚。而且奴婢看四郎驸馬和未來的十驸馬，還有在這裏的幾位公子小姐好像都喝醉了，還要麻煩你和周二小姐把人都給送回去。”

四郎驸馬指的就是孫崇，而周二小姐則明顯就是周熹。至于未來的十驸馬則指的就是叱雲瑄，也就是楚長樂嫡親妹妹金城公主未來的妻子。

其實，叱雲瑄和周嘉是今年的同一批的考生，但是叱雲瑄卻沒有周嘉考的好。周嘉雖然半路是轉武學文的，但她僅僅用了三年就超過了許多寒窗苦讀十多年的文人，一舉就考中了二甲第八。

而叱雲瑄自幼學武，雖然天資聰穎，但卻因為常年沉迷于打馬球荒廢了學業。這次運氣不好只考了二甲第十八名，要不是因為祖母是弘光女帝的近臣，再加上有亡故母親們的蔭蔽。說不定她就跟孫崇一樣，被聖上用一個七品左右的官職給打發了，或者直接調出帝都到別處的荒蕪之地去歷練。沒個三五年，說不定還回不來呢，哪能有好運到去當北鎮錦衛的百戶。

要知道，北鎮錦衛那可是高祖女帝親自建立，用來糾察文武百官的暗僚。屬于女帝的第一直系親衛軍，雖然名聲不好，但是算是要威嚴有威嚴，要權利有權利的一個部門。而且，歷代皇帝都不可罷免四鎮錦衛。于是乎，四鎮錦衛就成了永朝的鐵飯碗行業，也是比較舒服的一個職位。因為四鎮錦衛是只要你不犯事，一心一意只效忠皇帝，那麽你就可以不用上戰場，也可以不用擔心皇帝會将你過河拆橋。

而弘光女帝考慮到了叱雲瑄家中的特殊情況，為了讓其放心把孩子留在朝中工作。于是乎，弘光女帝先讓周嘉去了重點部門北鎮，然後又将寶貝嫡女許給了叱雲瑄，目的就是為了告訴叱雲瑄的家人。放心吧，只要你們家死忠于我，我就不會過河拆橋。畢竟咱們可是親家呀，一家人不打一家人。

而叱雲瑄聽到甄嬷嬷叫她十驸馬以後，哭的更兇了。畢竟，她可算是打聽過了那金城公主可不是個好惹的主，跟姐妹娶的平城公主雖是一奶同胞，但二人不僅容貌不像而且性格也不像。見到姐妹如此丢人，蒲清照尴尬的笑了笑。然後就和周熹叫來了一衆小厮，架起衆人準備撤出戰場。

可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周嘉突然叫住了她。蒲清照以為她又要犯渾，便沒有搭理他正準備匆忙離開時。卻聽到周嘉小聲的嘀咕道：“今日我大婚，為什麽沒有看到光璐來向我祝賀呢。孫光璐，你去哪裏了？”

聽到周嘉迷迷糊糊叫着已故姐妹孫秋的名字，蒲清照停下的腳步感覺自己的胸口突然一痛，緊接着眼框微紅，眼睛上也蒙了一層水霧。兩年了，整整兩年了，他們都不約而同的想要忘記這個名字的主人，以及忘掉那段悲傷的時光。

兩年前，孫秋的祖父孫征大人因為太過于耿直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不僅官職沒有上去，也沒有為子孫們留下後路。所以在孫秋的祖父故去以後，朝中的不少人就便趁機上奏彈劾了孫秋的祖父。最後羅列出來的罪狀足足有二十餘條，件件莫須有。但那時，弘光女帝被小人蒙蔽了雙眼。再加上孫征屢次直言不諱，當着衆人的指責女帝的過錯，恨不得把忠臣寫在臉上，駁了女帝的面子。于是乎，弘光女帝一時生氣，便不加以查證命人将孫家滿門流放，還推倒了孫征的墓碑來洩憤。

其中，彈劾最多的便是他們共同的好友侯樊還有他的父親。而且最讓他們不能接受的是，親手将孫秋送入大牢的也是侯樊。當他們前去質問侯樊時，侯樊也無一絲愧疚，反而将背叛朋友說的冠冕堂皇。

自此以後，她蒲清照、周嘉、孫崇、叱雲瑄、宋仲懷、侯樊、孫秋七人組徹底解散。曾經的他們被譽為永朝“後起七秀”，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但最終都算是大夢一場。

而孫秋也在流放的途中和全族人一起被慘遭殺害，甚至于死無全屍。在消息傳到帝都以後，弘光女帝方才悔悟了過來，可惜為時已晚。弘光女帝命人徹查了此事，發現全部都是有人背後操縱，這才造成了這樁烏龍慘案。

當弘光女帝命人趕到主犯家裏時，主犯已經畏罪上吊自殺了，從此這樁誣陷案也就不了了之了。為了彌補枉死的孫秋和其家人，弘光女帝先是下旨替孫家平了反。然後又親自扶起了孫征墓碑，并追封孫征為了尚書令，同時也追封了孫秋等人，還命人在孫秋的老家平城建了一個孫家陵墓。讓枉死的孫家人含冤昭雪，不淪為孤魂野鬼。

這會兒，再次聽到周嘉在思叫姐妹的名字，蒲清照吸了吸鼻子，悲戚的笑道：“白玉啊，你可真會來事兒，大喜的日子鬧這出。你這不是讓光璐死了也不安心嗎？”

周熹看到表姐蒲清照哭了，心裏很不是滋味。周熹比周嘉小兩歲，但心智卻很成熟。因為周嘉不喜歡武，所以在周嘉沒有被立為世女之前，周熹一直都是被當做繼承人培養的。本來族中計劃着來年開春就讓周嘉寫讓賢書，好立周熹當世女。結果弘光女帝為了讓周嘉更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兒，既然讓周嘉當了世女。當聖旨一下來的時候，全家人都在關心周熹的心情。包括周嘉那可是天天跟着周熹的後面解釋，不過周熹對當世女那可是一副無所謂的态度。因為她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家人和族人，所以誰當世女都無所謂。尤其是知道自己最敬愛的姐姐當上了世女，還娶了漂亮的公主殿下，周熹恨不得敲鑼打鼓的通知全天下人，跟自己娶親和當上了世女一樣。

于是，周嘉來到蒲清照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表姐，光璐…光璐姐要是知道了你們都有了好前程和好姻緣都會很開心的。”

蒲清照聞言，咧嘴笑了笑，陰暗的說道：“對啊，更何況她現在已經回來了。以新的身份回來了，不是嗎？葉隐秋，字：遺愛，哈哈哈。”

葉隐秋是嫁了兩次人的宜城公主的第三任妻夫，是一個寒門。長得幾乎和故去的孫秋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除了姓名身份以外，就是氣質。用蒲清照的話來說，孫秋就是滿身溫柔的書香傲氣，而葉隐秋則滿身都是從地獄爬回來的隐忍戾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