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泾王公

泾王公

洵王公感覺到了周嘉同情的目光,這讓她覺得十分不适。于是,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故作輕松道:“周嘉,本王之所以告訴你這個故事。無非就是想要告訴你莫要錯過眼前人,樂兒是本王看着長大的。本王清楚她是性子,她是一旦愛上一個人就不會後悔的。”

“王公…”

“樂兒愛你,所以一定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關于外面的流言蜚語,本王只能告訴你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一切都答案都在你的心裏,願你不要落得和本王以及本王三皇姐一樣的下場。愛而不得,悔恨終身。”

“王公…白玉,記住了。”周嘉無比坦誠的點了點頭,她從未想過看似風華霁月的洵王公和逍遙灑脫的喜順長公主,心裏既然藏着如此悲傷的過往。

———

另一邊,朝鳳門外。

泾王公趁着夜色,讓平寧郡主帶着自己的兩個孫兒從朝鳳門西邊先行出宮。而她自己卻偷溜到了朝鳳門的北邊,站在樹林裏面似乎在等一個人。

不一會兒,一個身穿着宮內侍衛衣服的人兒便來到了密林裏,一見到泾王公秋元貞就直接跪下磕頭道:“草民秋元貞,見過王公。”

泾王公見到秋元貞來,眼皮都不擡一下,直接不耐煩的說道:“免禮”。

“謝王公”。

“本王要的東西,你帶來了嗎?”

“回禀王公,帶來了。”秋元貞顫顫巍巍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張被包裹甚好的羊皮紙,雙手恭敬的奉給了泾王公。

泾王公輕蔑的看着秋元貞,并沒有馬上接過,而是不信任的問道:“可信嗎?”

聽聞此話,秋元貞瞬間被吓得打顫。畢竟泾王公的手段,她可是見過的,那叫一個生不如死。

于是,秋元貞立刻跪下解釋道:“回王公的話,此圖乃是宜城公主親自從陛下的寝宮裏面盜出,絕對可信。草民親眼所見,絕不會有差錯。”

泾王公蹲下,掐住秋元貞的下巴,惡狠狠的說道:“秋元貞,本王告訴你。你最好不要跟本王耍什麽花樣,否則本王有一萬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

看見泾王公這樣,秋元貞自己被吓破了膽,猛咽口水道:“草民明白。”

泾王公冷哼一聲,奪過羊皮紙打開看了一眼,确定是自己想要的東西後道:“明白就好,真不知道本王那個侄孫女是中了什麽邪。放着好好的有為青年女郎不要,非要要你這麽一個賣妻典子的負心女。可真是可笑,真是活該每次所遇非人。

秋元貞,你說本王說得對嗎?”

秋元貞明知道泾王公在侮辱她,但她還是緊張的低着頭,不發一言的默認了。因為,自己有把柄在泾王公手裏,若是自己不好好表現。那麽亂葬崗就将是她的歸宿,就連楚麗質也保不了她。

“王公說得都對,王公所賜皆是恩典。元貞為王公馬首是瞻,望王公開恩。”

看見秋元貞這副貪生怕死的樣子,泾王公覺得惡心及了。于是,泾王公踹了秋元貞一腳後道:“滾吧!沒有本王允許不許再來見本王。記住,你現在和本王是一條船上的人。若是本王事成榮華富貴少不了你,若是沒有成事,你也要給本王陪葬,你知道了嗎?”

“元貞明白”。

“滾!”

………

在秋元貞顫顫巍巍的走後,一個披着散發,身穿着純黑紗裙的中年婦女緩緩走出,她的腰間還別着一個十分明顯的蠍尾扣。

“巴娜法師,這是你們要的東西。”泾王公不耐煩的說道。

巴娜看見泾王公這副樣子,也沒有惱,而是心平氣和的說道:“王公放心,只要有了此圖我們必定能事成。”

在巴娜就要接過羊皮卷時,泾王公縮手了。“呵,事成?恐怕不一定吧!法師還是不要輕易給本王畫餅了。”

面對像老狐貍一樣狡猾的泾王公,巴娜冷笑:“王公,若是從一開始就不信任我們。那為什麽還要同我們一同密謀推翻弘光女帝呢?”

巴娜的話戳到了泾王公的心窩,引起了她心中的逆鱗。泾王公緊緊捏緊了羊皮卷,憤怒的說道:“那是因為她楚暮玄就不配登上那個位置,明明本王才是先帝之女,先帝死後位置理應傳給本王。結果呢?她楚暮玄既然率兵逼宮,讓先帝立她為皇太孫女她也好意思。”

巴娜聽到泾王公的狂吼,直在心裏冷笑。因為天下人都知道,永高祖雖然生了一個不争氣的嫡女。但是作為嫡長孫女的弘光女帝卻很出色,這永朝的江山有一半都是弘光女帝打下來的。若不是因為弘光女帝的母親死了,泾王公又占了高祖唯一存活在世間上兒女的位置。

讓高祖一時間難以抉擇,不然弘光女帝也不至于心灰意冷的率兵逼宮。不過為了自己的大計,巴娜只好昧着良心附和道:“王公說的是普天之下,那家那戶的家業不是父死子繼,兄終弟及的。弘光女帝為了那個位置既然率兵逼宮,本身就是大逆不道之舉,所以她确實不配呆在那個位置上。”

聽到巴娜認可自己的想法,泾王公才稍稍開心了起來,情緒也變得平靜了一些。

随後,泾王公像是想到了些什麽,冷冷的說道:“不過本王一直很好奇,法師你作為南地國的法師。不去輔佐你們南地國的遺王,為什麽偏偏想着投奔本王,這其中到底有什麽預謀。”

面對泾王公的腦子突然回線,巴娜也不急只是接着平靜的解釋道:“此事我早跟王公說過了,吾王年幼且無能,又是南地王旁系遠親血脈。根本就不能擁護,但為了穩固軍心,只好立其為王。

只希望我們擁護王公為帝以後,王公能允許吾等重建南地國禮制,自成一國。其餘的,吾等皆不貪。而且只要王公允許我們這樣做,吾等必定世世代代忠于王公。”說完,巴娜還激動的跪了下來,像是在表達自己的忠心。

看到巴娜如此,泾王公半信半疑。但無奈自己處于用人之際,此次回京她的目标就是為了麻痹弘光女帝,讓其相信自己沒有謀反之心,只是依舊不服她。

泾王公慢慢蹲下,陰冷的對巴娜說道:“法師,真是說的比唱的都好聽,本王可是聽說你的兒子都被抓了。”

巴娜眼神閃動,不一會兒就恢複了鎮定,扯謊道:“假的,我的兒子已經是死人了。他沒有被抓住,他是忠誠的。”

看到巴娜如此堅定的理想信念,泾王公在心裏感嘆其可悲可憐。不過也罷,她只不過只是想利用巴娜罷了,關于她的兒子是否忠誠她一點都不在乎,因為只要她一日不明反,那麽弘光女帝就不能動她。

半晌,泾王公終于開口道:“起來吧!本王信你們。”

“謝王公。”聽到泾王公信了她們,巴娜方才松了一口氣。

“一切都按原計劃進行”。

“諾”。泾王公終于将羊皮卷交給了巴娜,巴娜強忍着心中的歡喜,雙手接過迅速告退。

在巴娜走後,泾王公獨自望向天上沒有一顆星星的天空,堅定的說道:“父皇,亶兒像你發誓。亶兒一定會奪回你給我留下的位置,楚暮玄一定會付出她應有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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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光十九年,正月。

京中傳聞三路北征軍遇截,均入大漠深處,聯系無果。弘光女帝命承平女伯叱雲霜及孫女叱雲瑄秘密率兵離京,前往北蕃救援。

弘光十九年,正月十五。

泾王公在南地國餘孽的掩護下,逃離帝都。同月,提前回到泾州赈災的泾世女楚瑝宣布造反,泾王公叛軍一度控制整個泾州及周邊少數縣城。

弘光女帝鎮定自若,命太女攜周嘉、孫崇等一衆青年文武将前往平叛。同時,原本外援北蕃的叱雲霜祖孫出現在泾州城下,威震泾王公叛軍。

弘光十九年,二月二十五。

泾王公叛軍被圍四十天,在城中終于彈盡糧絕,宣布投降。與此同時,丹桃與永朝簽訂和平條約,駐守在丹桃與永朝邊境線外的武郡王公大軍返程。

同時,三路北征軍除蒲清照那一路順利潛入北蕃人腹地,攻打北蕃人外,其餘兩路均敗。

弘光十九年,三月初十。

泾王公一家被扭送至帝都,接受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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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鎮撫司,死牢。

泾王公身穿着一身髒污的死囚衣,滿面污垢,發髻淩亂的躺在監獄裏破敗的草席上 。此時,她原本不顯老的面容上,終于多了幾絲滄桑,就連滿頭黑發的鬓角都生出了幾絲華發。

弘光女帝身穿着便服,梳着飒爽的馬尾,頭戴白玉簪,腰系祥雲瑞氣白玉扣。以勝利者的姿态來到了死牢之中,她睥睨着泾王公全身上下不表露任何一絲過多的情緒。

半晌,泾王公終是忍不住率先開口說道:“怎麽,玄兒贏了,前來笑話你小姨了。”

弘光女帝聽到此話,冷漠無情的臉上,終于多了一絲同情的情緒回道:“小姨,你就真的這麽不喜歡朕?難道朕這個皇帝就當得這麽不好嗎?既然讓你寧願舍棄你的九族,勾結他國餘孽也不惜要推翻朕。”

“呵呵,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思呢?我與你,只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就不用再說其他的了。”

看見泾王公事到如今仍舊一副執迷不悟的樣子,弘光女帝被氣笑了。她緩緩蹲下身去,冷漠的說道:“告訴朕,你準備做這件事情多久了。從何時開始,都有些什麽人和你參與。若你誠實說出的話,朕可以考慮留你一個全屍。”

看到弘光女帝這副冷漠的樣子,泾王公捧腹大笑,癫狂的說道:“好啊,既然玄兒想要知道。那麽小姨就告訴你。幫助我逃離出帝都的人中,有一個是你的寶貝女兒宜城公主,她可為了幫我推翻你出了不少力呢?”

聽到泾王公說出這個讓自己難捱的名字,弘光女帝站起身來,強忍着心中的悲傷,依舊面不改色的說道:“這些,朕早就知道了。說些朕不知道的,不然你知道朕的手段的。”

泾王公聽聞此話,笑得更厲害了,居然直接笑得吐出了血來。“楚暮玄,你比我狠啊!既然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能算計,你果然是普天之下冷血無情的第一人啊!”

聽到泾王公對自己的嘲諷,弘光女帝并沒有過多的反駁,而是依舊固執己見的說道:“告訴朕。不然平寧郡主和巧兒她們,朕就不知道那群錦衛會怎麽對待她們了。

小姨,你是知道的謀逆那是要禍連九族的。楚瑝已經伏法,小姨你不為你自己想想,也要為你的女兒和孫兒想想啊。”

弘光女帝以為這句話會觸動泾王公,卻沒有想到泾王公聽到此話後,直接癫狂道:“哈哈哈,楚暮玄,你糊塗啊。你想想,若是本王真的在乎她們的話,就不會想到謀反了。對于本王來說,她們都只是本王成功路上的墊腳石罷了。”

“你當真就這麽不在乎她們嗎?”

“當然,反正她們也不是我心愛之人為我生的。她們只是我血脈傳承的工具,如今我敗了,那麽她們也就沒有活着的所謂了。為本王殉葬,是她們的福分。”

“楚亶,你瘋了不成。”看見泾王公如此瘋魔的樣子,弘光女帝心生一陣惡寒。

泾王公緩緩站起身來,指着弘光女帝大呼道:“當然,在你殺害先帝搶了原本屬于我的位置的那一刻,又不讓我娶俠兒的那一天。我楚亶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弘光女帝閉眼,不忍再看如此癫狂的泾王公,只道:“楚亶,朕跟你說過。洛俠夫人是輔國女公的妻子,她們早就有婚約。你娶了王妃還生了孩子,那麽就應該好好的對待王妃,不該去妄想別人的妻子。”

“可是那時候她們還沒有成親,俠兒可以嫁給我。”

“但是,你舍得讓她為妾嗎?”

“……”

“楚亶,其實你根本就不愛輔國女公夫人。你對她只是得不到的占有欲和不甘而已,所以,你才會把錯都推到朕的身上。這些只不過是你為了你的謀逆,找的諸多借口之一罷了。”

聽到弘光女帝戳中了自己的心思,泾王公在心裏如釋重負,但嘴上依舊倔強般的說道:“是又怎樣?但你囚禁先帝,謀朝篡位總是真的吧。”

“楚亶,朕再告訴你一遍,朕沒有。你是知道的,這永朝的江山有一半是朕和朕的兄弟姐妹一起打下來的。還有一半是朕的舅舅言氏的功勞,朕可以理直氣壯的說,先帝對永朝江山的建立微乎其微。

憑什麽,先帝可以為了自己的一時興起為所欲為。他皇位都是我們給的,他想違約就違約,想過河拆橋就過河拆橋,他是不是真當我們是傻子嗎。”

“但他畢竟是皇帝,他想立誰為繼承人是他的自由,哪怕他是傀儡。”說完,泾王公還要沖到弘光女帝面前去打她,但很快被弘光女帝躲開了。泾王公不幸摔了一跤,狼狽至極。

弘光女帝看到泾王公這副樣子,同情的說道:“可是,他立得繼承人從來就不是你啊!”

“你胡說,我是他唯一存活的子嗣。他不立我立誰,立你嗎?啊?”泾王公顯然不相信弘光女帝所說的話,認為她是在騙她。

“當然,朕可是他的嫡孫女。你只是庶出,而且朕有軍功你沒有。你與朕只相差幾歲,你認為先帝會傻到選擇一個沒有任何軍功的庶女,來掌管他好不容易打下來的萬裏江山嗎?”

“你胡說…你胡說,若先帝立的是你。那麽你為什麽要逼宮,還不是心虛。”

“先帝那是為了保住你,他害怕朕登基以後,對你這個他萬般疼愛不舍的幼女下手,所以他才故意激怒朕。目的就是為了讓朕不能動你,哪怕你日後謀逆”。

“其實,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改變繼承人的意思。難道,小姨你就沒有發現過嗎?先帝從來就沒有給你過多的希望。”

弘光女帝話一說完,泾王公的腦中突然閃過所有與先帝相處的畫面。确實,先帝從一開始就沒有給過她過多的希望。只是讓她老老實實的做藩王,根本就沒有明确讓她做太女的意思。所謂繼承者的意思,從始至終都是她自己誤會了。

思及至此,泾王公終于崩潰了。她因為先帝給她的一份虛假期待,舍棄了一切。賠了最能幹的女兒,失去了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顯赫的地位,引以為傲的名聲…但是,若沒有這份信念,她楚亶也活不到今天。早就在先帝決定造反時和其餘的兄弟姐妹們一起死在了故土,哪裏還會有現在嚣張跋扈的泾王公。

泾王公悲憤交加,不禁仰天咆哮道:“父皇,你害得亶兒好苦啊!亶兒,恨你,我恨你。”

弘光十九年,三月十一。

泾王公楚亶謀逆案落幕,泾王公楚亶伏法認罪。但拒不交出參與人員名單。弘光女帝大怒,判其枭首,但念其為高祖唯一存活世間之遺孀,赦全屍。

其嫡長女楚瑝在戰亂中伏法,赦全屍。

次嫡女楚姒,褫奪郡主稱號,貶為庶民,入靜安寺為尼。

其孫女楚巧兒,孫子楚權兒貶為庶民,随三族流放。

泾王公其餘七族皆斬,永無赦免。凡幫助過泾王公謀逆者、棄城投降者、歸順者一律按謀逆論處。

此令一出,朝野上下無人不驚,感嘆帝心之冷酷。既然對唯一存活于世間的長輩怎麽狠,但多數者認為泾王公咎由自取,也唾棄泾王公謀逆之舉,認為其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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