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二十五話（中）
第二十五話（中）
雖然老板說他可以睡到自然醒，可該死的生物鐘還是讓他不到八點就睜開了眼睛。
工作日死活爬不起床，休息日大清早就自動醒來，這該死的社畜基因……
陸遙躺了一會兒，到底還是認命爬了起來，洗漱完畢來到客廳，父母已經在吃早餐了。
他去廚房拿了一份，也坐到餐桌邊，邊吃邊和母親閑聊。
“我今天有事出去，不回來吃午飯了。”陸遙說。
“哦，那晚上呢？”張芳然問。
陸遙想了想，說：“不确定，到時再說。”
張芳然的眼裏于是冒出幾絲中年家長特有的八卦光芒來，“約會啊？晚上不回來也沒事，挺好挺好。”
陸遙：“……”
“媽。”他無語道，“你覺不覺得你今年格外八婆。”
“年紀到了嘛。”張芳然坦然道，“你要理解人到中年就難免催婚基因覺醒，再說比起其他家長，我已經很克制了。”
……倒也沒錯，畢竟他媽從來沒有像其他老太太那樣尋死覓活逼他結婚，這種偶爾的調侃倒也可以接受。
“好吧！”陸遙只能滿頭黑線一聲嘆息。
張芳然吃了兩筷子面條，還是忍不住道：“我不是催你随便找個人結婚就算，我只是希望你如果覺得孤單，就出去多見見人，找個你喜歡的作伴。”
“我知道。”陸遙說，“我這不是沒遇到喜歡的嘛，我也沒辦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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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芳然只能回以同樣的嘆息：“好吧！”
母子二人愁容滿面地對坐嗦面，留下一臉茫然的父親滿頭問號，不是，這就結束了？妥協得是不是有點快，電視劇演到這不該吵起來的嗎……
吃過飯，陸遙給滕澤發去短信，大約一個小時後，滕澤的車出現在他家樓下，陸遙跟父母打了聲招呼，便拿上手機錢包出門。
滕澤今天一身休閑裝，整個人褪去了職場光環，顯得年輕許多，陸遙坐上副駕，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怎麽？”滕澤從後視鏡裏捕捉到他的視線。
“沒。”陸遙立刻解釋，“只是覺得你今天看起來很随和。”
滕澤失笑，哪有這樣形容人的，“看來我平時對你很嚴肅，嗯，以後會改。”
那也不必，太随和了更尴尬，陸遙想。
他低頭系好安全帶，等着滕澤開車，然而坐了片刻，卻發現滕澤沒有動，只是饒有興致地盯着自己。
“……不走嗎？”陸遙小心翼翼問。
滕澤無奈地嘆了口氣，收回視線發動引擎，“出發。”
車開出好長一段路，陸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才滕澤不會是在等自己邀請他上去坐坐吧？
該死，自己這腦子，基本的客套話居然都忘了說。
“那個滕總，”陸遙尴尬地開口，“我家裏很亂，下次再請你上去喝茶啊。”
車駛上高速并入主道，滕澤好笑地搖搖頭，“我還以為你是故意的。”
“怎麽可能，我純粹是腦子不好，你別介意啊。”
滕澤目視前方，“嗯，說話算話，下次我帶上禮物上去拜訪伯父伯母。”
陸遙愕然，倒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滕澤卻神态自然，随手開了廣播，輕柔的英倫鄉村音樂，慢慢緩解了陸遙的尴尬。
車一路朝出城的方向開，建築物逐漸減少，綠植逐漸占滿窗外風景，陸遙不免感慨：“我還以為你說住得遠是客氣。”
滕澤笑了笑，“抱歉，我長年出差，房子大半時間是父母住，老人喜靜，就選了郊區。我在市裏有公寓，但William回X市後，想着還是跟他爺爺奶奶住這邊比較好，方便照顧。”
陸遙點點頭，在N市那兩年，威廉雖然是跟滕澤住，但大多數時間都是保姆照顧，現在回了老家，滕澤工作忙，小孩自然還是跟親人住一塊更好。
“他一兩歲時也是爺爺奶奶帶得多。”滕澤又道，“其實當時去N市時我本來想把他留在爺爺奶奶這邊的，但臨走時他哭得厲害，我不忍心，就又帶上了。我跟他媽媽早早離婚，對他影響很大，性格變得很別扭，我一直覺得很對不起他。”
陸遙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嗯”了一聲。
滕澤于是輕笑了一聲，說：“沒有給你壓力的意思，純粹是告訴你我這個人的缺點，做父親做丈夫都很失敗，希望你不嫌棄。”
“哪有，”陸遙小聲道，“你這都叫失敗那我們普通人還怎麽活。”
“那就好。”滕澤說。
陸遙想了一會兒小威廉，忍不住問他：“那William以後有什麽打算，在這邊上學嗎？”
“給他找了個幼兒園先适應适應。”滕澤說，“我之後應該不會離開X市了，他明年滿六歲就該上學了，得有個穩定的環境，只不過我還得先看看合适的學校。”
頓了頓，滕澤又道：“你如果以後有興趣，我們可以一起商量這件事。”
他意有所指，陸遙短暫怔愣後，不自覺又紅了耳根。
車開出城下了高速，望着眼前莫名越來越眼熟的路線，陸遙慢慢皺起眉頭。
車停在一棟別墅前，陸遙心情複雜地盯着大門緩緩打開，終于不得不承認命運有時候就是這麽神奇。
誰能想到大老板居然就住在夏承家隔壁啊！
是的，滕澤的別墅旁邊就是當初夏承父親送給夏承爸爸當生日禮物的那個山莊。
車開入大門，滕澤看他一直盯着隔壁的山莊，開口道：“很氣派，我的下個努力目标。”
陸遙沒聽清：“啊？”
滕澤笑了笑，也沒再說什麽。
小少爺聽到車子的聲音就已經迫不及待跑出來了，抱着一只僅有成年人巴掌大的小狗站在別墅門口，眼裏分明是雀躍，卻故作冷淡道：“你太慢了。”
陸遙：“……”
“叫人了嗎？”滕澤鎖好車走過來，“要有禮貌。”
威廉于是不情不願地喊了陸遙一聲：“陸遙叔叔。”
陸遙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被對方嫌棄地躲開，他蹲下身又去看威廉懷裏的小狗，毛茸茸的一小只，嘤嘤叫個不停。
“好可愛啊。”陸遙說。
威廉得意道：“當然。”
“好了，先進去吧，外面曬。”滕澤帶了一下陸遙的肩，領着一大一小往屋裏走。
一樓側面是一個帶玻璃頂的中庭，是小少爺的活動室，滕澤把兩人送到這，便被一個工作電話叫走了。
傭人早備好了茶點，精精致致擺滿推車，看上去十分美味。
威廉抱着小狗跟陸遙過家家，邊吃小零食邊跟他炫耀自己的寵物。
這只茶杯犬是威廉的媽媽送給他的五歲生日禮物，因為一些海運手續，送到時生日已經過了幾周了，但絲毫不影響小少爺的好心情。
“媽咪問我要什麽顏色的，我說要白色的，她就給我買了白色的。”小少爺驕傲地說。
陸遙面無表情：“哇。”
“這是很貴的那種茶杯犬！要一萬刀！”小少爺強調道。
陸遙繼續：“哦。”
“是純種茶杯犬！媽咪飛到西海岸親自買的！”小少爺再次提高音量。
陸遙幹巴巴的：“好棒。”
小少爺急了，跳起來哇哇大哭：“不是這樣的！你都沒有表情！我不跟你玩了！”
陸遙趕緊收了玩心，拽住拔腿要去告狀的威廉：“我錯了，逗你玩的，別哭別哭。”
小少爺摟緊小茶杯憤恨地瞪他。
陸遙看着他憋屈的小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好了好了，你的小狗很可愛，我超嫉妒的。”
威廉斜眼睨他：“真的？”
“嗯，真的，嫉妒得要命。”
威廉盯着他，幾秒後總算收了懷疑，“哼。”
陸遙無奈搖頭，看他重新坐下，問他：“可以給我抱一下嗎？”
威廉猶豫了一下，不怎麽情願地把小狗遞到他面前，“行吧。”
陸遙沒接，而是直接把小孩拉進自己懷裏，“是抱你，過來，讓叔叔rua一rua，在爺爺奶奶家這幾天有沒有聽話啊？”
他又是撓癢癢又是揉頭發，惹得威廉瘋狂掙紮：“Stop! Are you crazy”
茶杯犬也從小孩懷裏跳出來，夾着尾巴躲到推車下，嗚嗚嗚叫個不停。
陸遙不管，哈哈大笑，兩個人都累得氣喘籲籲才停下。
威廉眼角還帶着笑出來的淚花，卻努力繃起臉，企圖讓自己看上去很不好惹，陸遙翻身坐起來，伸手捏他的臉，說：“好了，幹嘛總裝大人，小孩就像個小孩樣嘛。”
威廉撅嘴，垂下眼眸不看他。
陸遙抱膝坐到他對面，“喂。”
威廉挪動小身子，轉過去背對他。
“生氣啦？”陸遙在他身後問。
威廉沒說話，好久，突然很輕地問他：“你會和我爸爸結婚嗎？”
陸遙一愣，“什麽？”
威廉背過去的小身子沒動，只是頭埋得更低了一點，悶悶的聲音傳來：“你和他結婚吧。”
陸遙不知道這個小孩又突然抽什麽風，一會兒嫌棄他嫌棄得要死，一會兒又要他嫁給他爸。
“小少爺你又在亂想什麽——”
“我媽媽有小寶寶了。”威廉說，“她不會再回來了。”
陸遙一滞，然後看到了威廉開始微微抖動的肩膀。
他心裏忽然有些不是滋味，站起身走到威廉面前把小孩抱起來，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張委屈流淚的小臉。
威廉伸手攬住他的脖子，把腦袋埋進他的肩膀，咬着嘴唇像在壓抑自己的哭聲。
陸遙反手摸摸他的後腦勺，“想哭就哭出來，沒關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