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番外

番外

“你最近又長胖了,早飯以後不許吃東西。”女人冷漠地将裝有三明治的盤子推到小女孩跟前,伸手掐了把她的腰,小女孩疼的皺眉,她才松手了。

“吃吧。”女人又說道。

小女孩這才伸手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大口。

女人突然一巴掌打過來,将她的臉打偏過去,手裏的三明治也跟着掉了出去。“說了多少次,吃東西要小口,細嚼慢咽,你就是聽不懂嗎?還是存心跟我作對?”

小女孩已經一天半沒吃飯了,一時着急才咬了一大口,她垂着眼睛望着地上的三明治,耳邊略過女人尖銳的聲音。這個女人是她的母親,十月懷胎生她的母親。

卻也是一個恨她入骨,自打她記事起來就處處打罵她的母親。

先是吃飯,行走,坐姿等禮儀問題,後來是課程,一點不如意就肆意地打罵她,甚至連那個叫父親的男人,對此也是不聞不問。

小黎沫撿起地上的三明治,“對不起母親,我錯了。”

女人又罵了兩句,沒再說了。

她這一次小口的咬了一下,慢慢地咀嚼,每次咀嚼很久感覺都惡心的想吐了,可是她還得做到要求,哪怕面包化了順着食道已經咽下去了,她也要假裝還在咀嚼。

只要她的動作達到标準,女人就不會發火。

一塊三明治,她慢慢地吃,慢慢地品位,一個小時之後,終于吃完了。

優雅地拿餐巾壓過嘴角,小黎沫下了椅子,對着女人行禮,“母親,我吃飽了。”

“去練琴吧。”

小黎沫得到下一個指示,脆生應下,走去琴房。

餐廳在一樓,而琴房在四樓,還是在走廊最裏面的盡頭,她小小地身體卻不敢走的太慢,如

果沒有在固定時間裏到琴房,彈起鋼琴,女人又會發火。

似乎總有那麽多的火氣發不完似的,城堡裏的女仆一個個也低着頭凝神屏氣不敢有多餘的動靜,因為她們的女主人最讨厭吵鬧,但凡有點不合心意的聲音,她就會摔東西打人。

連親生女兒都是随意打罵,何況她們這些人了。

等小黎沫氣喘籲籲地跑到琴房的時候,她在門口喘着氣均勻地呼吸幾回,這才推開沉重地門

緩慢地走進去,昂首挺胸,嘴角挂着淡淡地笑,像個小公主。

房間裏有攝像頭,她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母親看到,為了避免挨打,小黎沫都會把規矩刻在心裏,刻在骨子裏,她要笑着,得體的笑。

哪怕手指還夠不着黑鍵,她也要想辦法去彈。

教琴的是個老女人,嚴肅的神态像極了母親,手裏握着一根長長地戒尺,彈錯一個音符就會被她打一下,哪怕不是很重,那根戒尺落下來的時候,小黎沫的心都會跟着懸空再落地。

她從來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被如此對待,甚至她以為這是母愛的表現。

直到有一天午休的時候。

因為餓的睡不着,她躺在床上閉目養神,腦子裏卻想着有什麽東西可以墊墊肚子,她打算起來的時候多喝一杯水。就在這個時候,她聽見兩個女仆小聲議論的話。

“聽說你家嫂子生了?”

“是啊,前頭一個兒子了,這回終于盼來個閨女,哥嫂兩人都高興壞了。”

“自個兒生的能不高興嗎?哪個人像小姐這麽可憐的……”

“噓,不要命了,這麽亂說。”

沉默了一會兒,那個說她可憐的女人再次壓低了聲音說:“你說小姐不是親生的就算了,可偏偏是親生還這麽無情,老爺也不管,真是頭次見到這麽當爹娘的。”

另一個女人也哀嘆了兩聲,兩個人抓緊将屋子裏的東西整理好就出去了。

黎沫沒有睜開眼,她腦子裏反複的想着剛才那人說‘這回終于盼來個閨女,哥嫂兩人都高興壞了’。不是因為她是女孩就遭到白眼,反而很期盼她的到來。

這才是最好的父母吧?

黎沫想要翻身,可是她怕又被母親知道了以後,要挨罰,只好繼續躺着,緊繃的身體漸漸地有點困了,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夢裏依稀感覺有人在摸她的臉,手指溫柔,她想要撲倒那人懷裏好好地哭一場,她還想要好好地吃一頓飽飯。

突然場景一轉,母親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一巴掌打過來,又是嫌棄她吃太多胖了,黎沫委屈地低着頭,她很想說自己吃的不多,每次肚子都癟癟的,她都是在喝水充饑。

再擡眼看見女人那冷漠的眼神,像冬天一樣寒冷的目光,黎沫又低下頭去了。

這個女人,不是那生了閨女而開心的女人。

忽然一個男人走過來二話不說将她抱起來扔了出去,黎沫大驚失色,她想喊卻怎麽也喊不出來,嗓子像是被掐住了一樣,整個人無力地在黑暗裏下沉,越來越沉,越來越黑。

“啊!”小黎沫尖叫着坐起來,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臉上的汗滴到她手背上,她才回過神來,她還在房間裏躺着,牆壁上的挂鐘顯示距離她躺下,才過去十五分鐘。

胡亂地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她在想這麽不老實的睡姿等會可能就要被叫出去挨訓了。

要是問起來為什麽的話,怎麽說呢?

就說遇見長發飄飄地東西,吓着好了。黎沫正在心裏盤算着怎麽應付她母親的話,随着時間漸漸地流逝,她的心一點點的平靜下來,再次瞅了眼挂鐘,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為什麽還沒人來叫她?

黎沫掀開被子下床,靜靜地走在地毯上,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響,握着門把手的手有點抖,深呼一口氣,她還是擰開了,卻聽見平時寂靜地走廊有點嘈雜。

她悄悄地走到樓梯口,蹲在那兒,看見女仆們一個個慌忙地朝大廳裏jihe,隔着有點遠她聽不見說了什麽,沒多久人散了,卻不是幹活去了,而是都回屋了。

疑惑沒持續多久,她的爸爸大步走進來,身後兩個高大的男人扯着一個女人,那個女人被套上了個黑色的頭罩,看不見臉,但是衣服被扯破了,露出了裏面的肩帶,裙子也是破的。

只見走在前頭的黎晨科,松了松領帶,回頭一把扯下那女人頭上的布套,一巴掌把人打倒在地上。

黎沫透過樓梯扶手看清了那個女人是她的母親。

一巴掌将人打倒在地上之後,還不松手,騎在她身上又是幾巴掌。本來還在叫喊的女人安靜下來了,她冷眼看着這個男人,什麽多金又風度?不過就是個人設罷了,面具背後照樣也是個不入流的。

“你有什麽資格動我?養人這方面,你哪裏輸給我了?我什麽時候管過你?”女人歇斯底裏地朝他喊着。

黎晨科的手停了下來,“那我也沒想和別人私·奔,最起碼我從來沒有抛棄這個家。”

“家?”女人像是聽了什麽好笑的話,大笑起來,笑到她連連咳嗽還停不下來,好久之後,她才說:“你哪裏當這裏是家?那個死丫頭我都要把她餓死了你也沒說過一句話,我打的她遍體鱗傷你也沒皺過眉頭。”

“是了,你根本不關心,什麽家不家,何必說這麽好聽,你在外面那麽多女人,難道沒人給你再生一個嗎?何必稀罕一個肮髒血脈的丫頭。”

女人大笑起來,最後,她還說:“是的了,你生不出來孩子了,哈哈,你生不了,你再恨你們黎家也就剩那麽一個女兒了。”

黎沫聽得有點糊塗,對她的大笑卻感覺毛骨悚然。

後來,她再也沒有見過她的母親。

她的父親對她一如既往地不管,只是家裏再也不會有人拘束着她吃飯,她終于可以吃飽飯了。

那些圍在她父親身邊的莺莺燕燕,有些也會來家裏住上幾日,不論在哪裏都能聽見時不時兩個人叫喊聲,或者是看到沙發上,草坪上,兩條交疊的白色身體。

這些本能讓黎沫厭惡,惡心。

那以後陳媽擔起了照顧她的義務,哪怕她時不時的告訴黎沫,她母親很愛她,黎沫依舊搖頭,她從來不信她的母親愛她,哪怕有一絲地愛,都不會這麽打她,餓她。

在她幼小地心裏固執地認為,盼着女兒而高興壞了才是父母愛的表現。

那很長一段時間裏,她抗拒任何一個人,尤其是家裏請來的老師,一個個好像高高在上的模樣,讓她做這個背那個題目的模樣,像極了她母親看她的時候。

這讓她更加的反感厭惡,現在整個城堡裏除了她父親沒有第二個人能壓住她,她要做什麽就可以做什麽,她有時候惡言相向,有時候動手打了那些老師,後來才知道,她們不過就是虛張聲勢,哪怕動手打了又怎麽樣,還能在父親那邊多要點錢,最後再換個人罷了。

沒有什麽是她不可以做的。

甚至是再她第一次打了家教老師之後,她惴惴不安地等着父親過來責罵她,可是等到的卻是父親這麽多年以來頭次對她露出的笑臉。

他随意地摸了把她的腦袋,像是表揚叼回來飛盤地大黃狗一樣,只說了一句:“你終于有點我的影子了。”

後來陸續換了幾個後,又來了一個女人。

年紀約莫五十好幾了,人卻很精神,穿着是改良後的旗袍,烏黑柔順地頭發挽成一個發髻,拿一根簡單地白玉簪子固定。

她的眼神很柔和,笑容也很親切。

父親只說她姓韓,就走了。

沒有父親在場的韓老師,對她還是笑着的,沒有像第一個老師那般當面笑嘻嘻背後就使喚她。

韓老師蹲下來,視線才和黎沫齊平,剛才見面的時候,黎沫也對她笑了,母親說見面三分笑,誰能動你?

韓老師說:“你的梨渦很可愛。”

這是黎沫生平頭次聽見別人誇她的話。一時間她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該怎麽反應,韓老師卻只是看在眼裏,摸了摸她的頭,掌心溫暖,很舒服。

“我們來上課,開講之前我要告訴你一句話:我現在講給你聽的課程,以及其他任何人,不一定全部都是對的,就像是盡信書不如無書一樣,以後的世界還需要你自己去體會,那才是真的屬于你的東西,別人的都只能是借鑒參考。”

懵懂地黎沫還是點了點頭,她覺得這個老師講話聲音很平和,聽上去讓人就覺得很心安,而且她似乎是真的在給自己講課,而不是先頭那些為了靠近她爸而來的女人。

想想也是,她年紀也挺大的。

黎沫就跟着韓老師認真上課,後來漸漸地才明白,能遇見韓老師是多麽的幸運。

再後來韓老師辭了這份工作,跟着出國了。

她臨別前對黎沫說: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卻也還有那麽一二件事是如意的,願你有人真心護你一生。

後來的後來,她成年生日時,她父親車禍躺在醫院裏,她接手了集團。

她發現她母親說的沒錯,逢人先笑三分,別人看你也會笑,她就是笑着清理了那些集團裏的

障礙,直到後面全部掌握在手,她的父親也搬去了療養院續命。

她成了集團裏人人誇贊的好老板,誇她溫柔儒雅,誇她心地shan良孝順。

呵,哪怕那些被她清理出去的老人,也不敢再提她半句不好。

直到遇見白霧,她心底埋葬許久不見天日的占有欲,一點點的被挖掘回來,她的那些偏執也一點點的找回來,直到她将人騙回自己的地盤,成了她的人,她才覺得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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