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櫻花

櫻花

“什麽嚣張跋扈?”與此同時,1708的倉庫門被人推開,宋知亦狹長的丹鳳眼凝視過來。

他剛剛彙報完,回到辦公間,發現初櫻還沒回來,索性下來找人,正好撞上這一句。

“是......”初櫻捏緊了拳頭,一臉義憤填膺。

“是這個新來的小姑娘啊,沒規沒矩的,跟人說話嚣張跋扈的,進來的時候人又不敲門又冒冒失失的,自己手機沒拿穩摔碎了。”楊姐疾言厲色打斷了初櫻的話,随即站起來拍拍衣服上的土,笑得有些谄媚:“宋經理今天不忙嗎?來庫房提貨?”

宋知許眼神在地上的狼藉以及兩人之間游曳一番,心中已經有了定數,長指扶在門框上,臉上又挂上了那副懶洋洋的笑:“新來的小姑娘是我們組的,我會帶回去好好調|教的。”

初櫻愣住,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撐着門框的男生。

不可名狀的失落委屈像是潮水倒灌般滿湧。

他甚至沒有過多的追問,就斷定是她的原因。

初櫻指尖掐進掌心裏,垂下了頭。

楊姐臉上笑開了花,與宋知許聊天道:“你也別太累了,帶新人都累,你又要兼顧學業和事業。”

她向來喜歡和宋知許這種年輕的帥小夥兒聊天。

宋知許哼笑了聲:“您說的對。”

餘光裏,一道身影默默地穿過他們中間,彎腰撿起地上的手機。

屏幕碎成大小不一的玻璃塊,太散,拿起來還往下掉,初櫻從口袋裏翻出一張紙巾,手指捏着一塊一塊撿起來放到紙巾裏。

有些太小的碎片不方便捏,她只能用指腹摁一下,粘起來,難免會被鋒利的玻璃邊緣滑破,微微的刺痛感讓胸腔裏的委屈成倍遞增,一發不可收拾。

Advertisement

她彎曲了一下指尖,快速用紙巾包着碎片站起身來。

宋知許還撐着門框等她,邊閑散地和楊姐唠家常。

不得不說他這樣的男生,從小姑娘到大媽都青睐有佳。

初櫻經過他身邊時,腳步頓了一下。

“我進來的時候敲過門,監控可以查到,至于出言不遜,我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不尊重冒犯的話語。”

她驟然出聲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擲地有聲。

饒是楊姐也愣了一下,沒想到這看着軟巴巴的小姑娘突然頂嘴。

宋知許眯眼看過來,初櫻正好說完話低着頭經過他身邊,他只看到小姑娘泛紅的眼眶。

像是龇牙咧嘴的小貓,在拼命維護着自己的最後的一點尊嚴。

心口仿佛被什麽東西撓了兩下。

那是他從未對任何異性有過的感覺。

躁動,嗡鳴,顫抖。

等他回過神來時,初櫻已經走遠了。

像陣風一樣消失不見,甚至地上的痕跡都被她收斂的幹幹淨淨。

手機屏幕被摔碎了用不了,初櫻連午餐都是借用張麗麗的手機點的外賣。

下午臨下班的點兒,陰雲籠罩過來,不多時,下起了雷陣雨。

冷風裹挾着枯黃的葉子塵土塑料袋滿天飛。

張麗麗擡頭看了眼,耷拉下眉眼,雙手托腮撐在辦公桌上:“不會吧不會吧?臨到下班就下雨,這是什麽作死的鬼天氣?櫻櫻你怎麽過來的?”

初櫻擡眼:“我打車過來的,不過看樣子,一會兒下班肯定是打車的高峰期。”

張麗麗:“那你帶傘沒?”

初櫻搖搖頭。

張麗麗“啊”了聲,扭頭問:“你們誰帶傘了,或者開車過來的,能稍櫻櫻一程?”

“不用了,我住得太遠了。”初櫻擺擺手,“雷陣雨應該下不久,我等雨停了再走就行。”

五點半下班的時間,大樓裏的人陸陸續續的走空了。

初櫻站在落地窗前,俯覽樓下的車水馬龍,在暴雨的沖刷下猩紅的尾燈密密麻麻布滿了高架橋,像是洞穴裏蚰蜒的眼睛。

等了一會兒,直到大樓裏加班的房間陸陸續續亮起燈光來,雨也沒有停,反而愈下愈大,暴雨沖刷在落地窗上。

大樓裏的人陸陸續續走空了。

初櫻背着包下樓,迎面撲來的冷風吹得她肩膀瑟縮。

手機壞了,她沒法就網約車,只能試着伸手攔車。

下班點兒,又是下雨天,來來往往的車子川流不息,根本沒人注意到暴雨裏攔車的小姑娘。

初櫻半條袖子被雨水打濕了,有些沮喪地退回寫字樓檐廊前,抱着雙膝蹲在地上。

黑色的勞斯萊斯phantom緩慢地穿過雨幕行駛過來,潑天雨珠沖刷在漆黑澄淨的車身上,仿佛海浪裏的黑珍珠,不留泥沙,顯然這輛車被專人保養的很好。

時逾白揿開車門時,冷風冷雨墜在黑色的傘面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擡眸,一眼就穿過雨幕看到蹲在寫字樓門口的小姑娘。

像是只被淋濕的小狗,瑟瑟發抖縮在牆角,旁邊的腳步或者車輛都可能驚擾到她。

初櫻視線裏忽然出現一雙黑色漆皮鞋,黑色的長襪包裹着清瘦的腳踝,再往上是熨燙筆挺沒有一絲皺褶的西裝褲。

她吸了吸鼻子,慢慢仰着頭望他。

杏眸哭的紅腫,在這個角度看過來可憐巴巴的。

“時先生.......”她有些疑惑,卻還是開口叫他,聲音帶着明顯的鼻音,悶悶地。

時逾白忽然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降尊纡貴。

他從沒在誰面前這樣過,也不需要這樣。

“是出了什麽事情嗎?”他問。

男人溫熱寬厚的手掌撫上她的臉頰,帶着安撫的意味蹭了蹭。

低沉嗓音像是一只鎮定劑般。

初櫻覺得那些無數宣洩的委屈,被他這關心的一問,朝着這個口子奔湧而去。

那些強裝的堅強似消融的堅冰。

“我.....我的手機摔壞了,下雨天打不到車,剛剛出去攔車又淋了雨......”她說得斷斷續續,肩膀瑟縮着。

男人蹲在她面前,認真聽着,沒有絲毫不耐煩。

等她絮絮叨叨說完,他撐着傘的手将傘柄交遞到她掌心裏,“嗯,确實是該委屈的事情。”

接着,時逾白眼眸裏勾起一絲溫和的笑意,問道:“那麽這位委屈的小朋友,可以幫我拿一下傘嗎?”

“當然可以。”初櫻吸了吸鼻子,忙不疊接過他手裏的傘。

下一秒,他将西裝外套脫下來罩在她肩膀上。

帶着淡淡的男士氣息與他身上的體溫。

時逾白裏面穿着灰色豎紋馬甲與白襯衫,禁欲得體。

“拿穩。”他低低的嗓音交待,随後在初櫻的驚呼聲中,結實有力的手臂穿過她的膝彎将人打橫抱起來。

宋知許開完會下樓的時候看到十九樓的工作間還亮着燈,其餘人都走空了,只剩初櫻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什麽。

看着看着她忽然抱着膝蓋蹲下來,額頭貼在玻璃上。

他看到倒影裏,她泛紅的眼眶。

哭過了?

他腳步微頓了下但是沒打擾,轉身去旁邊的辦公室拿落在那裏的雨傘和外套。

宋大少爺向來被女孩子們衆星捧月慣了,對于這種女生的小哭小鬧倒是沒什麽波動,更是懶得費心思解釋什麽。

但是拿起外套的一刻,他擡眸看了眼窗外陰沉的天空和傾盆的暴雨,忽然想到那個蹲在窗邊小小的身影和上午時明明被誤解被冤枉卻依舊挺直脊背據理力争的女孩,心口那種酸澀的感覺像是錯覺。

他有些煩躁的将外套穿上,想着要不就送她一程,也好在車上跟她解釋一下。

倉庫裏管事兒的楊姐是藍鯨某位高管朋友的親戚,在這裏負責挂着五險一金混個輕松的職位罷了,尖酸刻薄,尤其喜歡欺負新來的小姑娘。

他如果那時候為她伸張正義,楊姐是不敢欺負到他的頭上來,但是等他不在的時候,初櫻指不定會被楊姐整成什麽樣子。

所以,他選擇了息事寧人,也是另一種方式的保護她。

想到這裏,宋知許緊皺的眉頭松開,拿上雨傘出門的時候,發現研發設計組的工作間的燈關上了。

初櫻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

等宋知許下到一樓時,看到站在廊檐下攔車的小姑娘。

冷風蕭瑟暴雨傾盆,她半截袖子都被雨打濕了,卻還是沒有出租車停下。

他看在眼裏,撐開傘準備朝她走去。

面前忽然跑過來幾個藍鯨的女員工,顯然也是剛剛加班完了,笑嘻嘻與他打招呼。

“宋經理也下班了?”

“宋經理再見!”

宋知許被她們阻隔住視線,唇角一扯,點點頭:“嗯,再見。”

等幾個女員工走遠後,他再擡眼,雨幕裏不知何時停了一輛勞斯勞斯,看不真切。

車上下來一個男人撐着把長柄黑傘遮住面容,不甚真切,舉止從容都透着矜貴斯文。

他直直地朝蹲在廊檐下的女孩走過來。

宋知許眉頭一皺,似有預感,大步朝初櫻走過去,嘴裏喊着她的名字:“初櫻。”

雨聲将他的聲音隔絕,他大步邁着跑了起來,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男人在雨幕中蹲下,而後一把抱起廊檐下的小姑娘大步朝車子走去。

一側的司機下車恭敬的為他們打開車門。

臨上車時,男人似有所感應,隔着漫天雨幕與宋知許對視而上。

黑眸深沉犀利,與他狹長的丹鳳眼相撞,在空氣裏缭繞起絲絲電流。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