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櫻花

櫻花

酒吧二樓靠窗位置上初櫻遺落的包包震了震,裏面的手機屏幕亮起。

【S:聚會結束了嗎】

【S:已經很晚了,不好打車,把聚餐位置發給我,我去接你】

但是消息卻長久的無人回複。

君盛集團北城總部。

即便入夜這裏的寫字樓依舊燈火通明,工位上不少員工邊吃着晚飯外賣邊加班,鍵盤敲擊聲不絕于耳。

行政助理Ann穿着黑色小西裝黑色長褲,搭着尖頭高跟鞋,風風火火地抱着一大摞會議記錄匆匆地小跑到總裁辦門口,清了清嗓子,才敲了敲門。

“進。”男人低磁嗓音響起。

Ann這才推門進來。

寬大冷色調的辦公室簡潔地擺着幾盆綠植與書架,上面陳列着各種書籍。

總裁辦裏面有單獨供休息的套間卧室,另一側是幾千萬一套的絕版紫檀木茶案茶幾。

男人坐在寬大的黑木桌後,帶着副金絲邊眼鏡,剪裁得當的西裝妥帖地包裹着他的身軀,長腿随意地交疊,矜貴斯文。

在他身後,寬大的落地窗能俯覽夜色下車水馬龍的繁華,細細的雪花撞落在落地窗上,靜谧無聲。

“時董,這是公司項目責任和SUN合作協商會議上的內容,除了君盛另外還有兩家公司參與最後的競标。”Ann放下文件以後就恭敬地退開兩步,等待他的指示。

時逾白淡淡地擱下手裏的觸屏筆,拿起Ann剛剛送來的資料,後背放松地倚靠進座椅裏,長指翻了兩頁,心中已經大概有了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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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并不鐘意君盛這次的合作項目,”時逾白口吻淡然。

但是聽在Ann耳中,責怪的意味不言而喻,她心驚膽戰,沒想到那麽厚的會議紀要時逾白那麽快看完還一下子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是......是這樣的。”

“讓千歲的服裝設計部去改,這次的與SUN的合作必須拿下來,才能開拓國內的新中式服裝市場。”時逾白手指按了下眉心,将眼鏡摘下來,“如果這周之前拿不出SUN滿意的設計,服裝設計部就可以全員離職了。”

最後一個字落下,總裁辦陷入靜谧之中。

他明明沒有半分情緒上的動怒,語氣也是溫和的,但是在Ann聽來卻心驚膽戰。

時逾白的手段和行事作風向來讓人聞風喪膽,他是公事公辦式地,看似溫和體己,但是但凡有人忤逆或者偷偷耍小聰明,那勢必會承受最後的代價。

就像之前時逾白剛接手君盛時,君盛高層董事會不少老員工仗着自己和時爺爺關系匪淺,也是過命交情的同事,暗中中飽私囊,吃回扣,時爺爺在任時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都是在君盛危機時一起出力力挽狂瀾的老朋友。

時逾白上任後看似對這些老員工畢恭畢敬,卻在某一次公司年度大會上,将這些人的罪行一一列出清單核對,并且給出了他們選擇,要麽報警要麽自願離職。

這一出将那群老東西反将一軍,只能含恨“自願離職”,也是這一出讓時逾白将君盛高層大換水,培養的新人都是能力突出,一下子将君盛帶上新高度,甚至開拓了歐洲市場。

這件事讓無論高層還是員工都對這位董事肅然起敬起來,被時逾白一手提拔上來的新人之一,Ann更是對他的一切指令都兢兢業業完成。

“好的,那我現在就去跟設計部對接。”Ann恭敬地後退幾步,直到門口才轉身出去,将門關上。

時逾白将眼鏡從鼻梁上摘下來,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多了,手機上安安靜靜的,初櫻還沒有回複。

他蹙了下眉,意識到不對勁,找到初櫻的電話播了出去。

不一會兒,電話被接通了,嘈雜的背景音透過聽筒傳出來,還有一個陌生女生焦急的聲音:“你好,請問是初櫻的朋友嗎?”

時逾白頓了一下,眼神一暗,低沉嗓音開口:“她現在在哪兒?”

程佳都要哭出來了:“我們班聚會,我去舞池裏挑了會兒舞,再出來櫻櫻人就不見了,我找酒吧他們的攝像頭只拍到櫻櫻被一個陌生男人抱走的一小段錄像,我剛剛報警,但是沒有失蹤24小時以上那邊不給立案。”

“他們說沒準那個男人是櫻櫻的朋友,不幫我找人,可是我知道櫻櫻從來不會無緣無故消失,而且還把手機和包都丢這裏了。”程佳越說越心慌,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

“我知道了,麻煩你把現在的位置發給我。”

撂了電話,時逾白的眼眸裏晦暗之色壓抑到極致,氤氲着,仿佛一場陣雨即将到來前的天空,山雨欲來風滿樓。

陳東還在茶水間沖咖啡,辦公間的座機忽然響起。

那是總裁專用內線,除非有緊急的事情,否則時逾白很少用內線。

陳東連咖啡都沒來得及沏,連忙轉身回了辦公間,接起電話:“喂,時董。”

“現在立刻聯系附近的人去北城大學旁邊的sky bar。”

SKY酒吧的二樓,林月餘光看到李剛将人抱着走了,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

她巴不得初櫻趕快身敗名裂,而且李剛玩妞兒有些私密的個人癖好,什麽綁起來蒙眼錄小視頻拍照啥的,好幾個妞兒被他玩過都滿身傷痕的,還有一個大出血當晚送去急診住院的,但是因為李剛喜歡把這些過程錄像下來,這些女生又拿到了錢,想告都不行,但凡告了李剛就會把那些視頻照片散播出去,她們的名聲都會敗壞。

所以,林月笑着搖晃着酒杯。

初櫻也不例外。

她翻不出什麽浪花來。

這時,酒吧的音樂忽然被人關掉,燥熱搖滾的世界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

林月一愣,“怎麽了?”

樓下幾個穿着制服的警察上來開始檢查,後面酒吧老板賠笑跟着:“幾位老哥,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沖進來了這是。”

“人在哪兒?”為首的警察問。

“什麽人?”

“一個小姑娘,長發,就在你們酒吧消失的,被一個綠色頭發的男人抱走了。”為首的警察問,目光犀利。

“這.......”老板有些猶豫,“能問一下是出了什麽事情嗎?”

警察冷笑一聲:“出了什麽事?你現在趕快告訴我們人在哪裏還能保住你全家,不然上面的人物怪罪下來,你和我們都吃不了兜着走。”

老板顯然是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也不替李剛遮掩了,立刻告訴了警察李剛開的房間位置。

一行人腳步匆匆直奔二樓走廊最裏面的房間。

老板指揮店裏的店員去樓下拿鑰匙。

這時,身後一道低沉嗓音響起。

“不必了。”

男人疾步走來,氣場陰沉,黑眸暗得像是深海陰冷的寒冰,尖銳冷厲。

身後是跟着的陳東以及随行保镖團。

“時先生。”為首的警察連忙賠笑彎腰,“人就在這間屋子——”

“咣——”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面前的門就被一個上前的保镖一腳踹開。

“草,是誰打擾老子的好事?”李剛已經脫掉了上衣,穿着條牛仔褲站在床邊。

而床上,時逾白凝眸看過去,周圍的氣溫陡然直下。

陳東立刻會意,遣散衆人:“大家請移步到外面,張警官帶人守着走廊口。”

四周立刻安靜了下來。

女孩長發淩亂小小一只蜷縮在床尾,衣袖被扯得淩亂,露出截白皙圓潤的肩膀,她纖細的手腕被手铐鎖在床頭,眼眶紅腫,瑟縮地不停發抖。

床尾扔着一只小型電卷棒,尾端還插着電源。

只一眼,時逾白的心瞬間被揪了起來。

那股陌生的情緒,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

他忽然不知道如何接納這股陌生的情緒,因為一個人變得如此橫沖亂撞的情緒,燃燒着理智。

他壓抑着,克制着,将心頭的火兒壓了又壓。

李剛叉腰站在床邊,垂眸看着手腕上被初櫻咬出來的印子,彎腰撿起卷發電棒,又看了一眼門外的時逾白罵了一句伸手就要往初櫻胳膊上電:“這個小娘們不讓人省心,你們還來打擾老子的好事,真是一群傻——啊啊啊啊,你幹嘛你幹嘛,我是北城李家的老二,你幹嘛啊啊啊啊啊啊!”

沒有假借保镖之手,時逾白幾步上前,單手擰住人的手腕,一腳踹在李剛的膝蓋窩,将人擰在地上,把他的手臂往後狠狠一扥,李剛發出殺豬般的嚎叫,電棒脫手掉在地上。他的慘叫聲引得床上的初櫻不斷顫抖,時逾白眼尾壓下來,拎着毫無反抗之力的手臂拎出房間摁在走廊地板上。

李剛這種花拳繡腿酒袋飯囊的人怎麽能是時逾白的對手,被拎着死豬一樣拖出房間。

時逾白淡淡的睇他一眼,擰着他手臂的力氣沒松,反而慢條斯理地拎了下褲腿,蹲下身來,氣息淡淡:“北城哪個李家?”

李剛眼見他态度轉圜,忙不疊求饒道:“就是李大強的兒子,我們家做藥材生意的,就是中江的牌子。”

“很好,那從今以後中江就再也不存在了。”時逾白長睫垂下。

李剛還沒明白怎麽回事,時逾白站起來,突然發出,一腳踩在他垂落在地的手掌上。

李剛發出不似人類的慘叫聲,男人卻風輕雲淡,目視前方,漆皮鞋卻前後碾動,腳下發出指骨碾壓酥脆的聲響。

李剛哀嚎着,已經叫不出聲來,只能張嘴“呼哧呼哧”地吸氣緩解疼痛,他另一只的手死死去掰時逾白的皮鞋,卻紋絲不動。

直到李剛再也叫不出來眼睛翻白疼暈過去,時逾白才收回腿,邁步進房間裏。

初櫻手腕上的手铐已經被打開了,身上披了件外套坐在床邊,身形纖細柔軟地似乎能夠融化進夜色裏,她乖巧地伸着胳膊,露出蔥白色的小臂。

細細繞繞的紅色電痕或深或淺地留下痕跡,在她旁邊,陳東請來了私人醫生,女醫生穿着白大褂正細心地為初櫻塗抹藥膏。

女醫生動作放得很輕了,初櫻卻仍舊疼得發抖,兩彎細細的柳葉眉蹙起來,卻咬緊了下唇,努力不發出聲音。

時逾白止住腳步,就這麽站在陰影裏看着。

溫暖的橘色光芒攏在小姑娘身上,映進她眼眸裏,像是跳躍的月亮。

直到女醫生上完藥,叮囑完初櫻注意事項離開,時逾白都沒有做聲。

初櫻也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坐直身子。

随着她的動作,挽起的袖子滑落。

她一只手上着藥,只能另外一只手湊過來避開傷口卷袖子,但是不知是剛剛驚吓過度,還是手指太笨,平時明明半分鐘就卷好的袖口作對一樣反複滑落,怎麽也卷不上去,還頻頻碰到傷口,疼得她直抽氣。

最後一次嘗試失敗,她指尖抖了下,像是強撐到了臨界點的情緒,飽和的溶液,沸騰的開水,一下子酸脹到心房。

鼻尖一酸,眼淚一下子就滾落下來。

她以為這房間沒人。

她不知道他在。

索性哭個痛快,她逐漸從抽噎變成嚎啕大哭,越哭越傷心,委屈得不成樣子。

直到男人低低的一聲嘆息響起,她才如受驚地小鹿般擡眸,挂着淚水的杏眸一下子撞進那溫和眼眸裏。

平靜的,溫和的,能包容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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