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姚佩璟從君澤的書房中退出來,卻被一人攔住去路。
他擡眼一看,正是在殿外值守的周勤。
周勤看着姚佩璟,低聲說道:“姚丞相,你我為他效力險些丢了性命,他卻不肯出來說句話,最後反而是姜二公子出言相救。如今你怎麽能再出謀劃策,為他構陷姜二公子?”
姚佩璟反問道:“為臣者效命于君王,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豈能顧得其他?”
姜恬這些年在京城裏東游西逛,逃出皇宮以後的路熟的不能再熟,拉着君澤從後門翻進一家青樓,徑直就跑上二樓去。
二樓上,一名女子正在梳妝,見有人跳窗進來正要叫喊,擡頭只見是姜恬,立刻起身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喲,是姜二公子來了?今日還帶了一位朋友?”
青樓女子最愛好容貌,目光忍不住往君策身上打量,笑道:“姜二公子這位朋友好生俊俏,不給奴家介紹介紹?”
君策沒有說話,只是轉頭幽幽地看着姜恬,臉都黑了。
“噓。”姜恬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這我表弟,他第一次來,害羞,你可別說他。我今日悄悄來的,不要告訴別人。”
“害,姜二公子放心吧,您悄悄來的哪一次奴家給您說出去了呢?”那女子轉過頭,笑眯眯地對君策說道,“奴家叫小紅,和姜二公子是老朋友了,您既然是姜二公子的表弟,就是一家人了,只管把這裏當做自己家一樣。”
“您請坐,請坐呀。”小紅十分熱情,一邊請君策坐下,一邊說道,“這個醉紅樓呀是我自家的産業,還多虧姜二公子當初出錢贊助呢。只要來的是姜二公子的朋友,不管點幾個姑娘,都是半價。”
“姜二公子從前經常來這裏睡的呢。”小紅嘆息道,“最近聽說姜二公子娶了一個母老虎,管得可寬了,這都好久不來了。”
聽到“母老虎”三個字,姜恬悄悄地斜過眼去,偷偷看了看君策的臉色。
作為別人口中“管得寬”的“母老虎”,君策倒真抓住了一個重點,轉頭向姜恬幽幽地問道:“睡?”
姜恬知道君策這孩子單純,連交朋友都有潔癖,連忙解釋道:“字面意思,就是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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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笑道:“是的呢,就是睡覺而已啦。”
她們倒是很想和姜二公子真的睡覺,但是姜二公子逛青樓一向只給錢,并不給她們睡。
每次來睡,也是真的字面意義上的睡覺,一個人睡在房裏不讓人陪。
姜恬和小紅兩個的反應,到了君策眼中就成了欲蓋彌彰。
他并沒有追問,只是暗暗地捏了捏姜恬的手。
“诶?”姜恬看了君策一眼,轉頭對小紅說道,“你先去忙吧,我和他說會兒話。”
“好的好的,你們說,你們說。”小紅連忙退出門去,把房間留給了裏面的兩位客人。
她經營青樓多年,什麽事情沒有見過。
她算是看出來了,難怪過去這麽多年裏,姜公子時常來光顧青樓,可不論遇到多漂亮多會來事兒的姑娘,就是不和她們睡覺,原來喜歡的就不是她們這樣的。
姜公子今天帶來那個男人也不是表弟那麽簡單,看他們兩個眉來眼去,手捏來捏去,分明就是相好。
所以,姜公子喜歡的是男人。
小紅一邊關門,一邊忍不住為自己的重大發現偷着樂。
若是知道姜公子喜歡男人,京城裏不知道多少幻想自己還能嫁進姜府當小妾的姑娘要哭瞎眼睛。
房間裏,姜恬和君策相對而坐,互相都沉默了良久沒有說話。
“我們,就此分別吧。”尴尬地沉默了半天,最終還是姜恬先說了話,“雖然這個分別的地方,确實不是那麽的好,不過也沒更好的地方了……”
“你本就不該久留此處。現在我也逃出來了,你還是快些離開吧。”姜恬忽然想到什麽,從衣袖中取出一直金魚耳挖簪來,遞回給君策,“對了,這支簪子,忘記還給你了。”
君策将簪子推回姜恬手中,說道:“送你。”
姜恬看了看手中的簪子,笑道:“你把這個簪子送給我,你心上人知道了不會生氣嗎?”
君策望着姜恬,說道:“這是我母親留下的。”
姜恬眨了眨眼睛。聽君策說這支簪子是他母親留下的,他才發覺自己之前的玩笑開的不好,連忙把簪子收好,說道:“抱歉抱歉,我一定會好好收藏的。”
“但是,這個簪子真的不是給你娶媳婦用的嗎?”
“是。”君策掀上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腕上一雙黃翡玉镯,“這也是你母親給你娶妻的。”
“哈哈,是了。”姜恬笑道,“既然咱們都換過來了。我明白了,你是想和我……”
君策聽到姜恬說他明白了,他的心跟着提了起來,不敢走神一瞬,想仔細地聽到姜恬下面說的話。
姜恬說道:“你是想和我做好兄弟吧?”
君策:“……”
姜恬說道:“作為好兄弟,臨別沒什麽好送你的,給你彈一曲《陽關三疊》吧。”
青樓裏最不缺的就是樂器,姜恬沒費什麽力氣就從屋子裏找到一張琴。他把琴從牆上取下來,低頭嗅了嗅,笑道:“還是香的呢。”
姜恬把琴攜到桌前,信手撥來。
他這些年流連風月之地,彈琴的水平自是沒有話說。
曲調婉轉回還,琴聲裏的纏綿不舍一疊重似一疊。
只是他有些心不在琴,一首不長的曲子竟然彈錯了兩個音。
君策似乎聽出來了,又似乎沒聽出來。只是坐在面對聽着,互相沒有說一句話。
“咚咚咚——咚咚咚——”
姜恬一曲未罷,門外忽然響起匆匆的敲門聲,小紅的聲音在外面說道:“姜公子,不好啦不好啦,國公爺又派人找您來了,說了您不在這裏還非要搜查,您趕快找地方躲一躲。”
姜恬彈了半句,停下嘆了口氣,對君策說道:“看來就算藏在這裏,想好好告個別都不行呢。你快從後面翻牆走,現在還來得及,趕緊。”
君策最後看了姜恬一眼,再沒有遲疑,起身推開門。
外面正是楊花滿天,随着東風撲面而來。
那一刻他很想再回頭看一眼,卻恐耽誤了時間反而給姜恬惹麻煩。
他孤零零的身影,終究頭也不回地沒入了漫天楊花裏。
姜恬自己在樓上坐了一會兒,等估摸着君策已經走了,只聽樓梯啪嗒啪嗒響起整齊的腳步聲,應該是搜查的人上樓來了,他方才起身翻窗離開。
穆國公府裏,正堂上穆國公正陪姚佩璟坐着。
桌上擺的茶水,兩個人都是一口未喝。
這姜府畢竟是赫赫世家,姚佩璟雖有皇命在身,也不敢說得太生硬,客氣地對穆國公說道:“下官本不該打擾,只是事情實在突然,又如此重大,恐怕連國公爺也還蒙在鼓裏,所以下官着急了些,還請國公爺不要見怪。”
“哪裏哪裏,左相言重了。”穆國公蹙眉道,“犬子要是真的幹出這種事,不說陛下降罪,老夫也一定不會輕饒他。”
姚佩璟問道:“不知二公子找到沒有?”
穆國公着急地向張管家催促:“還不加派人手接着找?”
張管家答應一聲,連忙又出去派人。
府上的人手一片手忙腳亂找人,和姜恬新婚那一夜差不了多少。
張管家沖到外面,剛要再點一撥人,卻見姜恬悠悠然地從圍牆上跳下來,就和每一次溜出家門以後自己悄悄地溜回來一樣。
只是現在全府上下都在尋他,他的雙腳剛一沾地,就被家仆圍住了。
姜恬歪歪腦袋,有些懵地眨了眨眼睛,笑道:“我不是才出去一天麽?”
“二公子,可算是回來了。”張管家連忙上前,說道,“二公子快進去快進去,國公爺了都急成什麽樣了。”
姜恬剛回來時就發覺府上比平時不對勁,又在門外看到了一些不認識的人馬,現在張管家和父親都急成這樣,他心裏已經猜到了八分。
準是君澤急不可耐地找他麻煩來了。
姜恬難得乖乖地跟着張管家到了大堂上,只見穆國公陪着姚佩璟坐在堂上。
穆國公一見姜恬,就拉下臉來,呵斥道:“都成了家了,又在外面東游西蕩!還不過來。”
姜恬看了姚佩璟一眼,沒有說話,走到了穆國公面前,先見了禮。
穆國公蹙眉道:“左相有話問你。”
姜恬轉過頭去,只見姚佩璟笑道:“二公子,下官今日奉旨前來,所有疑問,還請二公子不要隐瞞,這樣于大家都好。”
姜恬笑了笑,問道:“不知左相要問什麽?”
“不知令夫人現在可在府上?”姚佩璟道,“想請您和令夫人,一起走一趟。”
姜恬想着君策剛剛離去不久,還是要拖延一下時間,說道:“他不方便見你們。”
“你這是在做什麽?”穆國公看着姜恬說道,“左相是奉旨前來,你怎麽敢抗旨不遵?你把她叫出來不就完了?”
姜恬歪了歪腦袋,淡淡地說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