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姜恬的目光往房間的角落裏轉了轉,停在櫃子後面。
君澤走上前,櫃子後卻是空蕩蕩的,并無一人,回頭疑惑地看着姜恬。
姜恬的目光又轉到另一邊,簾子後面。
君澤走過去,掀開簾子仔細查找,依舊一無所獲。
姜恬就這麽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裏都看了個遍,君澤每一次跟着他的目光找過去,都是撲了個空,幾乎将整個房間都找遍了,也沒見到個人影。
君澤把房間翻了一遍,卻是一無所獲,回頭盯着姜恬,微微蹙起眉。
姜恬的目光最後落在君澤身上,懶洋洋地往床上一靠,說道:“到處找什麽?你要找的人,就在我眼前。”
君澤望着姜恬,沉默了片刻,說道:“阿甜,別鬧了。”
“你讓人把這裏圍得鐵桶一樣,連個蚊子都飛不進來。”姜恬看着君澤,問道,“能進這裏的人除了你,還有誰?”
“我倒是很想看得見別人。”
君澤走到姜恬身邊,低身湊近,說道:“委屈你了。”
“不委屈,這有什麽?”姜恬別過眼去,避開君澤的目光,說道,“你總是說讓我相信你,你可相信過我嗎?”
“既然到處都搜了,還有哪裏沒有?只剩床底了,對了,還有床上。”姜恬作勢把床幔一掀,說道,“快搜吧,我肯定藏了賊了。”
君澤握住姜恬的手,将床幔拉回去,望着姜恬說道:“我相信你。”
“你還是現在看個清楚。”姜恬說道,“免得過後又拿這個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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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甜,只要是你說的,我都相信。”君澤望着姜恬,忽然微微地勾起唇,笑道,“其實阿甜心裏也是在乎我的,不是嗎?”
姜恬:“……???”
君澤滿眼愉悅地望着姜恬,說道:“你雖然在生我的氣,可你還是在乎我的。不然方才又怎會在意我相不相信你,就像我在意你一樣?”
姜恬的唇角抽了抽:“……”你高興就好。
君澤見姜恬沒有否認,更加動容道:“阿甜,謝謝你。這還是第一次,我終于感覺到你在乎我,我……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麽。”
姜恬:“……”一句話你能自己腦補這麽多,您腦子沒毛病吧?
君澤卻是高興地幾乎昏了頭,溫聲問道:“早上想吃什麽?我陪你一起吃。”
要不是怕藏在床上的君策被發現,姜恬只會說一句“看見你就沒胃口”把君澤轟走。只是礙于床上還藏着一個人,姜恬随便說了幾樣東西。
君澤知道姜恬的脾氣,昨日姜恬被他用了手段困在這裏,定然是生氣的,本來做好了哄他的準備。今日卻見姜恬對自己态度還算和緩,心中喜不自勝,連忙命人去準備了姜恬愛吃的東西。
姜恬陪君澤食不知味地吃了早飯,揉了揉肚子,對君澤說道:“我吃多了,得起來走走。”
君澤望着姜恬,沒有說話。
“你不是把院子都圍起來了嗎?”姜恬問道,“你怕我能逃走?”
“阿甜。”君澤握住姜恬的手,說道,“我只是一時沒有回過神來,我感覺今日這一切,好像在做夢。”
姜恬的手指微微屈了一下,想起早上君澤那一個喪心病狂的舉動,姜恬已經本能地十分反感和他觸碰。
可是不先把君澤支出去,君策一直藏在床上不是個事兒,君澤若是一直不走,君澤沒法從他眼皮子底下脫身。
“我原本以為,你會和我生氣,你會和昨晚那樣不理睬我,我以為我要等很久。”君澤笑了笑,嘆道,“可見你是我的知己,我平日裏對你的心意,你都是明白的,你心裏還是接受我的。”
姜恬幹巴巴地笑了一下,說道:“好了,出去一邊走一邊說也可以呀,外面太陽那麽好,我想去湖邊。”
君澤點點頭,從衣袖中取出鑰匙,打開姜恬腳踝上的鎖鏈,卻把那一只金色的環扣留在姜恬的腳踝上。
姜恬也沒說什麽,拉着君澤出去走了一圈。
院子裏有一個大湖,君澤昨日沒來得及帶姜恬走完,兩個在湖邊走了一圈,君澤好像有說不完的話,把自己心裏關于姜恬的一點一滴,都說出來告訴姜恬。
君澤說的許多事情姜恬自己都記不得了,而且他嚴重懷疑君澤口中那個完美無瑕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
他以為自己展現給君澤看的是卧花眠柳不務正業,鬥雞走狗吃酒賭錢。君澤卻把他說得魅力無限聰明過人,不染俗塵遺世獨立,和那些滿腦子酸書腐臭文章的忠臣良将有雲泥之別。
這一番說得厚臉皮如姜恬都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他可從來沒發現自己還有那麽好。
君澤陪姜恬聊了半日,在花園裏用了飯,直到午睡時分,才送他回房裏休息。
姜恬不要人陪着,只要自己獨自一人休息。君澤臨走之前,依舊将鎖鏈扣回到鎖着姜恬腳踝的金環上,又給他蓋好被子,方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雖然他恨不得現在就和姜恬走到最深的一步,但有些事他也知道欲速則不達,況且他已經隐忍了這麽久,不能前功盡棄。
既然姜恬心裏有他,對他的态度也有所松動,他自然不能把好不容易在姜恬心裏建立的好印象搞垮。
反正現在姜恬已經被禁锢在身旁逃不走了,再多一些時日,自然會水到渠成。
君澤掩門離開後,姜恬一翻身側向床裏,伸手去翻了翻床裏的被子。
送完簪子的君策早已不在床上,應該已經趁自己支開君澤的時候離去了。
姜恬翻了個身又正回來躺着,卻見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
君策就站在床前,看着翻身去被子裏找他的姜恬,淡淡地問道:“在刻舟求劍?”
“你……”姜恬看到君策,心裏一陣吃驚,又莫名覺得一陣踏實。
被困在這麽一個不見天日的鬼地方,身旁連一個能說句話的熟人也沒有,說不想有個人在,肯定是不可能的。
姜恬聽聞君策的話,自己心裏也一陣好笑。君策是個活人,又不是個物件,出門之前策劃藏在床上,哪裏會一直就待在床上了?
自己準是應付君澤太久,腦子跟着壞掉了。
姜恬從床上坐起來,問道:“你怎麽還沒走?”
君策看着姜恬,說道:“帶你一起走。”
姜恬看着君策,眨眨眼睛,和他開玩笑道:“這裏有吃有喝什麽都不用做,我還想留下過年呢。”
“不可。”君策微微蹙眉,垂眸看着姜恬白皙的手,想到方才君澤去碰他手時的情景,衣袖下的手暗暗握緊,對姜恬說道,“必須走。”
“你真麻煩。”姜恬嘴上嫌棄君策,卻擡手拉他在床上坐下,自己屈起那一條被鏈子鎖着腿放在床上,從衣袖裏取出君策帶來那一根簪子,用簪子撬起鎖來。
君策是個實心眼的,以為姜恬真嫌他麻煩,他想說自己不能再多看姜恬和君澤待在一起多一刻,卻說不出口,最終只是坐在一旁對姜恬說道:“外面情況複雜,我進來時基本探明了。你随我出去,更為穩妥。”
姜恬手裏一邊不停搗鼓,一邊笑道:“你好大膽,光天化日之下在他眼皮子底下晃。”
君策望着姜恬,沒有說話,起身去拿了一只杯子。
姜恬手中“咔擦——”一聲,金環應聲而開,與之同時,君策手中的杯子“呯”一聲摔在地上,碎了,正好将鎖開的聲音遮掩得幹幹淨淨。
配合還挺默契,姜恬回頭對君策眨了一下眼睛。
君策望着姜恬,一時怔住了。
外面的守衛果然聽到動靜,敲了敲門,問道:“姜公子?”
姜恬問道:“杯子摔碎了,你們進來打掃一下?”
“陛下吩咐過裏面不能擅入。”守衛答道,“屬下先去請示陛下。”
“算了算了,掃個地怎麽這樣麻煩。”姜恬說道,“陛下才剛去午休,你就去打擾他。我也要睡了,我自己收拾收拾就算了。”
守衛似乎猶豫了片刻,大概覺得姜恬說的也有理,說道:“既然如此,還請您小心別傷了手,免得陛下回來問起,屬下不好交代。”
姜恬答了一聲“知道了”,回頭只見君策怔怔地坐在身旁,好像丢了魂似的。他用手在君策眼前晃了晃,被君策一把握住了。
姜恬問道:“你怎麽呆住了?”
君策沒有回答,只是手心裏不自覺地用力,握緊姜恬的手。
午後,君澤再回藏雲怨裏,只見人去樓空,只剩地上散落的金鏈,和被撬開的鎖扣。
君澤走上前,垂眸望着地上的鎖鏈,一屁股坐在床上,擡起手一圈狠狠錘向身下的床。
看來他還是太仁慈了。
他一直怕傷害到姜恬,不過只是想關姜恬幾日,只要他願意接受自己的心意,終歸會放他自由。
姜恬在成親之前行為放肆,時常不和家裏知會一聲便離家數日不回,因此丢個一兩日,穆國公都漸漸地習慣了,雖然會派人尋找,但也不會聲張,更不會驚動太皇太後。再過上幾日,姜恬往往玩夠了都會自己回家去。
他也是拿準了這一點,三兩日之內出不了問題,才悄悄接了姜恬,把姜恬藏在身邊。
但是兩三日以後怎麽藏得住,穆國公府上終究還是要找他的,太皇太後也不會坐視不管,所以只要姜恬不再折騰,他終歸還是會把人放回去安安他們的心。
終究是錯付了。他處處都在為姜恬考慮,卻只換來姜恬如此對待。
早上對他虛情假意,不過是為了放松他的警惕,好從他的身邊逃離。他這輩子只把真心給了姜恬,姜恬卻把他的真心扔在地上踐踏。
既然姜恬這樣對他,他也不必再擔心傷害姜恬。
姜恬這樣想逃走,終究是逃不掉的。
只要他的一家老小全都還在京城,有父母,有兄弟,有家人,他就插翅也飛不上天去。
只要能安一個罪名,名正言順地把姜恬抓起來,扣在身邊,就算是太皇太後也無可奈何。
想到此處,君澤起身命人召見了姚佩璟。
姚佩璟道:“既然陛下已經決定和姜二公子撕破臉說話了,不如直接派人抓了白雨嫣來。就說是有人檢|舉報,白雨嫣是有人冒充。”
“到時請齊白府上下所有認識白雨嫣之人,衆目睽睽,假的終歸是假的,豈有不露出馬腳之理?一來陛下也可放下懸了多日的心,正好弄清楚這冒充白雨嫣之人究竟是誰。”
“二來,姜二公子處處給她遮掩,欺君之罪定是逃不掉的。到時候要如何處置,不是全憑陛下的心意?”
君澤嘆道:“朕一直自欺欺人,告訴自己他不會騙朕。”
“既然他自絕于朕,也怪不得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