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翌日晨早,鬧鐘還沒響,徐映竹就自然醒轉。攏着軟被磨蹭了半天,鬧鐘仍舊沒響。摸了手機一瞧,七點半剛過,離定下的時間還差一個半小時。
“......” 這該死的生物鐘,白瞎了她一次睡懶覺的機會。
醒都醒了,也只能起來了。按照她的慣态她該去健身房呆段時間,但洗漱時她忽然有了新的想法,去小區兩公裏外的小吃街吃早飯。
深及記憶,她已經有好幾個月沒去了。
前段,真的忙破頭。
想到了就幹!
一刻多鐘後,徐映竹出了家門。露臍白色短衫破洞牛仔短褲,搭了一雙印花白鞋,末了用帽子和口罩将自己遮到密不透風。
路程短,她放棄了開車,單車出動。
呼呼呼一陣踩,順利抵達【春近街】。老式的街道,除了門梁高聳氣派,其他的皆樸素到不值一提。路是青石板鋪就,街道兩旁還混着架子房,小小的鋪面外皆擺了桌與長凳,時不時會看見三五老街坊坐在這裏喝茶唠嗑......一桢桢,氤氲于煙火氣之中,是那樣的生動。不知不覺中,浸到了一些人的骨子裏,成了無法被抹去的記憶。
徐映竹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個。
她将車鎖在了街口的自行車停放點,步行往前,目光梭巡街道兩側。
沒怎麽猶豫的,挑了間粥粉店。一是之前來過這家店,麻辣牛肉面一絕。二來此刻二樓空空落落,比較不容易被逮住。
問了店家,樓上也能坐,徑自上了去,找了靠街的桌坐下。
服務員上了茶時,她拿手機掃了桌角的碼,認真點起餐了。
麻辣牛肉粉,紅薯面窩, 枸杞酒釀蛋......
越下越多,徐映竹想着不能行了,按下了下單鍵。
之後,安靜刷起手機等餐。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至少點的東西還一個未上。
徐映竹耳邊猝不及防有一道男聲墜落,“介意拼張桌嗎?”
徐映竹被吓一跳,實打實地。心髒應激,狂亂躁動。
“......”
片刻後,她才擡眸凝向這把好聲音的主人,“你怎麽會在這裏?”
在犄角旮旯吃個早餐都能撞上傅明則,要怎麽什麽孽緣才會這樣?
而傅明則心情似乎不錯,眉眼溫潤含笑。
什麽矜冷什麽孤高,不存在的。
徐映竹:“恩?” 尾音開始飄高,明晃晃的威脅。
傅明則才舍不得激怒她,如實答道:“我住這裏。”
就在這條街,某一個鋪面的樓上。以前念書,覺得吵死了。現在名下豪宅不少,山景海景都有,他竟又覺得這裏挺好的。
所以外婆說想回這裏住幾天時,他想都沒想便應了下來。怎想在這裏碰到徐映竹了,天降驚喜大抵如此。
徐映竹直接驚呆了,“你住這裏?”
話落,一秒沒耽擱,“現在還住這裏?” 不是覺得這裏不好,是現在的傅明則流量鼎盛,出來晃,分分鐘被人盯到。住這裏的事兒爆出去,黑子又要狂舞了。
未經推敲思索的反應,難免帶出了些真實情緒,類似關心,有點焦灼。深及記憶,竟也有過這樣的時候。
傅明則定定睨着她,目光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徐映竹察覺:“看什麽?”
晦暗隐于一瞬間,傅明則笑了,“關心我?”
徐映竹:“那你想多了。”
再不說話了。
傅明則也不在意,主動找話題,“怎麽想到來這裏吃早餐了?以前常來?”
其實認真說起來,兩個人相處的時間,扣除寒暑假只有幾個月。剛變得要好,他又離開了,根本沒有機會好好地了解對方。
好在,他們還有機會。
傅明則說這些話的時候嗓音低柔,每一個字符都像春的一份子,拂過徐映竹,她的心驀地一軟。
沉寂幾秒,別扭開口,“上學那陣經常來,現在,幾個月來一次吧。”
結果一來,就撞到他了。
她不禁想,今晨的這個突發奇想是不是神明的指引。
“你呢,經常來?作為土着來說,這裏哪家店最好吃?”
傅明則:“這家還不錯,還有一間在小巷的盡頭,胡記鹹粥。芥藍鹹蛋粥,你肯定會喜歡。”
徐映竹當即冷嗤一聲,“那你又錯了,我從不吃鹹鴨蛋。”
傅明則:“我有說是鴨蛋,店裏放的是鹹鹌鹑蛋。”
徐映竹:“...... ”
是她孤陋寡聞了。
傅明則:“下次一道去,我請你。”
徐映竹:“你怎麽請?如果我沒記錯,你連我聯系方式都沒有。”
這一刀,終于戳中了傅明則,他因此陷入了沉默。
徐映竹瞅着他這般,心裏莫名暢快。
剛不是很能說,這會兒怎麽不說了?
此時此刻,徐映竹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現在這般行徑頂多六歲半。
幼稚得緊。
只是這一擊也沒能長久地困傅明則,他從褲子口袋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摸到微信,點開了【我的二維碼】。筆直地遞到徐映竹面前時,他認真又誠懇地問道,“那可以和你交換聯系方式嗎?我保證會謹慎運用。”
男人的手骨節分明,白皙幹淨,他的氣質也是。抛開年紀不說,他就是隔壁大學的校草本人了。
徐映竹不想承認自己又給這人的美色給迷倒了,但事實擺在眼前......
她凝着他看了會兒,拿起了自己的手機。
十七到二十五,兩個人這才真正有了些許牽絆。
或許在旁人看來,交換聯系方式不過是躺列的開始。但之于傅明則,這一牽絆仿佛沒有實體的重物落至他的心間,讓他生出了一種類似塵埃落定後的安穩感。他的眼尾微微上翹,那一瞬的風情宛若一朵幽靜的蓮悄無聲息綻放,他自叢容,卻也不妨礙旁人為他驚豔。
徐映竹的目光在他上翹的眼尾停了停,無聲地嗤了聲,但戳人的字眼她到底是一個都沒說。
放下手機沒多時,徐映竹點的早餐開始上。
一碟一碟,漸漸填滿了整張桌,餐具也是兩套。
食物的香味裹在熱煙中升騰,輕易地勾動了徐映竹的味蕾,她當即拿起了勺子,準備先來點枸杞酒釀蛋。
她對面,傅明則則提起了筷子。
徐映竹的動作一滞,目光從他的手上移到他的臉。
傅明則注意到,凝眸對上她的視線,頭先夾起的紅薯面窩已經落在了他的碗裏。
“怎麽了?”
怎麽了?
徐映竹差點被他這話氣笑了,“傅先生,這一桌好像都是我點的?你拼桌就拼桌,怎麽還搶起我的早餐了?”
傅明則是真沒點,剛在樓下游走時不經意瞧見她,理智被歡喜碾碎了大半,徑直走向她,什麽都忘了。這會兒記起不禁失笑,低低的一聲,偏暖調,萬分惑人。
“這麽多你能吃完?就算吃完了,未來一周都要遭罪,不劃算?”
“我幫你,你還能再點幾樣嘗嘗。”
徐映竹:“你這是蹭飯新技巧?”
話雖是這麽說,但其實有點被他說服了。
傅明則:“不是。下次我們去胡記鹹粥,我請客。”
佯裝猶豫了幾秒,徐映竹:“行。”
話落,目光掃向傅明則碗裏的那個紅薯面窩,“我要一半。”
傅明則蹭到了早餐,合作得緊。收到指令,他就用筷子把紅薯面窩一切為二,夾了其中一半到她的碗裏。
徐映竹對他的配合非常滿意,繼續裝酒釀,妥帖後夾起紅薯面窩。切斷後,內裏的薯粒明晃晃顯露于外,金黃暖香。咬一口,外酥裏糯,絕佳的滋味。
她不禁贊嘆,“果然美食都在小巷,而且它只要四塊錢。”
傅明則應了聲,旋即也吃了起來。自然而然,不見一絲生疏與尴尬,仿佛他們從未分開過。
時光在這一刻似回溯到多年前,一對同桌,早午餐總是窩在那一方小天地,一個叽叽喳喳一個冷清少語,尋常卻無以倫比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