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淩晨三點許,徐映竹剛出電梯,傅明則的身影陡然映入她的眼簾。

她怔了數息,提步走向他。進了屋,門阖上,他的氣息拂向她,她放松下來,這才睇他。今兒她穿了高跟鞋,總算能和他平視了,不用仰頭同他說話的感覺真的太好了。

“這麽巧的嗎?” 剛發信息,只說了一個大概的時間。

傅明則:“我要說我在門口等了五分鐘,你會感動嗎?”

徐映竹:“不會,我會覺得你多此一舉。”

傅明則被生生氣笑了,“是懂得傷人的。”

話落,帶着徐映竹往裏走,“你要先洗個臉嗎?我給你準備了新毛巾。”

徐映竹遲疑了一瞬,道好。折騰了一整晚,妝再怎麽防水也難免會暈開,她可不想頂着一張大花臉同傅明則吃宵夜。

傅明則帶她去了客房的洗手間,纖塵不染,仿佛沒有人用過。

“卸妝基礎護膚什麽都有,你看看喜歡哪個牌子,自己拆。”

他開了洗漱臺下面的小櫃,裏面護膚卸妝的東西一應俱全,頂尖小衆的品牌都有。

徐映竹就奇了,“你要不要過得那麽精致?都夠帥的了。”

傅明則,“都是李君逸送過來的,家裏的那些菜油米面零食水飲也都是他弄的。”

徐映竹:“中國好基友,他會來這住嗎?”

傅明則:“不會,他說我這裏是冰窟,正常人都不會喜歡住。”

徐映竹忍不住笑開了,“他怎麽那麽會說話。”

傅明則的目光一寸寸臨摹姑娘因妝容越發豔麗的臉,好一會兒,一言不發。

徐映竹:“看什麽?覺得我說錯了,還是覺得我漂亮?”

傅明則:“都有。”

話落,“你先洗洗,舒服些。”

他走後,此間只剩徐映竹一人。她對鏡,細細打量自己,嘴裏無聲念叨,

“還算有點眼光。”

此時此刻,她很難再騙自己,旁人誇她一萬句漂亮也不及傅明則的一句,就是這麽神奇。

看了會兒,她貓低身,從櫃子裏挑了支卸妝油......簡單卸了妝出來,傅明則剛好端了面從廚房出來。

“去餐桌。”

徐映竹聞言,徑直踱往餐桌。坐定,傅明則将一碗熱面擺在了她的面前,青瓷大碗,好大的一只。少量的素面上鋪了兩棵菜心兩個太陽蛋,還有兩片餐肉。

再拿蔥油一澆,噴香。

有蔥油香,但又沒有礙眼的蔥,徐映竹很是高興,視線從青瓷碗上挪開,轉向傅明則,“又是我告訴你的?”

在這一刻,徐映竹不由想起李君逸之前同她說過的話......

傅明則不會真的暗戀她吧?連她不愛蔥但是又不排斥蔥香都知道,再加上之前那次,她可以确定他有觀察她。

闊別八年,他都還記得!

傅明則不知姑娘心中兜轉,兀自答道,“是。”

不用思忖的篤定取悅了徐映竹,暗甜在心,素淨的小臉上有笑意綻開。

“這二十花得值。”

“我開吃了!”

話落,也不需要傅明則應,提筷開動。

菜心很嫩,咬一口咯嘣響,清甜的味道溢出;餐肉他專門煎過,一咬滿口酥香......

傅明則的手藝,竟真的不差。

每一樣食材都嘗過後,她凝眸看他,“除了這個,還有其他擅長的嗎?”

傅明則不答反問,“竹姐是想聘我做廚師嗎?”

徐映竹:“高中那陣,我投喂了你多少次有日記為證,你既然沒帶我飛,你就該反投喂回來。”

“至于具體多少次,我回去數數再告訴你。”

“......” 饒是傅明則智商逆天,這一刻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了。

徐映竹也不催促他,繼續享用宵夜。她吃東西的速度不慢,但一點都不粗魯,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體面大方。

傅明則凝着她,某一刻,他低低開口,“口說無憑,日記本拿來,我自己看。”

徐映竹聽完,冷冷睨他,“你倒是怪會想的。那是我的日記本,你當是作文本呢可以随便給人看?”

傅明則的唇角微勾:“那我跟你交換。”

徐映竹微怔後開口,漂亮的眸子被訝異點亮,“你還寫日記?”

傅明則:“......法律規定我不能寫了嗎?”

徐映竹因他的話笑開來,“那倒也不是,就是沒想到。”

于此同時,認真地考慮起他的提議。

傅明則的日記本耶,她想看!!!但一想到自己的也要給他看,她就尴尬到能用腳趾頭摳出芭比的夢幻城堡。

“一定要交換才能看到你的日記?”

磨蹭了半天,她不死心地問他,想謀求其他的解決辦法。

沒有任何懸念地,某個人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讨喜,“是,一定要。”

徐映竹:“行吧,我再考慮考慮。”

吃完了面,傅明則稍作遮掩,送徐映竹回住所。

幾百米的距離,權當散步了。

到了徐映竹套間門口,臨分別,姑娘似不放心,又說及早前的事兒,“記得吧,明天。”

傅明則點頭。

徐映竹終于安下心來,“那我先進去了,要睡了,累斃了。”

傅明則:“去吧。”

一扇門開了又阖,徐映竹消失于傅明則的視線。

可是這一次,他沒有生出任何負面的情緒,因為她的能量太強了,能夠輕松壓制能影響到他的灰霾。

進到卧室,徐映竹徑自去到浴室。溫熱的水從頭淋下來時,一個念頭忽然從她腦海掠過。

傅明則出道三年,風頭無二,他的過往都不曾爆出。

現在只是和她見過幾次面,守了多年的秘密就鬧得人盡皆知......思緒跌宕,徐映竹澄清的目光染了冷。

盛東黎,最好不是你。

翌日,徐映竹休息,但她還是給自己上了個鬧鐘。

九點半。分秒不差,略顯尖銳的鈴聲将她擾醒。瞌睡蟲還沒散盡,她就拿了手機查看信息。昨兒睡前,她給堂哥徐映淮發了條信息,問他是不是盛東黎在針對傅明則。

一刷,徐映淮果然回複了。

【是又怎麽,不是又怎麽?】

【這是他和傅明則之間的事兒,你能不參合就不要參合。傅明則又不是塊豆腐,能夠任人拿捏。】

在徐映竹看來,這番話同默認無異。她在徐映淮看不到的地方彎了彎唇,意味莫名。

她逐條回複,【被這種人喜歡真的倒了八輩子血楣。】

【傅明則是不是豆腐我不管,我就是見不得人欺負他。】

以前也是。就因為他窮,成績再好都要被“盛東黎”之流在背後嘲笑戳脊梁骨。

憑什麽?憑他們會投胎嗎?

說來也是好笑,事實證明,他們連投胎都不如傅明則行。

那他們憑什麽欺他辱他,像現在這般肆無忌憚地剝開他的傷口不問他的意願示衆。

【哥,你的面子我給了。接下來,盛東黎對我而言就是個陌生人,他只要踩我的線,我肯定打回去。】

徐映淮看到信息後,只回了一句“哥知道了。”

只因他比誰都清楚,拗起來的徐映竹,別說一匹馬了火車都拉不回。

和徐映淮溝通完,徐映竹直接撥通了盛東黎的電話。

響了幾聲,信號接通。

徐映竹冷聲開口,“盛東黎,你和傅明則若是在商務上有什麽不對付打得昏天暗地我都懶得管,但請不要因為我使出這樣不入流的手段。”

“我是管不了你,但并不妨礙我覺得惡心。”

“停手吧,真沒必要。剝開徐映淮這個人,你我就是陌生人。我以前不喜歡你,以後也不會。”

“你過往種種,對于我而言就是騷擾。套在任何一個不喜歡你的姑娘身上,都是一樣。”

“你也沒必要覺得意難平,從頭到尾都不是你不好,是我的心裏......” 從很久之前開始,就住了一個人。過了那麽多年,她都沒想出辦法将他剝離。

這也是第一次徐映竹朝人坦誠她心裏住着一個人。不是父母親人,不是閨蜜也不是傅明則,是一個為她不喜的人,當真是荒誕得很。

因為這份荒誕,徐映竹不欲多說了。

“就這樣了,以後各走各路,繞着走也沒關系。”

盛東黎這才有機會開口,又或許,他這才想到要說什麽,“他是誰?傅明則?”

徐映竹直言不諱:“是。”

“我喜歡他很久了,即使他從我身邊走失八年,即使我曾氣得想爆了他的頭看看裏面裝的什麽。”

是什麽讓矜貴高傲幾乎刻進了骨子裏的姑娘甘願沉淪,答案盛東黎再避不開,他也想說點什麽,但幾度嘗試,都是徒然。

而徐映竹不在意了,誠如她所說,盛東黎對她而言從來不是特別的人,那又何必要佯裝在意呢。

累己,又害人。

電話挂斷,徐映竹攏着手機放了會兒空。

之後,她摸去微博看了眼。

一夜了,#傅明則 豪門私生子# #傅明則母親小三# 這兩個話題還在熱搜榜單前排,分列第一和第四,皆是加沸狀态。

話題內部,傷人的話層出不窮。。

她就不明白了,這些人又不認識傅明則,為何對他惡意那樣大。一切都還未有定論,僅憑着一方不帶證據的爆料,就恨不得能撕碎他,剝他的皮喝他的血。

越看,火越大。徐映竹沒有自虐的習慣,從微博退了出來。她亦沒有再催促傅明則,這一日才開始,實沒必要争分秒。

她重回微信,小姐妹群裏消息量又是99+。面不改色地爬樓,兩個女人不斷擱那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徐映竹,你同桌是周家掌權人!!!你發達拉。】

【給姐妹一人整一套能夠看到維港的大平層不過分吧。】

【那必須不過分吶,我們和竹姐什麽關系。】

【有了這麽個同桌,以後竹姐在港城橫着走吧。】

【再想大點兒,拿下了傅明則,我們竹姐就是港城最頂級的闊太。嘶,閃瞎黑酸的眼。】

信息量太大了,徐映竹沒能爬完,但爬不爬完都不影響了,總歸都是那些事兒。她輕易ko, 【你們和我什麽關系,齊齊缺席我個唱的塑料姐妹?】

楚涵:【我是被老爺子逼去相親,不像某人,純純重色輕友。】

寧艾薇:【......閨蜜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

鬧了會兒,話題才歸于正經。

楚涵問徐映竹傅明則怎麽樣,又說眼下境況離奇,她根本不敢想。

徐映竹回想他昨晚的狀态,回說,【看着不錯。】

停頓數息,她又補了句,說實在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補這一句,【還給我煮了港式餐蛋面。】

兩個小姐妹瞧見,又開始新一輪的嚎叫。

【徐映竹,你昨晚搞完慶功都幾點了?你什麽時候和傅明則見面的?】

【過夜了?過夜沒有!】

徐映竹又是簡單一句,【你們猜?】

這一條之後,也不管群裏什麽情況,放下了手機,該幹什麽就幹什麽。

到了中午,楚涵來到了她的住所,宅家吃了午餐。吃吃聊聊到兩點,仍然不見傅明則那頭有什麽動靜。

楚涵不禁嘆了句,“大佬就是沉得住氣。”

說穿了,就是有錢不在乎。名聲就算臭了,他也是富豪榜有名字的大佬,一些人也只能借輿論之手鬧騰。但楚涵不知,這次她想錯了,錯得離譜。

傅明則在乎自己的名聲,如果可以選擇,他想一身幹淨的同徐映竹在一起。人人都嘆他們般配天生一對,而不是一個大小姐和一個小三誕下的豪門私生子。

可那段往事,除了兩個當事人,誰都不知曉。

他只能等,又或是是他對父親還存在着一丁點期待,想看看他在自己的孩子置身髒污泥濘時會做些什麽。

這一等,就是大半天。

晚八點,港城【明知周報】官微才公開周家二爺周廷安的親筆書信,

【阿則雖是在非婚姻狀态下誕下的孩子,但他的母親傅女士不是第三者。我雖然愛玩,但從來不腳踏兩只船,過去沒有将來也不會。過往某一刻,我和傅女士曾真切地愛過,我不願意,她一個人生不出孩子。

眼下波折,都是由父母不成熟的處事造成的,同孩子無關。他是我和傅女士唯一的孩子,依法享有父母財産的繼承權,從未損害過無辜人等利益,同旁的家庭無甚不同。

若時光能流轉,我和傅女士或許會做出不同的決定。就算沒有在一起,也會共同養護稚子,而不是讓他像過往,孤身行走為了生存被迫野蠻生長。

我願為這次風波負全責,向公衆致歉。

最後,這次澄清後,若再傳播傅明則系小三之子等惡意言論,直接提告。我已組建了專門的律師團處理這事。網絡不是法外之地,請諸位謹言慎行。】

一分鐘後,周氏家族最為人所知的産業長恒地産轉發了明知日報這條,“#周廷安先生親筆信#,望周知。”

風向标開始轉變。

【周廷安,對岸最花的花花公子。他還記得自己有個崽阿?】

【哈哈哈哈哈哈,別的不說,他這一手字寫得怪好看的。】

【他人也超帥的,不然也花不起來。】

【從則哥的顏值,就可窺見父母顏值了。】

【則哥和周廷安,這性格差,竟然是父子......】

【美強慘太子爺背後必然有個渣爹,自古以來都是這樣。】

【渣是渣了點兒,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護崽,還算有點人性。】

【黑砸,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傅女士不是小三,傅明則是愛情的結晶,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該得的,他從未傷害過任何人。】

【他們不會看的,他們會說傅明則就是非婚生子阿。】

【可把那些黑酸牛批壞了,管天管地還管人家結不結婚。】

【在港城,特別是豪門,不結婚生子的多了去了。】

【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他有沒有劈腿他自己不知道?你要懷疑他說假話,誰質疑誰舉證。只要你有證據,全網幫你把傅明則釘在恥辱柱上。沒有的話,閉上你丫的狗嘴。】

網絡躁動時,周廷安才回複傅明則,

【阿則,信上所說一切屬實,只是省去了一個點。那就是你的母親或許愛過我,但她沒有動過嫁我同我共同撫養你以及謀奪周家財富的心思,她喜歡的只有你。】

周廷安是如何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他未有同傅明則細說。

只是道,【所以不用懷疑她對你的愛,而我,或許愛過很多人,但她們誰有機會染指周家家業?】

沒有的。

他比誰都清醒涼薄,玩歸玩,有一條暗線始終存在。

【這就是你和旁人的不同,也是我這個不稱職的父親唯一能給你的。】

【以後好好生活,下輩子投胎繞着傅宛筠和周廷安走。】

兩個都是極度自我的人,這樣的人,不适合做父母。就算有心改,程度也是有限的。孩子跟着他們,只會遭罪。

過了近半個小時,他才收到了傅明則的回複,

【知道了。】

精簡到不能再簡單了,但無人知曉,傅明則心間的灰霾因周廷安的這個舉動和他鋪呈出的事實散了大半。

母親是愛他的。

在他真正墜入深坑,父親也是會出手護他周全的。

他知道這些就夠了,不惜将自己推進局中,也只是想得到這些。

或許對旁的人來說,這種要求微不足道,甚至可以說是卑微。但之于他,是釋然是解脫。

他終于可以放下過往,好好生活。

十數分鐘後,心緒歸于常,他點開了和徐映竹的對話框,【處理好了。】

徐映竹幾乎沒讓他等,【幹得好。明天請你去游樂場玩做獎勵。】

徐映竹:【這麽高冷,沒去過游樂場吧?覺得和你的身份不匹配?】

傅明則:【是沒去過,但不是因為你說的那些。】

徐映竹:【那是因為什麽?】

傅明則:【因為沒你陪。】

不愧是學霸,口才了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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