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海雲冷眼看着,不為所動,她看着面前紀老師瞬時蒼白的面色,雖然心中竟有動容,但海雲默默地告誡自己,這是幻境,這是幻境。

她必須把紀塵喚醒,海沙和她自己現實中的處境才是最重要的。

況且,海雲看了一眼地面的血跡,她的心口在看到紀老師吐血的那一刻像是被鐵錘猛烈重擊,忽地痛之入骨。

海雲用手按住自己的胸膛,她要趕緊離開,越快越好。

想到這裏,她不再溫和的試探,再次開口,

“既然解除了誤會,那這顆珠子便物歸原主吧。”

她将在空中緩慢旋轉的結念珠輕輕拍進紀老師的手掌,拉開凳子大步流星的回到女人躺着的那個房間。

女人褪去了傷口和屍斑,臉色不複死前被折磨的痛苦,像是安詳的睡着。

海雲站在床前看了一會,掀開了女人身上蓋着的被子。

她費力将已經僵硬的女人抱起來,向門口走去。

海雲要将女人入土為安。

這是她判斷這個幻境無法走出的原因之一,

無法入土的女人,

而另外一個,則是永遠的,無盡的等待。

紀塵意外地沒有阻攔,他只是接過了海雲抱着的女人的屍體,轉身下了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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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因為紀塵抱着女人走出了樓房,整個小區像是突然活了過來,海雲跟在紀塵的身後,看着遠處影影綽綽跟來的若幹黑影。

是小區的居民嗎?

她原本緊緊跟着紀塵,此刻卻停下了腳步。

紀塵呆着的那間房子,有一個屋子應該是一個女孩子的住處,在那個房間裏的桌上,她看到了一個裝滿了折紙的罐子。

此刻海沙将帶出的罐子打開,從裏面倒出了許多造型各異的折紙。她看了一眼走遠的紀老師,曲指念詞,于是各色的折紙紛紛變成海雲手下的傀儡,它們有的掠地有的騰空,均朝遠處黑影襲去。

不管過來的是人是鬼,她都必然将它們攔住。海雲看了一眼天上騰雲的游龍,小跑着跟上了遠處的紀塵。

小區外的墳山此刻竟意外成了他們目前最需要的地方,海雲幫着紀老師挑選了一處風水寶地,看着他挖開泥土将女人葬下。她默默站立在紀塵的身後,望着紀老師孑立的背影,竟覺得自己此刻也染上了一層悲傷。

在墳山的東邊,黑夜已去,朝陽悄悄爬上了山頭。

海雲握起雙手,看着自己的身體如碎片般消散在朝霞中,她心中覺得欣喜,猛然擡頭,卻發現站在她前面的紀老師,不知何時轉身看向了她。海雲張了張口,竟然覺得自己此刻應該說些什麽,卻什麽都沒來得及,便化成金色碎光消散在了對方灰白的眸色裏。

這次的幻境占用了海雲太多的精力,她再次醒來,覺得自己頭痛欲裂,海沙關切地看向她,想要問些什麽,卻發現一邊的紀老師終于也睜開了眼睛。

他歡呼一聲,剛要感嘆姐姐果然厲害,就看到掙紮起身的紀老師扶着石壁吐出了一口鮮血。

海沙眼睛瞪的老大,他錯愕地看了眼面前虛弱的紀老師,又看了一眼同樣蹙眉的姐姐,果斷閉上了嘴。

“我好像闖禍了。”

海雲面色不佳地看着搖搖欲墜的紀塵,打着手勢對海沙說。

海沙點點頭,慶幸自己沒有嘴快,他乖乖扶着姐姐,等待一旁的紀老師休整。

不時三人一起出了山洞。

而此刻的山洞外,終于出現一條平坦蜿蜒的小路,就這樣,他們與陸續走出幻境的大部隊進行了彙合。

在這次的課堂打分裏,一衆同學生怕自己再拿低分,無不詳細描述自己遇到的幻境,同時上交了自己在副本裏找到的能量塊,可到了海雲這裏,她竟然沉默了。

同學們都等着這個上節課拿了優秀的女孩陳述自己遇到的事件,卻沒想到她垂頭想了很久,

“我和海沙在一個副本裏。”

她拿腳在沙地裏畫圈,又踢了一下身邊的海沙,

“是吧?你的能量塊還是我給你刨的。”

“……啊?啊!是,是。”

正和朋友聊城一團的海沙一臉懵,含含糊糊替姐姐打了掩護,紀老師平靜地朝姐弟倆的方向看了一眼,點頭結束了這節實踐課。

……

……

是夜,海雲喊上海沙,又摸進了學校後方的礦洞。

他們對礦洞裏的“那個東西”有很大的興趣。

不過這夜依舊不是他們探索的好時候。

姐弟倆躲在海沙的“域”裏看着礦洞裏走過的那一行人,都暗呼倒黴。

“這裏究竟藏了什麽?”

海沙忍不住在姐姐耳邊小聲嘀咕,

“肯定有什麽好東西。”

海雲點點頭,做了個手勢。

我們再等等。

于是海沙耐下性子在自己的地盤蹲下來,海雲則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外面的動靜。

這次來這裏的應該是什麽大人物。

礦洞裏燃起了由能量塊制成的熒燈,照的整個甬道燈火通明。在海雲姐弟眼前,三五個人正簇擁着一個看着很年輕的女孩子向甬道深處走去。

是個很好看的女孩子。海沙忍不住拽拽姐姐讓她同看,卻沒發現海雲的臉色沉了下來,袖子裏的手不知道何時早已攥成了拳頭。

在這個動蕩的時代,人人都覺朝不保夕,疲于奔命。

無論男女在末日都以生存為先,穿着以方便跑路及戰鬥為主,多為褲裝。可面前走過的這個女孩子,卻身着一身珍珠白的連衣裙,她的腳下踩着一雙鑲嵌着米珠的低跟小皮鞋,皮鞋在空曠的甬道踩的得得作響。她邊聽着身邊人的講解,邊打量這個新鮮發現的礦洞,絲毫不在意自己簇新的鞋子已經沾染上甬道裏的爛漿和泥水。

海雲陰沉着不作聲,海沙沒有得到姐姐的回應,便好奇地看向她,剛要開口問什麽,便聽到身邊的姐姐低聲說,

“我要和裏面的一個人算一筆賬。”

礦洞的深處應該是真的有些什麽。海沙和海雲在“域”等了好久,才等得幾人出來,海沙扒扒手指,在姐姐耳邊說,

“進去了五個,出來了兩個。”

他撓撓腦袋,詢問姐姐,

“我們……”

“等。”

海雲甚至沒有思考,立刻回答海沙。

“哦。”

海沙點點頭,他有些奇怪海雲究竟與裏面的哪一個結了仇,

“是裏面的有個男的?”

那個男的形容有些猥瑣,他覺得可能是他惹了姐姐。

“是女的。”

海雲搖搖頭回答他。

“啊?她?”

海沙有些吃驚,他疑惑地問姐姐,

“為啥?”

那個女孩子長得很好看,他還很喜歡那個女孩子呢。

“因為斷臂之仇。”

海雲聽出了海沙的訝異,将自己的左臂伸給他看,

海雲的左膀子到現在都還是廢的。

海沙聽到這裏恍然大悟,他的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再可愛的女孩子都沒有他的姐姐重要。

“嗯。”

他點點頭,不再出聲詢問,也不再試圖為那個女孩說情。

海雲摸着自己至今無法活動自如的左臂,心裏道,還有曾經斷掉的三根肋骨和抛棄她的……家人。

一輛黑色的汽車停在學校的入口。海雲姐弟二人從礦洞出來,沒走幾步就發現了這輛亮着遠光燈的全流線型設計的高檔轎車。

“他們還打算走?”

海沙詫異地發出疑問,現下的校園外皆是血霧,他們怎麽走的了?

不過這樣也好,把局布在車廂裏,也省的他們出面了。

這夜,貫七區出了一個大新聞。曾經高氏集團的大小姐高憲兒在野外遇襲,司機不知所蹤,保镖橫死,高大小姐于野外無法救治,也重傷死在了當場。

陽光穿透晨間的霧霭均勻鋪散在一輛汽車的殘骸上,有三個人身着黑色緊身作戰服穿過一幢幢廢棄的高樓來到這個殘骸面前。

“是意外?”

一人皺着眉頭看着面前燃燒殆盡的汽車框架詢問其他兩名同伴,

“這個樣子明顯發生了爆炸。”

“不像。”

另一人繞着殘骸看了一圈,

“車內有明顯的打鬥痕跡。”

“伏擊?”

問出這個問題的人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又立刻否定了自己,

“附近沒有埋伏的條件。”

“那?”

兩名調查員實在思考不出發生這個意外的原因,便聽第三人開口道,

“是空間系。”

開口的那人背對着太陽,正用手指觸摸着汽車殘骸的框架,似乎在感受着什麽。

細金般的陽光灑在男人的肩背上,勾勒出男人挺拔的身姿。男人寬肩窄腰,戴着一副金色框架的墨鏡,察覺到兩個同伴注視的目光,他略擡一擡頭,将手中的炭色渣滓碾碎,再次肯定道,

“多人作案,其中至少有一人是空間系。”

還有一個……

他像是無意間用黑色靴子踩住了殘骸邊的一張碎紙屑,然後不動聲色的将那張碎紙捏在了手裏。

那是一只被火舌舔過,只剩半個身子的折紙小青蛙,它被墨鏡青年握在手中,竟似活了過來一般,有氣無力地動了一下。

墨鏡青年用指腹摩挲了小青蛙的半邊身體許久,将它放進了自己的口袋後再次開口,

“還有幾人……我也看不出來路。”

……

……

“媽媽你看,這裏有個姐姐在變魔術!”

一個六歲左右的小女孩拽着媽媽的衣服一定要湊到一個夜市攤子面前看表演。

說是攤子其實都算不上,攤主只是圈了個人少的地方,在自己的面前放了一個黑色的鴨舌帽方便讓人打賞,自己則在那裏表演起了“戲法”。

一只紙折的小青蛙随着攤主的動作在地上轉圈跳躍,小女孩拉着媽媽的手湊到折紙小青蛙面前,正在打滾的小青蛙還很給面子的“咕呱”了一聲。

“哇!”

小女孩驚喜的看了一眼小青蛙,又轉頭看自己的媽媽,

“好神奇的魔術!”

小女孩紮着兩根麻花辮,小臉圓乎乎,她兩眼冒光的看了很久的小青蛙,又擡頭看了看攤子前的這個魔術師,是短頭發的個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板着臉看起來有點兇,可是……她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面前一直在翻跟頭的小青蛙,終于還是怯怯開口,

“姐姐,我能不能摸摸……”

“可以。”

“耶!”

小女孩沒想到漂亮姐姐看着嚴肅,卻很好說話,她見自己的媽媽也沒有反對,便伸出自己的小胖手輕輕握住了跳到自己面前的小青蛙。

真的是紙折的呀!小女孩笑的露出兩個深深的小酒窩,她将手舉的高高的給自己的媽媽看,圓溜溜的眼睛笑成彎彎的小月牙。

“哎呀,它還踢我吶!”

折紙小青蛙被小女孩攥的太緊,在她的虛握的小拳頭裏扭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不高興地蹬了一下後腿,這個舉動又惹得小女孩驚呼連連。

小女孩被折紙青蛙逗的咯咯直笑,在這個攤位前流連了很久,最後才依依不舍的被媽媽哄走。在她一步三回頭走了很遠之後又拽着媽媽折返,在攤主的鴨舌帽裏放了從自己口袋裏拿出的五塊錢紙幣,

“姐姐的魔術好厲害!像真的一樣!”

她把折成小塊塊的五塊錢很認真的攤開放進帽子裏,又舍不得一般摸了摸小青蛙的腦袋,最後才一步三跳的跟着媽媽走遠了。

雖然魔術很精妙,可是擺攤的地方卻在夜市偏僻處,這一晚上攤主也才收到十來塊的打賞,她摸了摸自己餓的咕咕叫的肚子,收了帽子裏的錢就打算收攤。

“哎,小姑娘,”

就在這個攤主在別的攤位狼吞虎咽的嗦面條的時候,一個穿着咖啡色皮夾克的男人坐到了她的身邊。男人脫下自己的皮手套也和店家要了一碗面,他在等面的時候一直饒有興味地看着旁邊這姑娘吃面,看了一會後突然開口,

“你剛擺攤的時候我就看見你了,你跟我走吧。”

他從筷筒拿了一雙一次性筷子拆開,搓了搓上面的毛刺,見旁邊的姑娘吃的頭都沒擡,知道她覺得自己是個騙子,便又和店家要了個不鏽鋼的勺子。

等面上來,他不再提前話先大口吃面,然後喝完了碗裏的湯,這時候擺攤的女孩也吃完了自己的面,正冷眼看着他,便笑着将手裏的湯勺舉給她看。

“我也給你變個魔術,你可別眨眼。”

一個不鏽鋼的小湯勺捏在男人的兩指之間,只見他也沒什麽別的動作,湯勺便在他的二指之間斷開,斷口像是被高溫熔斷,好像男人的指間曾經燃過一把火。

男人見女孩依舊不為所動,便繼續拿着斷勺小聲勸說,

“你應該是才覺醒了能力,還不太懂怎麽運用。不如和我回去組織,我們找個老師教你,你也不至于只能用異能來賣藝。”

擺攤的女孩沒啥反應,她聽完對方的話就要起身,似乎并沒有動心,皮夾克男人從口袋掏出煙盒,彈了彈底部抽出一根煙,他回想了自己圍觀這女孩“變魔術”的這一晚上,又開口,

“跟我去組織,至少,能讓你一天三頓吃飽飯。”

已經走出攤位的女孩終于回頭,她撥了撥自己口袋裏還剩的幾個硬幣,看了一眼等她答複的男人,沙啞着聲音說,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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