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并非打不斷的硬骨頭

第5章 他并非打不斷的硬骨頭

沈渡津想起了那小兩萬的提成。不巧,他今天傍晚去醫院看沈慧的時候查賬單發現又欠費了,15號還是給沈俞打生活費的時間。

他有些羨慕擁有多只觸手的八爪魚,這樣能同時進行多份工作。

沈渡津掩了掩眼底的悲傷,冷靜半秒鐘擡起頭,微微笑道:“對不起,木塞我會照價賠償給您,是我疏忽了。”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

VIP區的客人幾乎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金領班當然不會對他這種無名小卒有所留戀,說得難聽點,要是有客人願意花高價把他買走,金領班或許都會毫不猶豫把他打包好送到人家床上去。

金領班臉色稍緩,繼續給兩人賠不是。

盛闵行突然從後方起身,輕聲開口道:“好了。”

他覺得郝峥的目的已經達到,沈渡津被教訓了,也驗證了他并非是打不斷的硬骨頭。更重要的是,那張酷似齊度的臉始終讓他不忍那上面流露出悲傷的神情。

點到為止,來日方長,慢慢來。難搞是難搞點,但并非冥頑不靈。果然沈渡津與這裏的其他人沒什麽不同,為權為勢總能低頭,而他盛闵行恰好有權又有勢。

“東西不用你賠,本身就只是一塊垃圾而已,用不着上綱上線的。”

盛闵行想了想,走到沈渡津面前,扶着他肩膀示意他站直。他又從衣袋裏掏出一張燙金的名片,輕輕塞到沈渡津胸前的口袋處,湊到他耳邊道:“好好考慮一下。”

沈渡津猛地盯住他,盛闵行朝他做了個口型。

我還會再來。

對于這一帶着侮辱性的行為沈渡津全程一言不發,只不過看他腿側緊握的拳頭能知道他忍得很難受。

金領班在一旁看得瞪大了眼。

合着這盛大老板是對他手下的人有意思啊?!

盛闵行揮揮手:“走吧。”

金領班得了令風風火火就趕了出去,沈渡津也知趣的跟着出了包間。

出去第一件事,沈渡津走到了後門,将那張還帶有體溫的名片扔到了垃圾桶裏。他實在厭惡這張名片以及它的主人。

扔完還不解氣,他還将摸過名片的手放在衣服上狠狠蹭了好幾下,磨得指尖生疼。

在他走後沒幾分鐘,他好像又想到了什麽,折返回來重新撿起那張帶着污漬的名片,然後也不嫌髒的重新塞回衣袋裏。

他并不是沒有脾氣的人。

大老板送名片就跟街上發傳單一樣,他幫忙宣傳一下,算是好事一樁吧?

沈渡津為他的奇思妙想感到愉悅,一晚上的憋悶得以宣洩。他不會再被辭退,沈慧的醫藥費有了着落,沈俞的生活費也會按時打到他的卡上。

一周以內,盛闵行的工作電話幾乎要被打爆,并且沒有停下的趨勢,愈演愈烈,每天接到的電話數目呈指數倍增長。

有騷擾電話打進來不足為奇,畢竟林子這麽大總會有幾只壞鳥。但一天幾十個未免太過分了些。

這個號碼是陳瀚在管理,他從第三天開始就嘗試使用各種防詐騙APP和公衆號,但效果甚微,因為它們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在正常使用的號碼,并不能被防詐騙軟件捕獲。

第七天的時候,陳瀚終于受不了了,從早上八點鐘上班開始一直到下午三點,他接了起碼六十個電話,其中三個是來約時間談合同的,剩下五十多個全是各式各樣的“自我介紹”。

想被包的那種介紹。

他想破腦袋也不知道盛總的工作號碼是怎麽在一夜之間廣為流傳的,偏偏有電話他也不敢挂掉,因為保不齊就是一個真正的想要談合作的人打來的。

距離下班還有兩個半小時,陳瀚終于忍不住将情況報告給了盛闵行。

解決不了了,不能只有他一個人受苦而盛總清閑自在。

陳瀚愁雲滿面的将情況一五一十報告給盛闵行。

盛闵行全程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很難不追本溯源。最近一次将工作號碼遞出去是在一周前,在夜幸,他交給了那個叫沈渡津的侍應生。

他現在只慶幸那天興頭上沒把私人號碼一并交出去。不過沈渡津這人也确實是有趣,起碼不像他第一印象裏那樣沉悶死寂,身上那一股子生人勿進的氣場仿佛也只是盛闵行的錯覺。

本質還是只急了就會撓人的貓。

“小陳,你去查一下這些號主是通過哪些渠道得到我的號碼的。”

陳瀚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體內竄起一陣惡寒。本來以為接起這些電話他就已經歷完劫了,他實在是不敢想象又回撥這些號碼時的情景。

眼前仿佛有百花盛開,争奇鬥豔。

“另外,再查一個叫沈渡津的人。”

陳瀚面不改色地掏出便簽本記錄道:“好的,是哪個渡哪個津呢?”

盛闵行思考了一會兒,歪着頭聳聳肩,,指尖扣着桌面,露出一個天真又欠揍的笑:“不知道哦,都查查吧。”

陳瀚有某一瞬間想折斷手中的鋼筆,他艱難維持臉上的笑:“我需要您提供稍稍具體一些的信息。”

“在夜幸工作的。”

盛闵行揉按着太陽穴,又多補充一句:“具體查查他是否有曾用名。”

他還抱有一絲幻想,經過時間的沖洗人是會變的,手腕上的一顆痣并不能說明什麽。或許沈渡津就是齊度,只是看那顆紅痣不爽便洗掉了也說不定。

他需要更加确切的證據。

“好的。”

陳瀚記下要點後退出了辦公室。

在夜幸工作的侍應生只有一個姓沈的,不管他叫沈什麽都跑不掉就是他了。陳翰辦事效率極高,這也是為什麽這麽多年他一直能跟在盛闵行身邊工作的原因。幾乎是在盛闵行着人調查的第二天下午就收到了結果。

陳翰的确是按照盛闵行的意思删減掉很多雜亂的信息,但既然要包人盛總還是要有些真誠的,所以最後呈到盛闵行面前的是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張紙。

盛闵行看到第三張便頭大得再次跟陳瀚重申他只需要基本信息。

“沒有曾用名嗎?”盛闵行幾乎要将首頁的信息欄盯出個洞。

陳瀚仔細回想了一下:“沒有。”

“家庭訓犬師?是什麽?”

“就是專門上門為家犬訓練的一種職業。”

“為什麽他前十六年的履歷一片空白?”

“抱歉盛總,這實在是查不到,他十六歲前似乎一直都在國外。”

盛闵行罕見的擡起頭:“在國外就查不到?你不是從前連調查對象穿的襪子顏色都能知道的嗎?”

“……”

陳瀚默默在心裏為自己鳴不平,盛總可真是慣會折騰人的,前一秒還嫌棄二十頁太多,後一秒就責怪信息有缺漏。

盛闵行是有些失望的,沈渡津從頭到尾都很真誠,從沒刻意掩蓋什麽。他不會是齊度,永遠都不是。

他很遺憾,如果當年盛家不擴展海外産業,他不跟随父母出國定居,如今他與齊度就算做不成戀人也是很好的朋友,起碼不是杳無音信的局面。

他記得出國後的的第一年,他與齊度還是有聯系的。那時候時間是世界上最漫長無用的東西,他給齊度發郵件,然後就在等待齊度的回複中度過每一天。

齊度似乎是有回過他一些東西,但後面回複得越來越少,在第二年的時候就徹底失去了聯系。

陳翰還在面前站着,盛闵行不習慣在別人面前表現出類似于悲傷的表情,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再放下時已然恢複如常。

“還有一件事,我的工作號,怎麽流出去的?”

“很多種說法,有在地上撿到的紙條上看到的,還有在路上的電線杆上看到的,也有什麽廁所小隔間、地下停車場之類的。”

“然後我發現一個共同點……”陳瀚支支吾吾開口,“他們其中有大約三分之二,得到這個號碼的渠道都是夜幸。”

他真的很想問問盛闵行是不是也想搞四處留情那一套了。但四處留情也別禍害他啊,有本事把自己私人號碼放出去。

盛闵行笑笑,突然手癢用手指彈了一下桌面的牛頓擺,“我知道了。”他突然覺得還缺點什麽,“你去給我弄張雲城的地圖過來。”

沈渡津不是齊度也無傷大雅,他也并不希望在夜場那種地方找到齊度。齊度該如他所期盼的那樣,活得自由自在不受拘束,而不是天天為了生計染上一身銅臭味。

他本就是潔白無瑕,不染淤泥的。

至于沈渡津,最近手閑,養着玩玩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單是他那張與齊度有九分像的臉也能讓盛闵行心甘情願去追上兩追。

那天下午盛闵行什麽文件都沒批,拉着陳翰在地圖上勾勾畫畫。陳翰每念一個發現號碼的地點,他就勾一筆。

陳翰不知道他老板這又有了什麽新愛好,他也不敢多言,恭恭敬敬在旁邊聽指令報地點。

最後這些筆畫都很一致地指向了同一處。

陳翰所查到的沈渡津的住址。

盛闵行不大喜歡夜幸那種地方,當天晚上他就掐着夜幸下班的點找上了沈渡津的門。大半夜,還下着小雨,天不時地不利,不管是那一方面都在勸告着盛闵行不要去。碰一鼻子灰多沒意思。

沈渡津所住的地方離沈慧住的醫院很近,當時就是為了方便照顧沈慧找的房子,二十分鐘一個往返綽綽有餘。

房子是二十年前的老房子了,整個小區的外觀破舊得像在向世人昭告這就是一個上世紀末的産物。

盛闵行驅車趕到的時候有些驚訝,夜幸的侍應生雖然名聲不好聽,但确實是份高薪工作,他不明白沈渡津手裏攥着這麽多錢怎麽不找個稍微現代化的房子。

這裏甚至連地下停車場都沒有。

但沒關系,以後他把人弄到手後就不用再來這種破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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