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想要?
第10章 你想要?
事實上,鐘期每天的擔驚受怕明顯是多餘的。
他的遭遇和盛闵行的那封郵件就像是沈渡津平靜生活中的一點小波瀾而已,波瀾過去後海面便再次平靜。鐘期沒有再被他的前任金主找上門,而沈渡津那封回信以後也再沒有下文。
鐘期跟夜幸經理請了長期病假,不過這種病假在夜幸這樣的地方等同于辭職。他是本季度普通區的侍應生,夜場從來不缺年輕貌美的人,沒過幾天就會有新人頂替上他的位置。
沈渡津跟鐘期不一樣。鐘期的前金主似乎在提出解除合約時給了不少補償,即便他整天躺在家裏什麽都不做也能撐個三五年。而沈渡津不可以,他還有沈慧和沈俞要養,他沒有請假的權利,訓犬師與侍應生的工作,缺一不可。
他處事不能說圓滑,但至少是不露鋒芒,算是能在夜幸這種群狼環伺的地方活下去。
盛闵行轉了性,幾乎隔三差五就跑到夜幸尋歡作樂,有時不需要人請他自己也主動過來,把那群公子哥富二代們看得一愣一愣的。
但盛總有錢有勢,財大氣粗,來了還能幫忙結賬,他們也沒什麽好說的,百般樂意還來不及呢。
昔日從不踏入這種“不入流”地方的盛總如今成了夜幸的常客,不少侍應生都看他臉熟了,見他身邊沒個固定的伴侶,膽子大的就偷偷上前試探,只有沈渡津不以為動。
還不是時候。盛闵行想,他還沒有得到那個讓沈渡津動搖的契機。
一個月後某個深夜。
這是盛闵行這周第四次來夜幸。他一坐下便順手摁下了呼叫鍵,不多時沈渡津收到指令進了包間。
盛闵行每晚都會找沈渡津點酒,雖然已經沒有第一次出手闊綽,但只要盛闵行過來他都能賺不少。
對于這種帶有目的性的行為沈渡津已經沒有太大的波瀾起伏,依舊堅持己見:盛闵行只是對于見到和齊度長得像的人新鮮感還沒有過去,只要他毫無表示,長此以往盛闵行肯定會放棄。
長情的人肯定會有,但這樣的人絕對不包括盛闵行。
盛闵行帶着幾分慵懶,開口道:“還是老規矩,你懂的。”
沈渡津并不太想懂,但還是乖順地得了指令離開包間。
走到走廊轉角處的時候,沈渡津低着頭在夜幸的點單軟件上做着記錄,一不留神撞上一個人。他出聲道歉,餘光瞥到那人的下半張臉。
不知為什麽,他突然就覺得那下半張臉和盛闵行有點神似。
夜幸工作的規定,侍應生不能直視客人的正臉,所以沈渡津在對着客人時永遠微微低着頭,作出順從的樣子。盛闵行來得勤,沈渡津每每低下頭與他交流時,餘光恰巧能裝入那下半張臉。
那人似乎和盛闵行也不太像,盛闵行的戾氣不會顯露在明面上,而面前這人此時像是要手撕了他一樣。那人不說話,沈渡津也不敢走,将整張臉埋在陰影裏,側身到一旁“聽候發落”。棕紫色的地毯上染着一層淡黃色的光暈,長久地注視那圈黃色使得他眼睛有些失焦。
“‘孤鷹’怎麽走,你知道嗎?”那人開口說話了,聲音帶着一股冰坨子的味道。
沈渡津也是在VIP區摸爬滾打了将近一個月才了解到一個事,那群公子哥似乎都有點什麽潔癖,“孤鷹”常年被他們包下,也就是說除了他們,這個包間沒人能用。
沈渡津曾經嗤道,明明換人一個比一個勤,對于地方幹不幹淨有那麽重要嗎?
聞言他随即了然,面前這人必定是與盛闵行有什麽關系,同一個包間還長得像,說不準是什麽親戚。
沈渡津雖說是竭力說服自己不要過度在意盛闵行,但內心深處還是有些積怨已久。他擡手給那人指引了個大致的方向便迅速離開,這是極度不符合夜幸工作規範的,但他還是忍不住這麽做。
僅此一次。
包間內。
沈渡津出去後盛闵行便百無聊賴地拿起手機,郵箱裏沒有未讀郵件,微信裏也沒有小紅點。他熄掉屏幕,擡眼掃視一圈,他實在……是與這裏有些格格不入。
他不是個喜歡尋歡作樂的人,尋找固定伴侶也只是解決生理上的需要,如今投入巨大的時間成本放低姿态“追”沈渡津,可沈渡津巋然不動,他勢必要開始思考這是否是一個投入與收益對等的行為。
他也從不是個十分有耐心的人,一個月前做下的要讓沈渡津心甘情願與他“談戀愛”的決定放在如今來說不免也是有些沖動的。
精明的商人從不做賠錢的買賣,如今他已然處于只支出不收入的境況裏。是該好好考慮一下是否要及時止損還是繼續大成本投入。
“缙哥怎麽還沒來?”
身邊人的交談打斷了盛闵行的思路,他這才後知後覺想起今天複缙要過來。複缙和盛闵行他媽複玫是一家的,複家家族龐大,複缙是複老爺子年過半百時得的最後一個孩子,珍視得要命,因此也把人養得纨绔霸道。
盛闵行一向不怎麽與他這個小舅來往,複家重男輕女成分很重,複玫從前在複家收到的不公平待遇太多,盛闵行連帶着整個複家都不喜歡。
更何況,他自诩潔身自好,同期只找一個,而複缙不一樣,真正是玩得花,能夠融得進他此時此刻所處的這個圈子。他打心眼裏有些鄙夷這樣的人。
半年前複缙被複老爺子逼着出國進修,但如今不到半年就又殺回國來,沒人摸得透他是怎麽想的。但不管怎麽樣,這人本性不變,回國後安分不到一個月就又出來找樂子。
盛闵行想着,嘴角止不住露出一個帶着嘲諷意味的笑。
複缙來了。進入包間的一瞬間目光就正巧撞上盛闵行嘴角的那抹還沒來得及消失的嘲諷。
衆人也注意到複缙的身影,從前便是混跡在一處的狐朋狗友,現在自然也不會因為複缙短暫的出國而産生嫌隙,身邊有酒伴的沒有酒伴的都紛紛招呼複缙坐到旁邊。
複缙一個沒搭理,擡腳便走到盛闵行旁邊的空位坐下。他當然也不喜歡盛闵行這個外甥,相看兩相厭,坐過來純屬為了惡心盛闵行。
盛闵行不着痕跡地往旁邊挪了挪,與複缙拉開二十公分以上的距離。
複缙仿佛察覺不到,饒有興致地開口:“聽說你最近看上個小玩意兒?”
盛闵行掀起眼皮睨他一眼:“是又怎麽樣?你想要?”
“我可沒有,就是覺得你這樣的小孩兒還是不會怎麽把喜歡的東西搞到手,”複缙想了想,道,“浪費時間。”這是他對盛闵行這段時間所作所為的評價。
“你似乎也沒好到哪兒去吧,出國前甩掉的人找回來了?”盛闵行也不惱,把頭重新朝向包間門的方向,說出的話頗有種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意味。
複家向來不管束複缙這方面的事,在外包幾個都好,只要需要他與誰聯姻的時候好好結婚就行。複缙倒也沒有在外面包好幾個,真正公開被包的只有那一個,其餘都是露水情緣居多,而出國前他已經把那個被包的甩掉了。
如今似乎是有些餘情未了,一回國便想要把雲城翻個底朝天似的,就為了找那個被他親手扔出家門口的人鬧得滿城風雨。
複缙聽完盛闵行的話,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