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頂層的高冷住戶

頂層的高冷住戶

離開公司後，司南要先回自己公寓一趟。

他得換身适合晚上場合的衣服。

以他的身份地位和收入，出乎大家意料，住所并不處于市中心地段，而是偏遠的郊區，當然也不會太偏，畢竟每天上下班，通勤花的時間不能太多了。

職場上的精英，特別是做廣告行業的，每天上班都像上戰場一樣，哪怕他是個男的，也得非常注重外表，從發型，到手表，到衣服、鞋子，一點馬虎不得，最重要的是，還得從早到晚一整天的時間，将外在狀态都維持在很好的水準。

回去路上的路燈。

照耀着司南的面龐。

他五官還是很精致的。

可眼神變了。

白天勞累了一天，好不容易休息，不用再時刻保持着最佳狀态面對同事與客戶，流露出一絲疲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看司南的表情，不僅僅只是疲倦。

他的西裝還很筆挺，領帶打得一絲不茍，發型沒有一根頭發絲是亂的。

可就是有種面無血色的感覺。

他只是在機械地開着車。

二十多分鐘後，位于郊區的公寓大樓到了，這棟公寓大樓建築牆體粉刷成了青灰色，獨一棟總層高是42，每一層的結構都不一樣，整個呈現出來的幾何線條非常豐富。

圍繞着公寓樓外一圈的，是各式各樣的雕塑，有些是動物，有些是植物，雕刻得栩栩如生，一看便價值不菲，這些雕塑都是當初開發商請世界名家親自制作，然後搬到這裏來的，據說會有一些風水上的優勢。

其中最顯眼的，屬小區正門進出入口兩旁擺着的一對麒麟。

這是一對金色麒麟，腳踏祥雲，嘴巴張開露出尖牙，身上的鱗片呈現半閉合半打開的狀态，在不同類型光的照射下，呈現出來的是不同的顏色，白天陽光打出來為火黃，夜晚月光照耀下為月白。

它們張開的口裏面，還能噴出微火來，那不是看到的人眼睛産生的幻覺，是在它們口中的位置被設置了特殊的裝置，可以持續不斷利用某種化學反應，噴發出合适的火焰。

會購買這裏的人，平時行事都很低調，符合司南對鄰居的要求。

他把車子開進地下車庫停好車，進了電梯，期間碰到幾個其他住戶，司南對他們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個招呼，然後按下了最頂層的按鈕。

同在電梯的幾個人，嘴上不說，眼角餘光都在偷偷地瞄着他，對他産生了極大的好奇。

這棟公寓樓層越高，賣得也就越貴，頂層的價格可以直接在市中心購得一座三層帶大花園的別墅了，大家對它的主人自然是有興趣想要八卦的。

司南知道旁邊幾個人在打量他。

但他裝作不知道，盯着顯示屏一層一層往上躍動的數字。

住在其它層的住戶到了，他們離開電梯，一等電梯門關上就忍不住讨論了起來。

“他是做廣告行業的吧？我在一本專門采訪職場精英男性的雜志上見到過他，精通多國語言，特別擅長與人打交道，是個左右逢源的角色，但我怎麽覺得……他很難接近呢。”

“他跟你又不熟，難道要很熱情？”

“對啊，而且精英一般都高冷，雜志上寫的東西也會美化，如果寫一個人有十分完美的話，現實世界裏能有七分就算很不錯了。”

“那位先生，我有時候見他覺得很親切，有時候又覺得很高冷，我不是喜歡在家裏烘焙蛋糕嗎，每次做了很多就想說送給周圍住戶嘗一嘗，有次在一樓大廳剛好碰到他進來，主動上前讓他吃一塊，被他拒絕了，拒絕得倒是挺禮貌，禮貌得挺生冷。”

“不過，有次開業主大會，管理處讓我們住戶提點改進的建議，大家也沒個主意，都是那位先生熱心幫人總結，然後作為代表跟管理處交涉，那時又覺得他挺熱情。”

“那不就是個兩面派了？”

“不不，不是兩面派那種感覺，就是，”說話的人用手撓了撓後腦勺，“我也說不上來，反正他身上有一股很特別的氣質，跟一般人不一樣。”

“你這不就是見人家顏值高，想要認識他呗。”

“顏值高的人我見多了，對這方面不會有太大的感覺好吧？而且頂樓那位，感覺只可遠觀，神神秘秘，背後肯定古古怪怪……”

……

司南自然是不知道有人在背後讨論他，回到家以後，他脫掉外套，扯掉了領帶，把襯衣脫了下來，然後是手表，鞋子，襪子，長褲——換上了居家服。

那是全黑的一套寬松T恤和短褲。

在這種黑色的襯托下，他本身的皮膚反而被襯托得更白，簡直比擦了粉底之後還要白，白得發光。

不是健康的白。

看了一眼牆上的鐘，顯示正好9點。

他該去浴室洗澡了。

這棟公寓每一層總共有四個戶型，四戶人住，司南都買了下來，将頂層打通，變成了一個超大平層，他家的裝修走的是極簡風，線條很流暢，看得出來是請專業設計師特意設計過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個人住的緣故，沒有擺放多少家具在裏面，空間也是完全開放式的，站在門口，能看到幾乎所有的地方。

空蕩蕩的風格，不像是住人的地方。

更像是一個精致的頂層倉庫。

整個地板木質，暗色調，啞光表面有輕微凹凸的紋路，基本不反射光，靠建築外部那一面的牆，采用的全都是落地窗阻隔，站在前面，整個萬曦市一覽無餘。

客廳裏，擺放有為數不多，卻都很雅致的藝術品，它們具有不同的豐富色彩，但這麽一眼看過去，呈現出來的效果有點詭異。

是看黑白電影的感覺。

都說整個房子的布局，色彩，設計，能夠影響住在它裏面的主人，那麽反過來，它的主人也能夠影響到它。

公寓裏作為裝飾擺設用的物品。

甚至多過生活起居的家具用品。

看一個人是不是過得有個“人”樣，可以從他的廚房開始，司南的廚房整體基調是米白色的，顯得幹淨，整潔，同時也有些清冷意味，如果你的手觸摸上去，能夠發現有一層厚厚的灰塵，那是因為主人已經很久都沒有使用它了。

硬件上來說，應有盡有，竈抽油煙機，多功能水槽，冰箱，微波爐，電子高壓鍋，蒸蛋器，嵌入式烤箱烤爐，自動洗碗機……軟件也種類繁多，鍋，碗，碟，刀筷，鍋，盆，各種廚具——都是全新未拆封。

這個廚房就是個擺設。

只不過是因為這棟公寓在建造的時候，有了這麽一個空間，然後司南在搬進來的時候，父母、親戚、朋友同事贈送了他很多用具。

像他這種非居家型的人，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外面打拼事業，真真正正在家裏生活的時間很少，他一個人住，也不會做飯什麽的，煙火氣幾乎可以說沒有。

不對，應該是一點都沒有。

浴室，司南脫光了衣服打開花灑，讓水從他頭頂流向全身，再看熱水器水熱度的顯示，那是一個趨近于零度，幾乎要結冰，但又不至于結冰的溫度。

冰涼刺骨的水流經了他的每一寸肌膚。

但他對此毫無感覺。

只是眼神空洞，木納地在搓洗着自己的身體。

小學同學聚會邀請，是班長上個星期發了電子請帖，寫明了時間地點，詢問同學們是否有空參加，司南當時看到，考慮了五、六分鐘，回複：好。

同學聚會這種場合，積極參加的人，一般都是畢業後混得很好的，司南去了毫無壓力，還能豔壓全場，有什麽理由不去？

洗完澡，披着浴巾，他在衣帽間裏選衣服。

廣告行業面上光鮮，需要與很多人打交道。

外表配置上，他一點都不馬虎。

這個衣帽間是個長廊型的空間，一邊全部做成開放式衣櫃，所有衣服、褲子，一件一套一個衣架子，一排過去很整齊地挂着，另外一邊全部做成開放式的其他品陳列櫃，一個個大小不同的格子內，擺放着各種鞋子，手表，男士配飾，圍巾，帽子等等。

司南身材好，是個衣架子。

不管什麽款式、顏色的衣服，他都能夠很完美地駕馭，同事和老板都說他是個随時都在走T臺的模特，這從他的衣帽間裏可以窺見一斑。

他衣服的顏色，各種都有。

從攻擊性很強的血紅色，到猶如地獄暗無天日的墨黑。

但對他來說，這些物品只是一種道具，他并沒有收集它們的欲望，心裏對擁有它們也并不感到一種滿足，這只是除了家以外的地方，扮演各種不同角色所需要的，必不可少的工具。

很多人一年到頭邋遢，随意，除非是要去參加什麽比較重要的場合才會稍微打扮一下，這樣顯得隆重，也能凸顯自己過得好。

司南偏偏反其道而行。

參加同學聚會，他非但沒有選擇盛裝出席，更是選擇了一套偏暗色系的運動服。

運動服區別于一般其它服裝的作用。

是方便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