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殘酷的人性考驗

殘酷的人性考驗

“六個小男孩這時體能已經到達極限了。”

“就在他們怎麽樣也無法再跑的時候,已經進入了一處死路,那是一個谷底,亂石嶙峋,寸草不生。”

“擡頭向上看,峭壁十分高聳,險峻峥嵘,別說現在六人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就算是有充沛的體力,這麽陡峭的山崖,他們是絕對爬不上去的。”

“大家都絕望了,各種失态,不知道是誰先哭了起來。”

“哭聲連帶着影響了其他人,好幾個人同時放聲大哭,他們雖然不知道那些怪物是什麽,但可以很肯定的是,要是被他們抓到了,下場肯定是要被咬死了。”

“他們當然不想死。”

“六個人中,只有平時看上去最嬌弱的小男孩,反而最鎮靜,他不是不怕,只是覺得自己應該要保護朋友,如果他的夥伴是軟弱的話,那他就應該變得堅強。”

五個人跟在司南後面。

渾身上下越來越不舒服。

他們正在走向一處很空曠的地方,司南講話的聲音,已經在山谷裏有了回音,這回音的效果讓人感覺很不真實,腦子裏開始産生了一些陰暗的幻想。

身體不由自主開始抖了起來。

心理上也是膽顫心驚。

“其餘五個舍友已經失控了,不管小男孩怎麽安慰,都已經起不到作用,他冷靜下來,積極觀察谷底的環境,希望能夠再次找到一線生機。”

“走着走着,他發現了一些設備的痕跡。”

“原來這一處山谷底,曾經是一個施工項目的駐紮地,項目完成,工人們走了,一部分設備留了下來,剛才因為天色很暗,看不到這些,在小男孩用手電筒搜尋之下,才被他看到了。”

“其中,讓他感到發現了希望的,是一座升降機。”

“那是一臺用來載運貨物的,箱狀吊艙非封閉垂直升降機,他趕緊朝那邊快走過去查看。”

“機體已經鏽跡斑斑,應該是被廢棄了很久,不知道還能不能用,小男孩一邊招呼着大家走過來,一邊繼續用手電筒照射在升降機的各個部位,查看有沒有什麽可以操控的機關之類。”

“确實是有一些按鈕。”

“那些按鈕本來表面是有符號或者文字的,這時都已經被磨損掉了,小男孩只能一個一個在那上面按一下,試試都能帶來什麽反應。”

“他胡亂按着按着。”

“還真給他按中了啓動開關。”

“升降機突然間從某個部位發出了一股響聲,是類似于發動機啓動的聲音,剛才那些按鈕也都亮了起來。”

“這些東西雖然被遺棄很久了,卻還是通電的。”

“換句話說,還能使用。”

“人處在絕境中的求生欲望,往往能激發出巨大潛能,原本六個人又累又餓,體能到達極限,這時他們看到了一線生機,似乎又還能有力氣進行活動了。”

“大家都不傻,知道身處谷底,後面有怪物追擊,要想逃離,離開谷底,升降機就是最好的一個選擇。”

“接下來應該做什麽?”

“自然是進去裏面。”

“小男孩的那五位舍友,想也沒想,立馬就往升降機上站了上去,小男孩沒有争搶,他還幫大家,扶着他們順利踩了上去,直等到那五個人都站在了升降機上面,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出現了。”

“只能站五個人。”

“小男孩愣了一下。”

“當然,這時其餘五位舍友也盡量把自己的身體貼得很近,希望能再騰出一個空間,小男孩這才算是勉強也讓雙腳踩了上去。”

“可他剛一站穩,機器發出了警報聲,那是升降機所能承受的最大重量,已經超出了極限發出來的警報。”

“如果不減重量,它是不會繼續工作的。”

“這種用來運載貨物的升降梯,絕無可能才承受了六個小男孩的體重就不能工作了,當時到底是它的警報系統出了問題,還是別的什麽原因,現在已經無從得知,但在當時,就是那樣一個殘酷的情況。”

“只能六選五。”

“人性在這一刻赤裸裸地體現了出來,剛才還表現出要努力挪位置,也讓小男孩一起搭上升降機的另外五位舍友,這時都不再嘗試挪空間了。”

“他們看着小男孩。”

“小男孩也愣愣地看着他們。”

“雖然他們之間完全沒有任何言語交流,透過眼神,小男孩也知道五位好朋友想說的是什麽,‘只能站五個人,加上你,我們就沒有辦法升上去,所以,你就一個人留在這裏吧’。”

“在那一刻,小男孩有一種很恍惚的感覺。”

“他感覺特別不真實,像是在做夢。”

“還在十幾秒鐘之前,他覺得自己跟另外五個人還是一條心的,是一起的,是發生了巨大危險時,共同進退的。”

“突然間,就被排擠在外,變成了一個累贅。”

“這種感覺延遲了他身體上的反應,直到因為五個室友中其中一個按下了升降梯的上升鍵,慢慢升了上去之後,他的身體也是一動不動,只有頭跟着升降機一起向上仰。”

“小男孩眼睜睜看着五個人升了上去。”

“那五個人一點搭救他的意思也沒有,甚至連看也不敢看他,他只能看到他們的下巴,看到他們的腳,看到升降機的底部,越來越高,離他越來越遠。”

說到這裏,司南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看着唐世傑,鄒凱,謝帆,許思粵和宋輝。

這時月光亮了一些,能将周圍的環境看得比較清楚,被确認的細節越多,五個人就越驚訝。

後背越感到發涼。

司南環顧四周,語氣從之前的毫無情緒代入,變得有了一些起伏,“這就是當年那五個人背叛小男孩的地方。”

他頓了一下,有八、九秒鐘沉默。

這對在場其餘人來說,像是世紀煎熬。

只聽司南再接着往下,“你們不好奇,後來我怎麽樣了?”

這并不是一個故事。

這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小男孩就是司南。

那五位舍友,就是眼前這五位了。

司南眼睛在五個人面上輪流看着,大家都在回避,唯獨已經失去了當年那件事記憶的謝帆開口,“後來……後來你怎麽樣了?你剛才說的事,是發生在我們六個人身上的?……我真沒印象了。”

聽到謝帆的說法,司南張口想回應什麽——

終究沒有講。

接着,鄒凱第一個道歉,唐世傑也道歉,許思粵則是一副依舊不肯低頭的樣子,他抱怨,“為什麽大晚上要來這裏?要是再迷路了,再遇到什麽危險,你可以替我們全部人負責?”

不過他的話語裏,明顯也是底氣不足。

宋輝是膽子最大的一個,剛才他确實也忐忑,也有過恐慌,但那只是對于兒時遇到過的那些怪物的恐懼,并不是心裏對司南有愧疚。

他盯着司南的眼睛,很平靜道,“我們離開谷底,回到營地之後,有告訴老師,讓他們找救援隊去救援你。”

司南皮笑肉不笑,“那是因為我父母擔心我的下落出動的人手。”

許思粵再厚臉皮補一句,“反正你也沒死,不是嗎?”

司南臉上的假笑凝固。

“是的,我是沒死,但我……已經死了。”

說這話時,月光打在司南的臉上。

他原本健康正常,活力十足。

此刻,卻像是個死人。

接着,他身上起了一陣怪異的顫栗,轉過身背對着五個人,連說話的聲音都開始顫抖了起來,“今晚帶你們來這裏,就是想告訴你們,當年你們的一個,以為沒什麽的行為,卻改變了我的一生。”

宋輝冷冷一句,“所以呢,現在是讓我們償還?”

司南搖頭,“不,你們償還不了,永遠都沒辦法彌補。”

周圍隐隐起了聲響,那是剛下車時隐約聽到的獸類叫喚聲,中途消失,現在又開始了,五個人覺得害怕,這時那股下在他們身上的降頭仿佛消失了,他們又能夠按照自己的主觀意志行動了,宋輝打了個電話讓司機來接他,他跟許思粵先行離開。

期間,司南倒是也沒有阻止。

他一直背對着這幾個人。

唐世傑跟鄒凱、謝帆有些擔心,唐世傑問,“……司南,你怎麽了,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們幫忙?”

司南的聲音變得沙啞,“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你們趕緊走。”

唐世傑、鄒凱猶豫,謝帆看出來司南的不正常,低聲道,“有點不對勁,這麽晚了,在這裏不安全,我們還是先走吧。”

“可留司南一個人在這裏——”

唐世傑還在猶豫,司南打斷他,“快點離開這裏!”

這種仿佛是怒斥讓人離開的聲音,把唐世傑吓到了。

謝帆趁機拉着他跟鄒凱一起走了。

司南擡頭看着月亮,閉上了眼睛。

他帶五人來這,是想報複,他想吓他們,但真到了這一刻,卻改變了主意,因為他并不想讓這五個人,或者說,任何人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樣。

本來,閉上眼睛是什麽都看不到的。

但司南卻能“看”到很多雜亂的畫面:發出“咔咔咔”聲音的機械齒輪不斷轉動;紋有骷髅圖案的蝙蝠,翅膀一振一振;帶刺的植物紮到了人的面頰,流出了殷紅色鮮血;鐵鏈捆綁着手腳,勒出又黑又深,仿佛通往煉獄的印子……

光十分昏暗,陰影照射在長滿了野草的地上。

這些野草像腐爛了的海帶一般。

散發着無比惡臭的味道。

當司南睜開眼睛那一刻——

他已經不他了。

他,變成了一只僞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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