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死人複活成怪物
死人複活成怪物
月光不是很亮，但也足夠讓人看清楚周圍事物的輪廓，最多的，是奇形怪狀的樹枝條，看不清楚細節，只能讓人去想象。
人的腦補能力是十分強的。
當有了一點恐懼心理時，再去想象一些東西——
就會更恐怖。
此處濕氣也很重，有一圈煙霧環繞，仔細看，甚至不是白色的，帶一點紫，似乎有毒。
這時，他們又聽到了一種聲音，聲音像是電子發音産品突然受到什麽電波的幹擾而發出來的那種，一直保持在同一個頻率的“滋滋”聲。
這個聲音其實不大，也不恐怖。
但在當下環境，卻具有極強的幹擾人心理的作用，讓那些本來就敏感的人變得更加敏感。
微小的，不好的想法，全都慢慢放大。
荒郊野嶺充斥着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叫聲，此起彼伏。
突如其來的陰雨綿綿，更讓人從皮膚冷徹到了骨頭。
司南當然注意到了其餘五人對此的排斥。
但他沒什麽表示，只是繼續講故事。
“……他們身上沒有任何能夠指示方向的工具，山林之中的路也實在是太雜亂了，一直到了晚上，他們都沒有成功走回到營地，早已又冷又餓。”
說着，司南突然又暫停了一下。
他剛才是一直帶頭走在五個人前面的，這時轉過身來，特意道，“對了，當時他們身處的環境，跟我們現在待的這個地方差不多。”
許思粵等人在今天晚上同學聚餐中自然是吃得很飽，喝得很足，不存在餓的問題，穿的衣服也是夠的。
可在司南這麽一說之後，心理上産生的一種感覺，真是又冷又餓。
“山林裏有很多帶刺的植物，這些植物有很多分支，也有很多棱角，大多數都有黑紫色的倒刺，每一個都有四、五厘米長，表面還覆蓋着一層灰黑色的絨毛，六個男孩穿梭在其中，免不了要被蹭到、刮到。”
“他們互相借着月光查看對方的情況。”
“六個人身上衣服都破了，暴露在衣服之外的手腳都有小傷口，‘沒事的，我帶了創可貼，我給你們貼上去’，六個人裏，只有小男孩一個人在偷溜出帳篷之前拿了背包。”
“他想的是，大家都不願意拿重物，那就自己拿上儲備的東西，以防萬一。”
“剛才一整個下午，其餘五個人認為自己能夠在天黑之前順利走出去，也就沒有先急着問小男孩包裏帶了什麽物品。”
“這時候，這個背包顯得相當重要。”
“包裏有水，也有食物，當小男孩把它們都拿出來的時候，五個人一搶而空，就像之前他分享其它東西一樣，他們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司南一邊說着，一邊繼續當領路人領着五個人走，他講這個故事的語氣是有些微妙的，聽不出來有什麽感情上的起伏。
“創可貼貼好了，幹糧吃完了，水也喝盡了，緊接着，麻煩又來了。”
“很快，一股濃霧包圍了他們，讓他們的視線模糊，看不清周圍事物，只能靠着聽覺去判斷周遭的聲音，在那一刻，六個人精神高度緊張，他們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屏住呼吸，生怕一發出什麽聲音，就會引來什麽野獸撲過來。”
“極度的寂靜，确實是讓他們捕捉到了一些聲響。”
“這聲響是小男孩最先察覺到的，他聽到了有人正在往鋪滿枯草的地上慢慢走的聲音，而且那還像是一群人，不對……那不一定是人，如果是人的話，不會這麽悄無聲息，難道是動物？那可更糟糕了，偏偏那動靜保持着緩慢的速度，也聽不出來更多的信息了。”
“小男孩的背包裏，其實還有一只手電筒。”
“他剛才一直沒拿出來用，是因為只有這麽一支，如果随随便便用的話，會把電很快耗盡，所以只能用在關鍵時刻，什麽時刻是關鍵時刻？”
“依據他的判斷，現在就是了。”
“他感覺自己的手都有點抖，盡全力将手穩下來，果斷打開了手電筒，打開的那一刻，的确是需要勇氣的，雖然‘未知看不見’這種狀态讓人覺得沒有安全感，但有時如果有了光線，可以看到周圍的東西，若那是很恐怖的事物，還不如看不見的好。”
“小男孩鼓足了勇氣，最後把手電筒開關打開。”
“六個人一起看到了眼前的畫面，他們不約而同倒吸了一口冷氣，空氣在那一刻似乎都凝固起來了，他們的身體有那麽幾秒鐘，也像是雕塑一樣定在了原地。”
“心跳停止，呼吸也戛然而止。”
“那是因為突然間見到了極其恐怖的東西，視覺神經傳導給大腦，有一種夢幻不真實的感覺，但身體其它感覺器官又在做着判斷，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司南用很平靜的口吻講述着。
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但他的話，讓跟在他後面走的五個人忍不住發抖，他們不願意去想，也不願意再跟着司南往山林深處走，奈何一股該死的，仿佛魔咒一般的力量，讓他們不能離開。
“當時他們看到了什麽呢？”
“用六個人當時的年紀，還有對事物的認知和判斷來說，就是有一群已經死了，被埋到棺材裏，都腐爛了一半、一大半，甚至更多的人，突然間又活了過來，從棺材裏爬出來了。”
“他們身上的衣服不同程度的破損，挂在身上，粘着已經腐爛的、有血塊的皮膚。”
“這些‘活死人’頭發有長有短，有深有淺，像枯草一樣覆蓋在他們的頭上，有一些沒有頭發遮蓋的腦門，就像是有什麽尖銳的磨石在上面摩擦過一樣，擦出碎肉屑沫。”
“可那上面的血液，是凝固的。”
“他們的眼珠很像是帶了各種誇張的美瞳，瞳孔變得異常的小，眼白部分特別多，瞪得大大的，鼓鼓的，看不見一絲智慧，或者是思考的感覺，只有腦子裏是一團漿糊，才會有那麽空洞的眼神，但起碼在那一刻，他們的眼睛裏還是有一點內容。”
“那就是眼前出現的獵物：六個迷路的男孩了。”
“一股興奮感蔓延在這一群怪物們之間，他們肚子餓了，非常餓，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吃東西了。”
“活人是最好的美味。”
“他們要咬活人的脖子，啃噬活人的血肉。”
“一張張嘴巴張開，發出像獵狗撕咬喘氣的聲音，他們的牙齒發黑發黃，殘缺不全，但每一顆都很堅硬，鋒利，光想都能知道，要是被那牙齒碰在了皮肉上，會有什麽下場。”
“怪物們朝六個人緩慢地，一步一步靠近。”
“這确實是不如看不見的好。”
“六個孩子吓壞了，拔腿就跑，他們逃跑的過程并不順利，那些帶刺的掌夜懸鈎子，刺五加，野薔薇，割人藤，錯綜複雜，很容易絆到人跌倒，而每當他們中間有誰不小心倒了下去，小男孩就會馬上将同伴扶起來。”
“他鼓勵對方不要停下，繼續朝前跑。”
“他們的衣服、褲子上，很快就有了各種帶倒刺植物的痕跡，更別說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膚了。”
“腳踝，手，還有臉，本來就已經在迷路亂走時，不同程度地被劃出了小傷口，現在更是嚴重，有的植物沒有毒，劃破了只是流血而已，有的植物是帶有毒性的，透過傷口迅速感染，讓傷處紅腫瘙癢了起來。”
“這要放在平時，六個嬌生慣養的男孩是絕對受不了的。”
“但此時此刻，所有的這些小傷，與剛才那些怪物帶給他們的恐懼感相比，都變得微不足道了起來。”
“小男孩墊後，時不時轉過頭，用手電筒去照射查看怪物們在後面追趕的情況，不幸中的萬幸，他們速度并不快，而且似乎也是沒什麽智商的，中途如果碰到了什麽障礙物，會直直地撞上去，跌倒了再緩慢爬起來朝前走。”
“這個發現讓小男孩靈機一動。”
“他讓另外五個人改變朝前奔跑的方向，因為他剛才聽到了有水流的聲音，這就說明附近有條河。”
“他是想賭一把，賭那些怪物們怕水，或許如果隔着一條河，他們就不會追上來了。”
“果然，跑了幾分鐘之後，六人跑到了一條河岸邊，這條河是一條小中型的河，大概十幾米寬，水流不深，上面有着大大小小很多石塊。”
“一開始，另外五個人還害怕踩空掉進水裏面。”
“小男孩鼓勵他們，‘沒事的，這水不深，現在我們如果不趕緊過河，到時後面怪物追上來，那就更糟糕了！’，過河的害怕，與被身後的怪物追上來的害怕相比，自然是後者讓人更加恐懼。”
“另外五個人豁出去了，踏着石塊過了河。”
“小男孩猜測得不錯，怪物遇到水，的确是會有所顧忌，當他們追趕到河岸的時候，都暫停了一會，但這只是因為他們不熟悉，并不是水對他們有什麽克制的作用。”
“觀望了一會之後，怪物還是下水了。”
“河水本來就不深，他們那種雖然慢，但是非常具有向前執念的身體動作，讓其根本就沒什麽阻礙地，到了河岸的另外一頭。”
“接着，自然是繼續朝着小男孩他們的方向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