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共識
共識
“滋啦——”
烤雞身上的油滴落入了火堆中，表皮的金黃變深，透着酥脆油香。
不等奚商想問問如妝話裏是什麽意思，這個瞎了眼的女人就伸了手要去夠那滾燙的烤雞，他連忙眼疾手快地攥住纖細的手腕。
“要吃不要命了！燙！”
如妝縮回手托腮，抿了抿唇：“好餓。”
奚商認命地嘆口氣，用棍子把火灰埋了埋，火堆很快只剩了小小一零星，再伸手取下一只烤雞，撕下一整只雞腿遞給如妝。
“小心些，燙。”
如妝接過雞腿，奚商甩了甩被燙紅的手指，撕下另一只腿，再将雞放到簡陋的烤架上。
火候合适，時間恰當，咬入口的那一瞬間油脂爆開，鮮甜滑嫩的雞肉塞滿口，簡直是人間美味。奚商從來不覺得，一只雞竟然能有這麽好吃，簡直想把舌頭跟着一起咽下去了，先前想要問什麽東西已經全然被他抛到了腦後，先填飽肚子再說！
等幹完一只雞腿，奚商餘光瞧見一只白生生的手從面前伸過去，将另外一整只完整的雞給取了下來，愕然中，一只被撕下來的雞腿遞到自己面前。
“一人一只。”如妝說，“公平，合理。”
“你知不知道出家人是要守戒律的啊。”奚商無語笑道，“如妝，你數數看自己犯了多少戒。”
“我跟你說過，我是出家人嗎？”如妝反問他，将雞腿塞到他手中，慢裏斯條地撕下雞肉，彷如一點也不怕燙。
奚商看了看她光禿禿的腦袋，有些難以置信地搖頭：“你頭發......”
“剃了頭就是姑子嗎？”如妝嗤笑，“迂腐。我這不過是無發修行而已，何況，我已經開始蓄發不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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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商送到嘴邊的肉一頓：“是，你是要回宮了嗎？”
“你見過被廢的妃子還能回宮？何況換了一任皇帝。”如妝淡淡的看向他，“我如今只有在這裏等死，只是依舊覺得不甘。聽說白鶴庵門口的杏花極美，我眼瞎多年，去向真正想一看這世間美好的風景。”
“到那個時候再死，或許我也不會覺得不甘心了。”如妝忽而笑了，月朦胧的雙眼，在火光的映照下“看”着奚商，“所以說阿奚，能幫我實現這個願望嗎？”
“等我長發蓄起的時候，這杏花再開，你能告訴我眼前是怎樣的風景，到時候你再走，行嗎？”如妝表情中難得帶了一絲絲懇求。
或許是今晚的氛圍為太過和諧，或許是這肉香太過醉人，再或者這山林風間的風是那麽溫柔，這漆黑的夜似乎也不那麽孤獨和寒冷。
奚商好似要被這溫柔的晚風給融化了一般，心也變得柔軟了些。
也許如妝确實傷害了自己，戲弄自己。但是沒有她，自己或許早就化為杏花樹下那一捧灰塵，今生宿願不僅不能得償，反倒英魂早散。
他微微地抿唇，濃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打出一片小小的陰影。
不就是一年嗎？何況現在最多十個月的時間。在這個時間裏，好好的養精蓄銳，還能靠着地勢的庇護躲過追殺，思考一下脫身的辦法。
手中的肉已經溫熱，他撕下一片塞入口中，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旁邊傳來如妝釋然的一笑，他卻被一點香料突然嗆了喉嚨，猛烈的咳嗽起來。
微涼的手掌撫了撫他的背心，同時唇邊被遞來一個竹筒做的水壺，他就着如妝的手大口大口吞咽着泉水，卻也不再擡眼看她，等氣息平穩了之後，用手肘隔開她的手，嗓音還有一點不是很穩的開口說：“先，先說好。”
如妝收起了水壺，等着他往下說。
他看向如妝，用手背擦了一把嘴唇，啞着嗓子說：“你不許幹涉我的日常行為。”
如妝點頭：“好。”
“不許用武力壓制捆我。”
“好。”
“不許強制性的要求我給你唱曲，講故事。”
“好。你要是自願的沒問題吧？”
“......沒問題。”奚商瞥了她一眼，目光轉向自己手裏的烤肉，“不許做飯了。”
“哈？”如妝側了頭，似乎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太難吃。跟豬食一樣，你沒做過飯嗎，也沒看人做過飯嗎？”奚商有些沒好氣的看着她，“就你煮的那個粥，半生不熟的，既不知道把米多泡一下，也不知道控制一下火候，更不知道嘗一下飯食的生熟就敢端過來給人吃。”
“啊。原來煮粥有這麽麻煩嗎？”如妝單手托腮，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我只是以為這裏的米和水都特別差，所以煮出來的粥不好吃。”
“這個米和水沒有半文錢關系好嗎。”奚商嘴角有些抽搐，幹脆地擺了擺手，“既然你不是真的出家人不用忌口。這山上的野味衆多，以後廚房就我來吧。”
“那我需要做什麽呢？”如妝問道。
“你？”奚商眼神暗了暗，“把我的秘籍還給我。”
如妝笑而不語。
奚商有些挫敗，但如今的他，想要打敗如妝順利拿到自己的東西，連一成把握也沒有。
“你的秘籍有問題。”如妝語出驚人，“這是一本邪典，最好銷毀了，否則留在世上害人害己。”
“不要！”奚商頓時坐直了身體，一把攥住如妝的手腕，“不要銷毀，你要是銷毀了秘籍，我現在立刻就走！”
“我只是說最好銷毀了，也是給你提一個最良好的建議。”如妝慢裏斯條地說，“但那畢竟是你的東西，我想要你陪我，就一定會把它好好保管着。等你走的時候，一定原封不動的還給你，至于你是要銷毀，還是要拿來練，那就跟我無關了。”
奚商慢慢松開如妝的手腕，低聲道：“我自然知道，那是一本邪典。但沒有它，就不會有以後的我了。就如同你想要看到杏花開的模樣，我也想看到自己的願望實現的一天。”
“那就，敬，我們的願望會完美實現。”如妝拿樹枝上的肉與奚商的碰了碰，“別再說話了，肉快冷了。”
奚商唇角勾起：“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