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更
二更
微風拂過,送來了顧煊的嘆息,秦芷君再擡頭,可以清楚看到他眼中有包容之意,這讓秦芷君的心中波動。
她就知道顧煊是個好人,明明是皇子身份,那玉佛寺的一池錦鯉還是他母妃養得,卻因為不想影響她的閨譽,便壓下了這件事。
顧煊越是如此,秦芷君越是想要他免于那災難,她引着他往熱鬧的方向走,而秦芷君看到了那邊有人影晃動。
她的心中雀躍起來,覺得自己一定可以救下顧煊。
秦芷君仰着頭和顧煊說話:“那位周家公子同我說……”
顧煊和秦芷君往前走了,冬葵小心翼翼地看着汪文昌一眼,“這位爺,咱們是不是也跟上。”
汪文昌很清楚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剛剛主子沒給別的指示,那就是按照計劃行事的意思,主子身邊多了一個閨閣小姐也就罷了,冬葵和自己實在不适合跟得太近。
“你家小姐發簪上的流蘇有多少珍珠你知道嗎?”汪文昌說道,“這裏有幾個珠子,但是更多的不好撈,等會你跟着我入內,匣子裏有珍珠你選上一些差不多的串在一起。”
剛剛托盤上除了發簪之外,還有幾粒順道撿起來的珍珠,秦芷君只拿了簪子,如今汪文昌就把托盤往冬葵的面前放。
冬葵傻了眼。冬葵壓根不在意這個發簪珍珠,這發簪又不是小姐的嫡母遺物,她只覺得主子和四皇子隔得太遠,遠的讓她心中不安。
她焦急地說道:“爺,咱們不跟上去嗎?”
汪文昌:“不急。你先替你家主子挑珍珠,這也是四殿下吩咐的。”
汪文昌的聲音并不高昂,但是他只用狹長的眼眸一瞥,冬葵就噤了聲,不敢多言語,冬葵覺得大概這就是宮中之人的氣場。
汪文昌把冬葵帶回了四皇子所小憩的院子裏,而顧煊則是跟着秦芷君走,聽着秦芷君說完了周晉的那席話。
貌美的小戶之女就是會有這樣的麻煩嗎?顧煊心中想着,明明周晉在之前還千方百計禍害了無辜的魚好拒絕和秦家女相看,現在又對秦氏女一見鐘情,流露出求娶之意,這人想出來的法子就是把秦氏女給撞入到水中,撞得胳膊脫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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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了秦芷君,而秦芷君也沖着他笑,笑容柔軟又天真,加上她絕美的容貌,也難怪周家公子真的見到了她改了主意,又對她傾心。
她的擔心也是合理的,周晉可能真的會聲張他們兩人的婚約,嚷嚷得人盡皆知,讓秦家和周家重新議親。
“這件事你今天是不用擔心的。”顧煊的聲音有一種鎮定自若的味道,“男賓那邊不會有什麽風言風語。姑母身邊的林嬷嬷是個妥帖人,她應該去找了長青侯府的魏三公子好勸住周家那人。若是這周晉不肯聽勸,她也有法子。”
顧煊看向了秦芷君,“只是一日防賊,總不能日日防賊,你母親既然與他家母親有救命之恩,玉佛寺的事情你讓你父親告訴他的母親,先用恩情拒婚,恩情捆不住便用威脅,讓周晉發誓不再把交換過庚帖的事情爛在肚子裏,不然就讓他在仕途上無任何的可能性,說那一池錦鯉是宮中的淑貴妃養得,四皇子雖然什麽事都不管,到底是皇姓之人,替那池錦鯉讨個公道還是容易的。”
秦芷君的眼睛瞪大了,她的心髒也砰砰直跳,對于小門小戶人家來說,科舉太重要了,周晉一個人的科舉關乎着他母親還有妹妹的命運,更何況,周晉是有狀元之才的。
“舍不得毀了他?”顧煊淺淺一笑,目光裏有玩味之意,“那你就嫁給他。”
秦芷君猛地搖頭,嫁給周晉這個說法也太可怕了一些,也就比嫁給謝紹差上那麽一點。
顧煊看着她,總覺得在教小妹妹似的,又或者說,宮裏頭的那些公主,沒有真正心眼少的,反而是秦芷君天真又柔軟。她自己都有可能被周晉不管不顧地扯到了泥潭裏,居然還想着對方的家人。
“不想嫁給他,就狠了心。更何況,和娶媳婦相比,對于正常人來說,還是科舉更重要。”顧煊說道,“如果你父親不夠疼愛你,不願意去他家,你就自己帶着信得過得丫鬟過去。”
“我父親疼愛我的。”秦芷君說道,“他知道了錦鯉的事情,第一時間就他們家讨要回來庚帖了。他一生只有我母親一個嫡妻,他與我母親只生下了我一個女孩子,在我母親去後也不曾再娶。”
“是嗎?”顧煊自幼時起便從未得過父愛,他甚至想了想,如果換做了自己,他會在周晉流露出求娶意思的時候,就直接威脅對方。
想到了父皇,顧煊覺得意興闌珊,“好了,秦二小姐,随便你怎麽做,該說的我也說了,時候已經不早了,你該走了,你去幫我找一下文昌,讓他端杯茶水過來。”
顧煊已經聽了秦芷君話,給了她保證今天花宴上周晉不會說什麽,也給她出了主意。顧煊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現在驅逐秦芷君離開。
等會送茶水的人一來,他便會中劍,若是得了不能人道的名頭,他便可以徹底從皇子奪嫡的這趟渾水裏脫身,也避免了去邊藏,娶土司之女。
想到了現在奪嫡的兄弟紛争,顧煊的眉心隆了起來,真的是煩透了,只是因為不願意讓活人去陪着狗殉葬,他做了個紙紮,便有三皇兄去找了曹禦史,來參他一本,說他帶着不吉之物進宮。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的朝堂裏,衆人叽哩哇啦得說着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明明有更多的事情要商議,今年夏天雨水過多,麥子還沒有來得及收,就已經在穗上成熟發熱了;匈奴王的長子失蹤,他是去了哪兒?還是死亡?;聽聞南邊冬日沒有降雪,從春日開始便恐生蟲患,會不會發生蝗災?
這些大事不商議,偏偏繞着一個小小的紙紮展開了字字珠玑的辯駁。
褪下手腕上的佛珠,顧煊一粒粒地用力撚過,柔軟的指腹重重壓在溫潤又堅硬的佛珠,鈍痛感讓他的心重新平靜下來。
而秦芷君已經往前走了幾步,她回頭看到了四皇子已經撩起了衣袍,坐在了一方大青石上。
因為是背對着她坐下的,秦芷君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對她的事情已經知道了不少,而她對他的事情所知卻并不多,她忽然有些好奇,他現在想什麽。
這個沖動湧上了心頭,又很快如同潮水一般消退。
冬葵已經過來了,冬葵對着秦芷君招手,而秦芷君看了一眼四皇子的方向走向了冬葵。
她沒注意到的是,顧煊終于是松了一口氣,秦芷君讓他想到了曾經在五臺山寺廟裏養過的一只貓咪,在他做早課的時候,貓咪總是翹着尾巴,繞着他打轉,讓他不勝煩惱,這貓太小了,他怕傷着它,總不能踢它,只能小動作擺手讓這貓離開。
“汪公公在哪兒,你知道嗎?”秦芷君問道。
“他之前帶我去找了珍珠,說是還不夠,要去明宴公主那裏一趟,他還讓我一起過去,我不答應,就在這裏等着。”
冬葵當時記得自己拒絕了汪文昌的話時候對方的表情,她甚至覺得自己翻了天大的錯。
秦芷君點頭,“四殿下有些渴了,那便……”她本想說尋個人來給顧煊送茶,猛地想到,是不是刺客就化身成了送茶水的人。
她看了一眼顧煊的方向,那人清風朗月一般,就算是沒帶任何侍從随意坐在青石上,便是一道風景。
“我就在這裏等着。”秦芷君壓低了聲音,對着冬葵說道,“你去我剛剛洗漱的院子裏,去讨要茶水過來。”
男客那邊的水說不定有問題,但是女客那邊的院子肯定是沒問題的。
冬葵一愣,只覺得今兒小姐行事和往常不同,讓她打心底不安,“小姐。”
“好不快去。”秦芷君說道。
冬葵被秦芷君打發走取茶水,在冬葵進入到了女客的院子時候,秦芷君看着有人端着茶盞過來。
她的眼皮重重一跳,連忙跑動了起來,想要攔在那人的面前。
接下來的一切秦芷君都是混亂的,只有肩膀處的疼痛是真實的。
一柄袖箭洞穿了她受傷的肩膀,劇烈的疼痛讓她看到了顧煊皺起的眉頭。
秦芷君揪住了他的衣袖,她已經受了傷,便想要嚴嚴實實護着這人。
就當做是她報恩好了。
在昏過去之前的最後一刻,秦芷君這樣想到。
今天應該就兩更了,這種感情戲很重的文對我來說有點難寫,手速起不來~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