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初現苗頭1
淩君胤将人一路抱進琉璃院, 進了正屋, 暖洋洋的溫度讓人跟着松了口氣。
“你放我下來。”雲瑤執拗道。
淩君胤板着臉：“不許鬧, 再不把自己當回事，本宮真生氣了。”
執意将她抱進裏間, 把她放在一張貴妃塌上, 一起身，轉向不遠的桌子倒了杯茶，熱氣騰騰，轉過來遞給雲瑤。
“喝水。”
雲瑤抿着嘴看着面前的茶杯, 到沒有跟淩君胤繼續拗着, 接過茶抿了抿。
淩君胤這才緩和臉色, 在她面前半蹲下：“你信不信我？”
雲瑤怔了下, 從杯子後擡起頭直直看着淩君胤, 他問自己信不信, 雲瑤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心裏将這段時間前後發生的事情都過了一遍低下眼睛，她經歷了上輩子那樣的事情早已經喪失了信任別人的勇氣, 可是，她偏偏做不到說，不信。
點了點頭, 不過沒有出聲。
淩君胤心頭一松已經很滿意了，擡手拂過她長發：“本宮已經讓落冰前往北楚找鬼醫出山, 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漢東, 讓他親自檢查夫人遺體确認死因具體如何。”
“她是中毒死的。”雲瑤拽住淩君胤袖子咬牙道。
淩君胤心裏頭為她發疼, 反握住她的手：“本宮知道。”擡手拂過她的臉，替她擦掉眼淚，“我們要确定她到底死于何毒，便能從她身上順藤摸瓜找到蛛絲馬跡，目前能夠肯定的是，兇手一定就在侯爵府，但是不能确保到底是誰”
“還需要查嗎？一定是楚秀。”雲瑤低吼。
淩君胤皺眉溫聲道：“瑤兒要冷靜，你一向都是聰明的，莫要讓憤怒沖昏了頭腦，你仔細回憶，楚秀和雲筱雅除了在你指控她們往你茶裏下毒的時候有了一絲恐慌，面對夫人死亡的指控都是理直氣壯，這并不像是毒殺人之後該有的反應。”
淩君胤此時才是最客觀的那一個，不是他不夠喜歡雲瑤，只是，他的喜歡絕對不會讓他蒙蔽雙眼。
雲瑤紅着眼倔強的咬着唇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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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君胤嘆息：“你要冷靜，若是為了一時之氣将矛頭一味放在楚秀他們身上，豈不是放過了真正害死侯爵夫人的兇手？”
“娘親十年來一直都被楚秀用□□養着，這是真的。”雲瑤一開口，眼淚滑落。
淩君胤包裹着她雙手：“你說的，我信。”擡手不停的給她擦眼淚，“莫哭好不好？你這樣，我心疼。”
他生在勾心鬥角的宮廷之中，每日眼中看的最多的就是腌髒手段，對于他來說，秦夢岚的死并沒有讓他有多大的觸動，唯一讓他難過的就是面前的雲瑤，他以前從來不知道什麽是心疼，如今，雲瑤讓他切實的體會了一把。
雲瑤嘴巴一憋突然崩潰，嚎啕大哭，拽着淩君胤的袖子不管不顧。
淩君胤沒有阻攔，嘴角出現下垂那麽看着，由着她哭讓她發洩，不厭其煩的替她一遍又一遍擦着眼淚。
此時前院靈堂，楚秀一百大板不過才一半，半身鮮血淋漓昏死過去。
雲筱雅趔趄沖出靈堂撲倒在地，跪着爬向楚秀的位置：“娘。”撕心裂肺的喊道。
侍衛手裏還舉着板子，看向雲戰的地方示意要不要繼續。
莫涼低聲道：“爵爺還是手下留情吧，畢竟目前真相還不曾大白，這人還罪不至死。”
“爹，娘就算一時糊塗對姐姐下了手，可是那些東西并不能讓她致死，即使有錯，你也不能這般狠毒，十年的情分，在你眼裏難道就如此不堪。”雲筱雅哭喊。
雲戰眉頭不曾舒展過，臉鐵青手顫抖。
戚氏看的痛快，瞥了眼莫涼：“莫大人這話說得，就算沒有真相大白又怎麽樣？難不成我們家瑤兒命大沒死還成了罪過了？她做了就是做了，不能因為我們瑤兒福澤天厚就是她們逍遙法外的理由。”
“外祖母，雅兒求求你了，雅兒求求你了，不要趕盡殺絕，不要，求你，雅兒知道錯了，以後都不會再跟姐姐争不跟姐姐搶，以後都會聽話，求外祖母看在…看在娘這些年都是小心翼翼伺候的份上，放她一條生路吧。”雲筱雅連滾帶爬沖向臺階的地方又哭又求。
戚氏呼吸一窒：“老身當不起你的外祖母。”心裏頭很不悅。
這雲筱雅哪裏是求情，擺明了就是暗指她們心狠手辣，要将她們娘倆逼入死路。
陸采文不斷安撫身邊的人，皺眉瞪向雲筱雅：“你就少說兩句吧，你娘做下這麽多喪心病狂的惡毒事，以前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是我們不知道的，可你們母女心裏應該很清楚，說出這樣的話來好似我們欺負了你們，都不覺得虧心嗎？”
一直都不曾出過聲的陸采文，一開口言辭犀利。
雲筱雅哀怨祈求的望着每一個人，最終将視線落在淩少恒身上。
淩少恒皺了皺眉總算出聲：“不管怎麽說，這楚秀都是侯爵府的姨娘，雖然沒有正名那也是，再者說，雲筱雅還是本王未來良妾，希望爵爺這個面子還是能給的，這已經過半，楚秀便是不死也該廢了，何須趕盡殺絕。”
雲戰黑着臉沒有第一時間說話，雲筱雅又跪着沖過來：“爹，女兒求求你了，看在女兒的份上，饒了娘吧，饒了娘吧。”
“來人，将這個賤人拖下去關進柴房，不許請大夫，不許給她吃喝，三天之後若是能活下來這件事就揭過去，聽天由命。”
雲筱雅瞪大了眼睛，好一個聽天由命，人被打得半死還不給醫治，不給吃不給喝，正常人三天也會去了半條命，更不要說現在的楚秀。
“爹…”雲筱雅絕望的顫抖着唇瓣喃喃道。
雲戰沒有理她，上前拱手：“莫大人，可有線索？”回頭看了眼靈堂裏的棺木，“岚兒她，需要早日入土為安。”
“放心吧爵爺，本官會盡快查清楚，讓夫人安心上路。”莫涼保證說道。
雲戰這才算是放下了心頭一件大事。
雲筱雅哭喊着追向被人拖走的楚秀，不過很快有人上前攔住她不允許她靠前。
雲戰看了眼擡手揮了揮，旁邊有兩名下人靠過來：“送小姐回海棠苑，這三天內，她哪裏都不許去。”
“是。”
“爹。”雲筱雅嘶吼。
雲戰都只是當聽不到，走向蒼老身邊：“給蒼老添麻煩了。”
“爵爺嚴重了，老臣也不過是将自己知道的說出來罷了，至少，往後也能放下一塊心頭大石。”蒼老還是很自責的。
雲戰苦笑聲，看向戚氏的方向。
戚氏與他對視上冷哼道：“老身若是不能得到一個滿意的答複，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手裏的拐杖同時砸了一下。
秦廣和秦章面色都很凝重，陸采文安撫這自己婆母：“娘，不要動怒，小心身子。”說完眼眶跟着一紅。
淩少恒已經起身，彈了彈袖子：“這件事本王會進宮向父皇說明，最近這段日子爵爺就安心留在府上處理這件事，本王希望，這件事能盡快真相大白，不管怎麽說，本王也不希望雅兒為這件事牽連。”
雲戰抿了抿嘴角沒有出聲，莫涼拱手：“請王爺放心。”
淩少恒一甩手：“本王先回去了。”
秦章凝眸看着漸行漸遠的人，眼中情緒不明。
秦夢岚中毒身亡的事情很快在坊間傳開，說什麽的都有，一時間，人群聚集的地方都在說這件事，尤其是酒樓。
“你們猜，到底是不是那個姨娘幹的？”
“很難說，畢竟被人奴役十年，心裏頭不平衡很正常，再說，前段時間那侯爵夫人突然身子大好，如果真是惡疾哪會這麽巧合。”
“那姨娘又不傻，十年都不下手現在下手？”
“呸，你懂個屁，本來想不知不覺将人弄死，自己好坐上夫人的位置，誰知道大小姐身邊突然出現這麽一個厲害的丫鬟，讓夫人身體短時間內恢複健康，她隐忍那麽長時間怎麽會甘心。”
“對對對，我可從來不覺得那侯爵府的姨娘是什麽好人，如果真像是傳言中那樣，又怎麽會在當年用手段爬上自己主子的床，切。”
環繞而上的樓梯拐角，最隐秘的一間廂房。
穿透入內部，一人坐在角落位置，全身黑色鬥篷籠罩看不清五官，地上，跪着一名顫抖的身影。
“這件事你做得很好，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白付出，會給你花不完的銀子，換個地方你重新開始，也不用再給別人做奴婢。”
黑色鬥篷的人突然出聲，聲音沙啞刺耳分不清雌雄。
地上人抖得更厲害，一擡頭，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居然是水墨軒的青竹。
眼中含淚顫抖唇瓣，半晌才發出聲音：“你…你不是說過，那東西只會讓她身子受到損耗，最多大病幾日，并不會送命嗎？”
“呵，就算如此那又怎樣？如今你也一樣是做了。”黑色鬥篷的人嗤笑一聲譏諷。
青竹眼裏閃過痛恨和絕望，苦笑幾聲淚流滿面：“從奴婢進府就跟在夫人身邊伺候，轉眼都七年了，夫人很好，對奴婢更是好，有好的都會賞給奴婢，她知道奴婢家裏窮，還有一個重病的父親和癡傻的弟弟，頗為照顧，可是…可是你卻讓我…”
話沒說完，眼裏的情緒化為痛恨。
鬥篷人手驟然握拳，冷冽說道：“怎麽？你現在想後悔了？別将自己說的那麽清高，如果你真的心裏有愧疚不如就去死吧，陪着你的主子一起上路去伺候她，免得她一個人寂寞孤單。”
青竹咬着唇瓣憤憤看着面前黑色鬥篷的人。
那人再次嘲諷笑道：“所以說，自己心存不善就不要給自己尋找借口，你大可以一開始就拒絕我的，別用什麽你不知道是□□這種借口，哈哈哈哈，沒有不會唯利是圖的人，你就是将你此時說的再忠心耿耿，侯爵夫人也是你毒死的，你比我好不到哪裏去。”
“不是。”青竹怒吼，哭聲凄涼，“若不是你…若不是你設計陷害我弟弟讓他坐牢，我又怎麽會受制于你，我又如何會聽從你的欺騙将那□□放進夫人的藥湯裏。”
沒錯，下毒的就是青竹。
昨天夜裏，林媽在煎藥的空當突然肚子疼，也是那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她進了廚房，她是一直伺候在秦夢岚身邊的人，容易得手，今日一大早侯爵府發喪，她趁着混亂從後門溜走，想必，不需要多久，那些人就會懷疑到她頭上。
“是，我該死，若是我知道那一點點東西就會要了夫人的命，我寧可…我寧可用我全家人的命去換她安康。”
青竹癱軟的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盯着鬥篷人滿目痛恨。
黑色鬥篷人笑的身子都跟着顫起來，十分難聽，半晌突然停止：“你還真是忠心耿耿，連我都要被你感動得快要哭了。”
譏諷說道，從袖子裏掏出來一大包銀子扔到了地上：“這是承諾給你的一千兩，有碎銀子也有銀票，東西拿着，碼頭那邊我也已經打過招呼，你父親和你弟弟就在船上，一個時辰之後你們就能徹底離開漢東，願意去哪裏都可以。”
青竹盯着地上的銀子，聽着對方的話，麻木的沒有反應。
對方也不管她什麽想法，總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從椅子上起身繞過快速離開了包廂。
一陣低沉的笑聲，夾雜說不出的情緒在包廂中回蕩，久久不散。
已經臨近黃昏，侯爵府還沉浸在烏雲籠罩之中，每個人都大氣不敢出。
前廳，莫涼與秦章商量着什麽，雲戰坐在棺木旁發呆，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少了一個人？”莫涼突然道。
秦章皺眉似乎也是在思索，轉身走向雲戰：“姑父，姑姑院子裏的人是否全部都在這裏？”
雲戰顫了下才回了神，不過眼中還有點空洞，過了一小會兒才動了動嘴巴“嗯，都在這裏”
“回老爺，不對，青竹不在。”突然下面人群裏有人喊了一聲。
這幾個字就像是□□，讓人群都亂起來，尤其是王媽臉唰的變了顏色，擡頭看向廳內也是一臉意外的雲戰。
“老爺，老奴想起來一件事，昨天夜裏老奴煎藥确實離開了一小會兒，據說，青竹有去廚房幫老奴看過火。”
王媽這句話脫口，好像反應過來什麽，表情震驚中都是不可置信。
雲戰撐着扶手從椅子上慢慢站起來，瞪圓了眼睛，青竹他是有點印象的，跟在秦夢岚身邊伺候有了一些年頭了，不應該是她吧？
突然，管家的身影從外面急匆匆沖進來，噗通跪地：“老爺，青竹在府外上吊自殺了。”
平地驚雷引起軒然大波，而這句話也同時證明了所有猜測。
莫涼臉色一沉：“帶路。”甩袖向外走去。
秦章看了眼雲戰趕忙跟上去，雲戰久久不能反應過來頭腦一陣暈眩，閉了閉眼睛後退好幾步，身子直到撞在冰冷的棺木上才穩下來。
擡手，顫抖的撫上一邊的棺木，嘴角生生被咬出了血來，回頭看了眼扯動嘴角苦笑：“噗！”
“老爺。”管家痛惜的看着，雲戰突然噴出一口血來急切喊道。
青竹上吊死在侯爵府門口的事情也在最快的時間傳的沸沸揚揚，衆人口中的說法又變了一個樣。
青竹留下了一封信，莫涼端詳了一陣給了秦章。
秦章并沒有打開看 ，藏進了袖子裏：“将人放下來，給她整理下找個地方埋了。”
“是。”
後面跟着的家丁趕忙點頭應道，上前動手。
一根褲腰帶從侯爵府的房梁上懸下來，早已經斷氣的青竹就挂在上面，随着家丁七手八腳的動作被人從上面放下來躺在地上，衆人都不過是随意掃了一眼。
雲瑤跟淩君胤聽到消息趕了出來，看着地上平躺已經沒有氣息的青竹并未言語。
淩君胤冷眸看向莫涼。
對方轉過身恭敬道：“太子，此人應該便是毒害侯爵夫人的兇手。”
“不可能。”雲瑤擡頭冷聲道，“青竹伺候了母親七年，一直以來都是腳踏實地，為人雖然有點木讷可是心思善良，她有什麽理由毒害母親？”
不是她不肯相信眼前事實，只是，上輩子不是這樣的。
雲瑤心裏頭也亂了，因為她突然發覺，似乎從她重生回來之後，所有一切軌跡都不再是前世那般。
秦章嘆息聲上前：“這是她留下來的。”
雲瑤冷冷看過去，一封被血染透的書信，深吸口氣擡頭看了眼秦章咬着嘴角。
秦章又往前遞了遞：“你先看看吧，也許，上面會寫着她為何這麽做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