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初現苗頭2

莫涼和秦章都離開了侯爵府, 侯爵府也恢複到了往常的冷清。

老夫人從靈堂被擡回去, 好不容易醒來聽說楚秀被打了個半死關進了柴房, 不允許任何人探望怒吼一聲又暈死過去。

琉璃院,雲瑤捏着手中的信紙, 上面不過草草兩三句話:小姐, 奴婢罪惡深重,對不起夫人,只能以死謝罪。

深吸口氣從椅子上坐起來,燭火下, 表情顯得很頹喪。

“小姐, 先睡吧, 時間不早了。”九媽上前, 擦了擦眼角出聲道。

雲瑤沒有動, 低着頭不知道想什麽, 半晌後說道:“九媽, 你說,青竹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實在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青竹這麽做的目的在哪裏。

九媽嘆息道:“這孩子看上去不像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吶,若說是蓮心,老奴還會信, 可是青竹…”皺起眉頭後面的話沒有繼續說。

聽到蓮心雲瑤才突然想起來,看着九媽:“蓮心怎麽處理的?”

“下半輩子沒了, 腿廢了, 被老爺扔出了侯爵府。”九媽冷冷說道。

雲瑤輕笑一聲, 撐着椅子又往後一靠:“我給過她機會的,是她自己不肯要,與虎謀皮的道理,希望她這種時候已經能夠明白。”

“她是看不透的。”九媽諷刺,“若是夠聰明,就不會明知道小姐将她全家老小遷居,還要反咬小姐一口。”

“總之,得到了報應。”雲瑤淡淡說道。

九媽伏下身:“小姐睡吧,明天夫人就要…”下葬兩個字始終沒有說出口。

雲瑤是知道的,如今兇手已經确定,鬼醫能不能來已經不重要了,雖然,這個結果不是她想要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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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沒有亮,粗重的螺號聲穿破蒼穹,直入九霄,在漢東整個上空響起,傳達四面八方。

侯爵府亮起了所有的燈,白帆飛的更兇猛。

燈光下,人影重重,都穿着喪服忙碌着,大廳中光線更亮,那尊棺木冷冰冰的,一旁坐着雲戰,盯着地上的銅盆,偶爾給裏面扔上一疊紙錢。

雲瑤被九媽扶着進了大廳,接觸到雲戰一愣。

雲戰看過來,眼裏閃過期盼企圖起身,雲瑤卻很快收回了視線看向棺木,眼眶一紅慢慢上前,跪在銅盆前叩拜,拿起一旁的紙錢開始焚燒。

“瑤兒。”雲戰努力半天才喚了一聲。

雲瑤輕笑,眼淚從眼眶不自已的落下,可就是沒有理他。

雲戰從椅子上滑下來,在她身邊跪下:“瑤兒,是爹糊塗,犯下這麽多不可挽回的錯誤,是爹失責,爹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娘。”

七尺男兒,每說一個字都在哽咽,咬的很重,那愧疚都能将人埋沒。

雲瑤哭出聲來:“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只有我娘。”

“瑤兒。”雲戰落淚。

雲瑤擡頭看向他:“爹爹永遠不知道,娘承受的是什麽樣的委屈和煎熬。”哽咽哭泣。

雲戰伸手抓住她胳膊,想說什麽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面容慘淡。

雲瑤繼續哭喊:“你知道一個女人與別的女人分享丈夫的難過嗎?你以為…你以為她們表面的大度端莊都是因為喜歡高興嗎?她只是在乎你,就是因為在乎你才會妥協,才會後退,才會一步步成為卑微怯懦的那個人。”

上一世的她不就是如此,那麽驕傲,可最後為了慕容靖一步步退讓,迷失了自己,丢了尊嚴,可換回來的只有背叛和欺騙。

雲戰唇瓣顫抖,眼淚在他臉上灼燙,可他為自己說不出一個辯解的話。

外面管家沖進來:“老爺,太子來了。”

大廳外,昏暗的光線下,淩君胤那身影幾乎與之合為一體,身後還跟着其他人,幾人一進入大廳,來往的人趕忙行禮。

雲戰尴尬的撇開頭做了整理,從地上起來:“老臣見過太子。”

淩君胤點了點頭直接向雲瑤走過去,半蹲下身子:“可有好好休息?”溫聲詢問,擡手替雲瑤将淩亂的長發別在耳後。

雲瑤眼睛還通紅着,顯得很委屈,往前靠了靠貼着他胳膊點了點頭閉上眼。

淩君胤稍微回頭:“本宮請了北楚鬼醫,讓他特意前來給侯爵夫人檢查遺體,希望還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雲戰表情愣了下,看向跟着淩君胤進來的幾個人,落塵落冰他見過,而另一個人帶着一黑色鬥笠,五官是看不清楚的,穿着灰色短馬褂,雙手插在袖子裏放在身前。

雲戰心頭狐疑:這就是傳說中的北楚鬼醫?

“兇手已經确定是青竹,還要查嗎?”雲戰疑惑道。

淩君胤安撫着懷裏的人冷聲道:“青竹只是一個身邊伺候的人,即便是大丫鬟,先不說她手中的□□從哪裏來,便是她到底能有什麽深仇大恨,非要侯爵夫人去死?”

一回頭,凝眸看向雲戰繼續道:“她背後的那個人才是關鍵。”

雲戰吃了一驚,這兩天光是震驚傷痛了,在知道青竹是兇手也是意外憤怒,完全忘了,她不過是一個府上伺候人的丫鬟,一向踏實規矩,為何會突然痛下殺手。

雲瑤閉着眼輕聲道:“開棺。”

這兩個字讓雲戰一顫,動了動嘴還想說什麽可是咽了回去,皺眉直直看着雲瑤。

淩君胤看了眼身後落塵落冰。

兩個人很自覺,快速上前,到了棺木前先是低頭表示尊敬,這才上前動手開棺,轟隆一聲棺木移到了一邊,裏面的女人顯露出來。

雲瑤抓住淩君胤的胳膊不加言語,也不動彈。

而那灰色短褂的人已經靠前,從舉動上看得出來,他掃了眼雲瑤才将視線放在棺木裏,凝視了一小會兒才從自己身上挂着的藥箱拿出工具。

雲瑤背對着他們,緊緊抓着淩君胤。

“可要再回去休息一陣?這夫人下葬還有一個多時辰。”淩君胤拍撫着雲瑤輕聲道。

雲瑤搖了搖頭嘆息一聲,在他胳膊上蹭了蹭:“這樣就挺好的,我靠靠。”

淩君胤見她這種表現心坎跟着一軟,嘴角輕揚出弧度将人拖着往懷裏帶了帶,擡頭,看向棺木方向。

容華手上的銀針從秦夢岚的喉嚨位置深入進去,手指尖捏着撚動,黑色紗幔後面的五官上充斥着嚴謹凝重,鼻尖動了動。

“夫人死了三日,可是這身上依然殘留着毒素味道,味香而苦,這是醉春的特性。”話落,手腕抖動銀針拔了出來。

舉起,一指多長的銀針全部都黑了,腐蝕程度很嚴重。

雲瑤和淩君胤都看向了說話的男人,定格在對方手中舉起來的銀針。

雲戰向前兩步:“閣下的意思是,夫人她中的就是醉春 ?”問這句話的時候,雲戰袖子底下的手還在顫抖。

容華從藥箱拿出一塊錦帕擦着銀針點頭。

落冰和落塵也明顯有點吃驚,對視一眼再次看向容華。

容華将東西收回藥箱:“所以現在已經很能肯定,你們所謂的那個伺候人的丫頭,只是替人跑腿的。”

“為何?”雲瑤皺眉詢問。

雖然,她從一開始就不信這件事青竹是主謀,可她更是想不到,除了楚秀還能有誰。

容華将實現落在她身上:“因為…”

雲瑤直勾勾看着他等候回應,然而那人就說了兩個字沒了動靜。

淩君胤冷冷昵了眼對方将雲瑤拖着扶起來:“因為醉春這種東西并不是街上那些藥房就能買到的,更不會有人調配,就算是宮內太醫院的太醫,都不知道這個東西的具體成分是什麽。”

雲瑤轉頭看向淩君胤,将他所說的在腦海中仔細咀嚼。

容華帷幔低下的嘴瞥了瞥“這也不是絕對,不過能肯定的是,絕對不是你們侯爵府一個丫鬟能拿得出來的秘藥。”

“那麽,會是誰?”雲瑤看向容華冷冽詢問。

容華被她突然看過來的這抹眼神驚了一點,反應過來皺了皺眉頭淡淡道:“不知道。”

“不知道?”雲瑤反應有點激烈。

淩君胤拖着她胳膊安撫:“別着急,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能用醉春這種秘藥的也就無外乎那麽些人。”

雲戰從聽了醉春開始臉色就十分難看,腳下趔趄後退幾步不知道想什麽。

雲瑤擡頭正好看到,眉頭一皺:“爹?”

“啊。”雲戰應了聲看過去,可明顯還游神在外。

雲瑤自然察覺到不對,看着他低聲詢問:“爹爹可是知道什麽?”

“我…”雲戰動了動唇不知道怎麽說。

容華那邊搶先說道:“你爹應該是想到了一件類似的事情。”說完擡了頭。

淩君胤不悅的瞪了眼對方,冷聲道:“你今天話有點多了。”

“跟太子比起來,我這話不算什麽吧?”容華完全沒有別人那般忌憚淩君胤的意思,反而半開玩笑的戲谑道。

淩君胤白了他一眼不打算理會。

雲瑤更是好奇了,畢竟有關乎到自己母親死亡真相,上前拽住雲戰的袖子:“爹,到底是什麽事情,你不要瞞着我。”

“其實,這跟你娘的死沒什麽關系,只不過…”雲戰思量着,應該是想怎麽說出來。

淩君胤将雲瑤拖回去将她手捧在自己手上:“先帝就是死于醉春。”

“嗯,說起來也有好多年頭了吧,那時候君胤你還是個小娃娃。”好像是想到了什麽,容華托着下巴摩擦起來看向淩君胤調侃。

淩君胤幽深的眼毫無溫度:“你如果想死,本宮不介意送你一程。”

“這就是對待有功之人的态度?”容華不滿的嘟囔道。

淩君胤嗤笑:“你有什麽功勞?”

“喂,我可是日夜趕路,這進了府還沒有喝一口水呢,你說這種話有沒有良心?虧我一聽你這邊有重要事情解決立刻放下所有事情,你簡直…”容華憤憤不滿的抱怨。

雲戰一聽趕忙尴尬道:“是本官招呼不周,來人,奉茶。”

“先帝死于醉春,可知道是誰幹的?”雲瑤再次出聲。

只是這句話一出口,場面一片死寂。

雲瑤察覺到不對擡頭環顧了一圈,抿了抿嘴角,她不是傻子,自然能發現這些人面色都很不對勁。

淩君胤托起身邊人的手:“這便是本宮被放逐江淮的原因。”

“嗯?”雲瑤看向他疑惑道。

淩君胤低笑聲:“當年先帝死,父皇登基,卻在衆人意料之外本宮這個庶出的成了太子,呵!本宮自然而然被指控是害死先帝的兇手,父皇企圖殺人洩憤,可惜了…之後本宮被送去江淮,不過也好,那個地方夠清淨,本宮樂的逍遙自在,開始也會隔三差五的回來,直到…”

“直到他那個祖母五年前離開了後宮去了五臺山,他也就懶得回來了,這一走就是五年才回來。”容華又一次多嘴的替淩君胤說出來。

淩君胤轉頭瞪了他一眼,顯然不屑他的長舌。

雲瑤聽得瞠目結舌,她是真的不知道中間還有這麽一段,不過很快笑了笑:“這種事情都能賴在你的頭上,不覺得很可笑嗎?”

下意識的,雲瑤心裏頭覺得很不痛快。

淩君胤深吸口氣:“總之已經都過去了。”握了握自己手中的手。

雲瑤轉頭看了眼他,從他眼裏讀到的是真正的無所謂,看來,他真的是一點都不在意。

“這兩件事并沒有什麽聯系,但是我又不得不多想。”容華拖着下巴,突然擡頭看向淩君胤的位置。

淩君胤低着眼睛,自然知道他想什麽,半晌搖了搖頭:“不是他。”

“你這麽肯定?”容華笑道。

雲瑤急切道:“是誰?”

“可不就是…”容華嘴快的脫口而出。

冷冷一記刀眼射過來讓他成功閉了嘴,聳了聳肩移開視線不再說話。

雲瑤回頭重新看着淩君胤,淩君胤與她對視認真道:“總之,這件事我會盡快給你一個答複。”

雲瑤沒有出聲,淩君胤擡手撫了撫她長發,一轉頭:“爵爺,時間馬上就到了。”

雲戰僵了下,看向雲瑤。

雲瑤與雲戰對視,第一時間紅了眼,回頭看向棺木的地方松開淩君胤靠過去,面對棺木站了好一會兒上前,貼着棺木邊緣。

“娘,瑤兒要送你上路了,你不能忘了瑤兒,記得,要常回家來看看我,不然,瑤兒會想娘的。”

雲戰藏在袖子裏的手已經握成了拳,刺破皮肉,眼淚奪眶而出。

突然又是一聲螺號響起,門外傳來吆喝:“封棺。”

雲瑤突然嚎啕大哭,抱着棺木邊緣不肯松手。

淩君胤上前,将人從後面拖着,手上還不敢特別用力,只能借巧勁将她從棺木跟前脫離開,幾名穿着喪服的家丁七手八腳将棺木恢複到原樣,拿白帆将棺木纏繞一圈。

一人對着大門的位置高呼:“時辰到,夫人出殡,起棺,閑人回避。”

“時辰到,夫人出殡,起棺,閑人回避。”

“時辰到,夫人出殡,起棺,閑人回避。”

就這樣,一個人接着一個人的吆喝高呼,從前院靈堂一直傳向大門外,出殡隊伍已經排成了長龍,哀樂響起,漫天黃紙,披麻戴孝的一幹侯爵府下人低着頭,有的還在小聲啜泣。

撕心裂肺的一聲哭喊:“娘。”

“起棺,開路。”隊伍最前方一人搖了鈴,高呼一聲。

雲瑤被九媽和八斤扶着,一大片黃紙從高處落下将長長的隊伍籠罩,雲瑤捧着靈位在前,腳下軟綿綿的都已經站不住,只能靠着身邊兩人攙扶,哭聲,從街頭傳到巷尾,聞者落淚。

西街中部,聳立最高的酒樓上方包廂,窗口,一黑影端着熱茶俯視下方,看着逐漸遠去的白色隊伍,還有那悲痛欲絕的哭聲。

從喉嚨中溢出一股猙獰的笑,擡手喝茶:“知道痛苦了?哈哈哈,真是報應,活該。”

房門咣啷一聲被人踢開,同樣的黑色鬥篷,不過身形更加挺拔高大,來人進了屋直奔窗口的人,擡手便是一巴掌。

“啊。”窗口的人挨了打,手中茶杯脫落倒在地上。

來人居高臨下俯視着對方,一字一頓沙啞刺耳:“你真是活的不耐煩了,誰讓你自作聰明對侯爵夫人下手?”

地上的人擡頭,圍帽下一雙眼裏充滿恐懼。

來人向前再次逼進一步,冷笑聲道:“我看你就是活膩了,可是好日子過多了忘了你今天都是怎麽得來的?擅自做主,自作聰明,你可知道你的這個舉動将會給我帶來什麽麻煩?簡直愚蠢之極。”啪…

“啊。”地上的人又被狠狠甩了一巴掌,歪過頭慘叫一聲,頭上帷幔滑落。

擡頭,一邊的臉頰腫的像是發酵的饅頭,瞪着眼睛倔強而不甘的看着面前人,居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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