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最後白境虞也沒回她,不知道是不是又睡過去了。

陳幻等了半天,沒等到回複,坐回沙發上。

看自己這雙手,圖是沒法畫了,也不适合見客戶。

想起陳幼那兩個破紙箱子裏可憐巴巴的幾身衣服,覺得很有必要趁此機會,幫她打扮得人模人樣一點。

小桃之前就跟她說,關夢和她那兩個姐妹的定金都給了。

這段時間陳幻忙得都沒時間看賬戶。

用顫抖的手打開銀行APP。

裴醒的投資再這加上三筆大單,陳幻手頭的資金一下子沖到了七位數。

工作室已經開始招人,招到人之後效率能更高,接更多項目。

這是陳幻在獄中就開始規劃、期盼的未來。

如今工作室終于有了步入正軌的苗頭,她生活中又多了一個妹妹,該好好收拾一下心情。

況且她和白境虞之間的關系,即便現在又一次跌到了谷底,起碼沒鬧到老死不相往來。

物極必反。

不反她也沒轍。

陳幻跟陳幼說:“你換身衣服,一會兒跟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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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幹嘛?”

“去了你就知道了。”

懶得跟她說,說要去給她買東西的話,肯定拽不動這小鬼。

陳幼心想,她老大這是叫她去過去了?

那帶上我幹嘛?

莫非是要我拜山頭?

陳幼忐忑道:“那我,需要帶什麽嗎?”

“帶什麽?帶上你人就行。”

陳幼斜眼看她。

又兇,又兇!

早上八點半,易織年和舒泉一塊兒去食堂吃早餐。

易織年睡了一晚,吃壞東西的難受勁兒下去了,食欲回歸。

她盛了碗魚片粥,又要了一疊小菜和一個荷包蛋。

舒泉則單點了份小馄饨。

兩人在角落坐下,易織年将早餐全吃完了,舒泉才吃了兩顆馄饨。

小財還是沒找到,知道舒泉心裏很擔心,易織年握着她的手說:

“尋狗啓示已經都貼出去了,咱們保持手機暢通。今晚下班我回你租房那邊看看。小財這麽聰明,可能會自己回去。”

舒泉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

易織年看她濃濃的黑眼圈,本來就瘦,這會兒更是消瘦得一陣風就能帶走。

勸她多吃點東西,她總是乖乖點頭,吃兩口又吃不下了。

可是即便再累,再多煩惱,也要上班。

舒泉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住在年年家。

年年對她好,她也得有分寸。

她得獨立,得自己出去找房子。

自己住的話,押一付三就是一筆大開銷,更不用說重新布置一處住所,最基本的家具和生活用品都需要錢。

母親治病的錢肯定得給。

她手頭倒是還有一筆存款,但那是給陳幻留的,她不想動。

不能請假,她得繼續上班,她需要錢。

回到公司,舒泉猛灌了兩杯美式,感覺振作了一些。

早上有個會議,開會之前她打算重新檢查一下PPT裏的數據。

PPT模板也換過了,用的是莫蘭迪配色,排版簡約又美觀,應該不會再被林恃嫌棄。

舒泉正在核對數據,肩膀被人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她回頭,看是商初。

商初沉着臉說:“你跟我來。”

舒泉:“你有什麽事,就在這兒說吧。”

商初身子往外傾斜,一步剛想跨出去,又轉了回來。

她完全沒想過舒泉會拒絕她。

“你确定要在這兒說?”

商初眯着眼,話裏的意思很清晰。

舒泉一聲不吭帶着行李消失,電話不接微信不回,商初當然是要來問問她到底在發什麽瘋。

“嗯。”舒泉很肯定,“就在這兒說。”

商初:“……”

在公司地下情這麽久,商初一直都沒讓人知道她倆的關系。

這會兒已經有人在默默往她們的方向看了。

舒泉看她不說話,扭頭繼續工作。

商初杵在她身邊,欲言又止。

“你……”

商初剛開口,林恃路過,對着大家說:“A組開會。”

舒泉站起身,抱着電腦繞開商初,完全無視她,和其他同事往會議室走。

商初:“……”

整場會議,商初一直偷偷瞟舒泉。

舒泉卻一眼都沒看回來。

商初坐立難安間,忽地和林恃對視。

林恃冷眼看她,“商初,你來彙報一下吧。”

全程開小差的商初,完全不知道會議進程到哪兒了。

林恃就好像是故意的,提問時掐頭去尾,就是不提醒要她彙報什麽。

商初尴尬地站起來,迎着無數人的目光,一時無言。

直到B組組長暗示她,她才勉強開口。

一場四十分鐘的會議,商初丢人半小時,出來之後跑到消防樓梯上,一腳将垃圾桶踢翻。

故意的吧,故意的是吧?!

商初雙手掐在腰上,原地走了幾個來回。

姓林的故意讓我出醜是嗎?!

通道的門被打開,舒泉打着電話走出來。

“……不是,我家狗狗耳朵上沒有缺口。嗯……好,謝謝您。”

舒泉看到了商初,發現她也在這兒,便沒有繼續往外走,挂了電話轉身就想離開。

“站住!”

商初兩步跨過來,擋下她離開的動作,反手将門關了。

“舒泉你還沒完了是吧?不就是一只狗嗎?至于跟我鬧成這樣?還把所有行李都帶走了,你想幹嘛?跟我分手?”

面對商初憤怒的臉和咆哮,舒泉并不見膽怯,臉上一派死寂的灰沉,說出的話出乎意料的堅定。

舒泉:“是,分手。”

商初足足愣了好幾秒,才憋出一聲冷笑。

“就為了條狗,你就要和我鬧分手?”

“我為了找小財的下落,去物業查了監控,都看到了。”

舒泉的話只說一半。

後半段她不想說。

她相信即便不說,商初自己做過什麽,心裏有數。

商初的表情裏果然多了一份琢磨。

舒泉心想,就到這兒吧,畢竟曾經真心喜歡過的人,不想鬧得太難堪。

在一切變得更壞前分開,是舒泉最後的讓步。

舒泉再次要走,商初一把将她扯了回來。

“你看到什麽了?不就是看到他把手搭我身上了嗎?舒泉,男的都這樣,喜歡動手動腳,他們就那德性。而且他知道我是同性戀啊,壓根沒把我當女人看。就這事,至于嗎?上綱上線。”

商初望着天,翻了個白眼。

“而且我為什麽跟他來往,你有沒有想過?因為他是維格發展的人,是咱們上游公司!剛才開會的時候你也看見了,姓林的是怎麽整我的,我在這個公司已經沒有升職的希望了,我當然得為咱們将來打算!”

商初抓着舒泉的肩膀,扳着她的身子說:

“鄭彬有門路,能把我弄過去。等我在那邊站穩腳之後就把你一起帶過去,咱們都不用在這裏受氣了。想要人家幫忙,當然得付出點代價。這點委屈你就不能忍忍?”

舒泉揚着下巴直視她,問:

“鄭彬為什麽要幫你啊?”

剛才還說得頭頭是道的商初,一時被堵得答不上來。

舒泉拿出手機,打開監控視頻,給商初看。

視頻裏,她和鄭彬接吻的畫面,被拍得一清二楚。

舒泉撐起微笑,大眼睛裏有一層晶亮。

“是因為這個吧?”

“你安監控?什麽時候安了監控?”

舒泉想要得體地結束,偏偏有人逼着她撕破臉。

“當初我說鄭彬一直在卧室門口徘徊,你不信,所以我買了監控想給你看,證明我沒有說謊。結果從那天開始,門口的腳步聲再也沒有出現過。我不确定當初他這麽做,單純是為了吓唬我,還是有什麽其他的原因。又是誰讓他放棄了這個念頭。我也算是幸運,要不然到現在都不知道你和他這些肮髒事。你前段時間在拼命緩和關系,也是為了利用我來坑害林恃,對嗎?”

說到這兒,舒泉強忍着聲音裏的顫抖。

“我願意為我愛的人做任何事,但不代表我能忍受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利用!”

商初突然伸手,對着舒泉的手機抓過來。

舒泉早有防備,往後一撤,躲開了。

商初撲了個空,惱羞的同時,更是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暴露。

舒泉已經完全不可控。

憤怒和虛情假意徹底從她臉上消失。

商初揚起笑容,“你說我髒,難道你幹淨嗎?”

舒泉冷眼看她。

兩人對峙之間,沒發現林恃已經站在門後。

今天舒泉的狀态有多差,林恃看在眼裏。

本來還想過來跟她說,如果實在太累就請天假,回去歇一歇。

休息好了,才能用更好的狀态投入工作。

沒想到,居然聽到了這些事。

林恃還在思考這兩人之間的關系,就聽自己被扯了進去。

商初:“你和姓林的那些事別以為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同意你的策劃?還帶着你去出差?那麽多人應聘助理她不要,偏偏就選你,還不明顯嗎?你們當所有人都是瞎子嗎?舒泉,你自己幾斤幾兩心裏沒數?我就這麽跟你說,要不是我,當初你都過不了試用期!別學着易織年,盡想着勾搭什麽開奔馳的老板,攀高枝也得有點眼力見,看看你的恃總是什麽貨色。就算老爸是林朝晖又怎麽樣?她早就被家裏斷了關系,不然怎麽可能來啓豐工作?”

林恃心裏罵了句,操?

舒泉臉色血紅,聲音也提高了:

“你真是惡人先告狀……別把不相幹的人扯進來,我和她之間清清白白,什麽也沒有!”

“是嗎,那為什麽你們互相加了微信好友,上來第一句就誇你漂亮?說吧,出差的時候你們做過幾次了?我特想問問姓林的,別人的女朋友好睡嗎……”

舒泉揚手給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聲極響。

這是舒泉有生以來第一次打人。

被冤枉的委屈和極度的憤怒之下,她這一巴掌用盡了全力,扇得自己手掌都在痛,整個人克制不住地發抖。

商初臉上立即多了幾道鮮紅的手指印。

很快從震驚的情緒中回過神。

“你打我……你他媽的打我?!”

商初上來控制舒泉,高高擡起胳膊。

她就要用力打回來的時候,手腕一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鉗制住,手臂下落的動作被制止。

舒泉還沒看清眼前的狀況,就被人擠到了身後。

林恃緊扣商初的手腕,垂着眼眸看這個比她矮了好幾厘米的女人。

表情是一如既往沒有大的波瀾,可眼眸裏的火氣和嫌惡一覽無餘。

林恃:“真是個髒東西。”

商初對上林恃閃着怒意的雙眼,頭皮一陣發麻。

喊着“放手”的同時,用力掙紮,想将手腕抽回來。

林恃反扭一把,壓着她的背,用力把她推了出去。

商初沒想到這女人力氣這麽大,毫無防備之間腳下失控,被出去數米,胸口重重撞到護欄才停下來。

當着舒泉的面被林恃這麽戲弄,商初回眸時臉上的肌肉都在跳動。

林恃甩了甩手腕,這下也真是用力有點猛。

林恃一邊甩手一邊說:“我看過運營組所有員工的試用期評價,舒泉能留下來跟你真沒什麽關系,她的評分在試用員工裏第一名。別人都給她打了高分,而你,反而給得最低。”

說一半,她指着商初問舒泉:

“你覺得她是真心實意想跟你談戀愛嗎?這玩意只不過是想要找個召之即來的免費勞動力,一個永遠不可以超過她的陪襯品。如果不是她刻意打壓,今年晉升的就是你。”

舒泉是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可被打壓這件事,要不是林恃說,她可能永遠都想不到。

商初:“你他媽在胡說八道什麽呢?”

“我是不是胡說八道,系統裏所有記錄都留着呢。看來這種低劣手段是你一貫的風格,和舉報郵件一樣,上不了臺面。不過你也挺天真的,你不會真的以為牧場那人跑了,你和鄭彬就沒事了吧?”

牧場的人跑了?鄭彬?

林恃這句突如其來的話,瞬間點醒了舒泉。

原來商初和鄭彬之間,還有一起對付林恃這種龌龊的交易。

商初想過林恃已經發現了牧場的內應。

可精準鎖定鄭彬這事,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你……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再胡言亂語,我會報警。”

“報警?行,我支持。”

商初瞪了她一眼,不再戀戰,開了門就要走。

看她落荒而逃,林恃對着她的背影說:

“舒泉确實挺漂亮的。我是誇了,有問題嗎?”

舒泉:“……”

商初頭也不回,直接離開。

消防樓梯只剩下林恃和舒泉兩個人。

剛才劇烈的争執陡然消失,餘音還殘留在耳朵裏,嘶啦作響。

大朵大朵的雲在天空中浮動。

它們相互擁抱、依偎,融入彼此,變幻出愛的明媚和陰影,之後又分離。

分離時,當初的形狀早已被改變。

舒泉不吭聲,雙眼眨也不眨地看向遠處,整個人像一具蛻去了魂肉的軀殼。

林恃沒走,從煙盒裏抽了根煙出來,夾在細長的指縫裏。

林恃:“同性戀?看不出來啊。”

舒泉被陽光曬得眯起眼睛。

氣氛是有點尴尬,林恃想說句玩笑話。

“眼睛長得挺好看。可惜瞎了。”

不然怎麽會找這麽個女朋友?

林恃嘴角揚了揚,正想笑,發現舒泉哭了。

豆大的淚珠從眼眶裏失控地砸落。

林恃:“……”

舒泉一直在告誡自己,不要哭,別懦弱。

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可就在這一刻,多日來積累的壓力、挫敗感和痛苦,一瞬間沒頂。

眼淚決堤。

煙什麽時候從林恃紅唇中脫離的,她都沒發現。

“我,又不是在罵你。就是……”

林恃慌了,摸遍全身,沒找到紙巾。

只好用手背幫舒泉抹去湧湧不斷彙聚到下巴上的眼淚。

林恃平生第一次惹女孩子哭,根本不知道怎麽哄。

只能硬哄。

“別哭了啊?”

舒泉點點頭,眼淚卻落得更多。

林恃:“……”

傻眼。

這可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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