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收集願力
收集願力
5歲小男孩麥克·傑斐遜，出生于D國沿海新埠鎮。
他們家很貧窮，只能居住在冬冷夏熱的鐵皮一居室裏。
狹小又黑暗的壁櫥，就是麥克從小居住的地方。
D國歷157年10月，一直庇護麥克的母親阿麗莎因為疾病失救去世。
自那以後，他的父親，那個脾氣暴躁的碼頭工人就将全部怒氣發洩在了自己的兒子身上。
沒有人幫他。
每天在底層生活的人們，全部力氣都用來換取下頓飯的飽餐。
吃、喝、活下去……
像野獸一樣活下去，就是新埠鎮大多數碼頭工人的生存寫照。
小麥克只能向“燈神”許願：
燈神啊燈神，讓媽媽回來好不好；
燈神啊燈神，讓爸爸不要再打我了好不好。
黑暗的壁櫥裏，上天并沒有聽到他的懇求。
D國歷158年2月5日，他的父親酒醉歸家。
生活抑郁的男人習慣性推開壁櫥大門，将害怕得渾身發抖的麥克按在地上，雨點般的拳頭不斷砸在孩子身上、頭上、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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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麥克一聲沒吭，他早已清楚，沒有人會因為他的喊叫而制止父親。
住在隔壁的醉漢們只會吹着口哨大喊“幹得漂亮傑斐遜”、“死小鬼再喊割了你的舌頭”……
再忍一忍，再忍一忍爸爸不生氣了就好了……
麥克用媽媽生前一直安慰自己的話勸告自己。
可是他的頭卻越來越痛，爸爸踢過的地方仿佛裂開般，他忍不住大口嘔吐起來，這讓他感到萬分沮喪。
家裏并沒有多的食物，他吐出來，肚子裏就空了。
爸爸似乎也被他的樣子吓了一跳，咕哝了一句“死小子就是愛演”就将麥克塞進了他睡着的壁櫥裏。
一片黑暗之中，麥克感覺自己的腦袋越來越疼。
他不敢叫已經酒醉入睡的爸爸，擔心會招來新的毒打。神志陷入昏迷之際，這個5歲的孩子頭一次意識到“死亡”正在自己身上發生，他無法抑制地從嗓子裏滲出幾聲哭泣。
燈神啊，我要去見媽媽了嗎？
如果真的有神的話，請帶我去另一個世界吧，去爸爸媽媽都很溫柔，大家都愛小麥克的世界。
不遠處的海水浪濤，一下又一下循環往複，麥克·傑斐遜的呼吸也随浪濤起伏，越來越微弱……
沒有人發現，在他油膩帶着黴味的爛枕頭邊，一枚撿來的神燈裏，爬出來了一個藍色的小小燈神。
初初降世的燈神看着眼前的小男孩。
他忍不住伸出手，愁眉苦臉地摸了摸麥克的傷口。
已經陷入深度昏迷的孩子毫無知覺，只是反射性地動了動傷口處的肌肉。
“麥克，你一定要熬過去啊……”
黑暗的壁櫥裏，拇指大小的燈神，落下了兩滴熒光藍的淚水。
嚴格來說，神靈并不具備淚腺，他們更像人類極強意志力凝結的造物，與少部分天賦異禀的“神之創造者”共享記憶與知識，幫助人類實現願望，從而換取願力能量加持。
可面對這個鼻青臉腫的創造者，燈神卻開始落淚。
對比他那無動于衷的父親，誰又能說人類仁慈而神靈無情呢？
萬幸的是，作為“神之創造者”，地球上願力最強的一分子，麥克·傑斐遜終于還是憑着意志力挺了過來。
當他睜開眼睛，看到自己枕邊趴着的小小藍色燈神，腫脹的眼皮立即撐得成飽滿的圓形。
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成為了整個新埠鎮最幸福的小孩。
畢竟，他有燈神大人的陪伴呢！
哪怕父親依舊愛時不時打他出氣，家裏的食物總是少得可憐。
可是只要有燈神大人陪着他，麥克就覺得一切苦日子都像吃了兔兔奶糖一樣甜。
可惜，自從媽媽去世以後，再也沒有人會在自己挨打以後遞上一顆藍白色的兔兔奶糖了。
麥克·傑斐遜看着壁櫥裏皺緊眉頭，苦思冥想如何才能積累願力，打開“時空之門”的燈神。
如果他還有兔兔奶糖就好了。
他可以給燈神一顆，媽媽說過，好朋友就應該分享一切好東西。
日子就這麽一天一天，平靜地過着。
雖然燈神一直說自己想去教訓教訓麥克的爸爸，可是麥克只會像個小大人一樣嘆氣。
“燈神啊，你的‘神技’是開啓‘時空之門’，其他的你什麽也做不了啊。”
“那是因為你的願望太消耗願力了！不然我不會到現在都打不開B世界的‘時空之門’！”
拇指大小的燈神氣鼓鼓的，藍色的臉都氣成了橙紅色，就像動畫片裏的角色。
麥克·傑斐遜笑眯眯地伸出小手掌，用指尖摸了摸燈神的小腦袋：
——你是神诶，不要生氣啊！
燈神沒好氣地鑽進金黃色的破爛神燈裏，并不想理會這個對親爹愚孝的小孩。
壁櫥裏的麥克·傑斐遜也不在意，他小心翼翼地将破爛神燈放在被子深處，有些發愁地嘆了口氣。
如果自己有口箱子就好了，可以把神燈藏起來……
他還記得，自己曾經撿到過一個很新的超人娃娃，可是被隔壁家的小孩看到了。
後來，那個超人娃娃就被爸爸送給了隔壁小孩。
“小孩子玩那些玩具幹什麽，你兒子喜歡就拿去呗……”
隔壁家的小孩得意地看着麥克，那之後麥克就明白了，自己的東西一定要藏好，不然就會被搶走。
因為自己沒有爸爸做主……
所以啊，他才不會讓燈神出現在其他人面前的，他那麽弱小。
雖然燈神說自己不會被人類物理傷害，可是他也不懂什麽叫物理，只知道爸爸的拳頭打在身上可疼了。
不能讓燈神和自己一樣疼！
再等等吧，等我長成18歲的大麥克，就可以帶着燈神去做超級英雄，收集大家的願力，到時候就可以開啓“時空之門”見媽媽。
每天夜裏，麥克都會問燈神：
“我明天會變成18歲的大麥克嗎？”
“不會呢。”
“那你不要着急哦，我們慢慢長大。”
黑暗的壁櫥裏，燈神翻了個白眼，明明是這個小孩自己着急吧！
燈神原本以為，陪伴這個孩子收集願力，會是一段很漫長的旅程。
他早已經做好了等待十幾年時間的準備。神靈的壽命無止境，只要天地間的靈氣與人類願力存在，神就會永生不滅。
麥克是個很可愛的小孩，燈神很樂意等他長大。
可是離別比他想象得慘烈而迅速。
夏日剛剛到來的時候，新埠鎮也更加忙碌熱鬧。因為賺得工錢多了，麥克的父親也對他稍顯和藹幾分，這也使得小麥克更加開心了。
他對燈神說，可惜媽媽不在，不然她會看到咱們家越過越好了呢！
燈神覺得這孩子記吃不記打。
家暴男還能有什麽救？他這個無所不知的神早就知道不可能好麽。
也不稀罕和傻小孩說話，燈神直接鑽進神燈裏準備閉目養神。
夜已經深了，麥克需要長身體，善心的神靈不應該占用小孩子的睡覺時間。
麥克一個人傻樂了一會兒，也蓋上小被子決定睡覺。
到了後半夜，一陣野獸般的喘息聲沖破大門，刺鼻的酒氣彌漫空間，顯然是老傑斐遜回來了。
燈神并不出聲，麥克一直苦苦哀求他保密，說不想要神燈被奪走或者受傷害，燈神也懶得告訴這個傻小孩他只是覺得神燈裏比他的邋遢壁櫥幹淨才住進去，僅此而已。
老傑斐遜今晚喝得似乎很多，這令燈神産生一股不祥的預感，這個家暴男每次喝多了就會毒打麥克發洩。
還沒等燈神擔心完今晚麥克會不會受傷，他就聽到神燈外面，那個男人如豺狼般的吼叫：“你這個野種！我就知道你是個野種！外面人都知道了，老子今晚就殺了你雪恥！”
麥克像小雞一樣尖叫了一聲，接着燈神聽到，一陣令他打心裏發寒的“咔嚓”聲自壁櫥外傳來。
是頸椎被折斷的聲音，那個瘋子不知道在外面喝酒聽誰胡說就把麥克摔死了！
燈神氣得渾身發抖，可他根本來不及撲上前抓住那個該死的家夥，老傑斐遜就像酒醒了一般，頭也不回就跑了。
小小的燈神爬出櫥櫃時，鐵皮房的門還沒關上，初夏清涼的夜風灌滿房間，這本該是個很美好的夜晚。
可他看着地上如同破布娃娃一般扭曲到不可思議的麥克·傑斐遜，孩子大大的眼皮如将死的蝶翅般劇烈抖着，巨大的疼痛下，他發不出任何聲音。
看着麥克翕動的嘴唇，燈神湊到最近處，聽到類似破舊風琴般的風聲呼嘯，吹涼他的心底。
“別……傷……心……”
“吃口……兔兔……奶……糖……不痛……”
燈神拼盡全力想要把孩子扭斷的腦袋擺回原位，仿佛這樣他就不會疼，不會死。
可幾分鐘後，麥克·傑斐遜還是死了。
一扇閃着藍光的大門出現在了房間正中央。
是麥克·傑斐遜在死前強大的願力，幫助燈神開啓了通往B世界的“時空之門”。
*
幽暗的城郊密林深處，迪讓·尼赫魯聽完燈神的講述，他拿起手帕，動情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淚。
“太悲傷了，麥克是個不幸的孩子，說真的如果我是您，我一定會殺了他的父親複仇。”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這麽做呢？”
“這……”
迪讓·尼赫魯有些怔然，長久以來的慣性和剛剛的講述都令他産生燈神是正義的想法。
不過一位殺人的神，更适合血字幫的信條。
他微不可查地笑了。
“所以您在B世界沒有找到麥克嗎？”
無意在殺人的話題上糾結，迪讓·尼赫魯問出他真正關心的問題。
“B世界的麥克，早在2月6號就去世了。”
密林上空，燈神低落的聲音響起，“那個世界不像這裏，靈氣并未複蘇，麥克一個人死得很孤獨。”
“靈氣複蘇……”
迪讓·尼赫魯将這個詞記在心裏，“所以B世界的威亞斯也……去世了……”
“是的，他在16歲那年不是被人綁架過嘛。”
聽着燈神的話，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迪讓·尼赫魯忍不住攥緊拳。
“我查了查在B世界的威亞斯并沒有獲救，他被你的仇家殺死了。”
果然是辛格兄弟！
想到愛子在另一個世界英年早逝的慘狀，迪讓·尼赫魯憤怒地握緊骨節咔咔作響，恨不得将辛格家的孤兒寡母再殺一遍，以消心頭之恨。
他身後保镖們并不全懂D國語，因此一部分面面相觑，另一部分聽懂的，則露出滿面驚惶或憤怒之色。
但不過瞬息間，迪讓·尼赫魯又突然緩和臉色，似乎收拾好了心情。
既然“燈神”在這裏，就說明他還有救回麥克·傑斐遜的可能，自己也有再見威亞斯的希望……
他內心安慰自己道。
“有C世界對嗎？”
想通一切，迪讓·尼赫魯仰頭高喊詢問。
“沒錯，還有更多時空世界存在。”
暗色天幕之上，燈神的聲音遙遙飄來，也令迪讓·尼赫魯感到精神一震。
“您需要願力，更多的願力來打開C世界時空之門拯救麥克·傑斐遜，我也需要找尋更多世界，直到找到威亞斯為止。”
輕聲詢問了身邊人幾句話得到回複後，迪讓·尼赫魯擡高聲喊。
“我聽說D國互聯網一直流傳着‘燈神的許願’消息，可是近期已經被D國政府封殺了，想必您收獲願力的渠道也變相縮小了吧。即使是神也需要信徒宣揚您的威名！尊貴的燈神，請讓我幫您！”
寂靜的林間，幾只覓食的小動物趴在樹梢旁觀。
迪讓·尼赫魯聲線充滿蠱惑性地提議：
“我們可以創造一個教派，就叫‘燈神教’，只要人們信奉您，便可以去往B世界，相信很快就會積攢大量的願力！”
“我想您誤會了。”
冷聲打破迪讓·尼赫魯的幻想，作為與麥克·傑斐遜共享記憶的神靈，燈神天生帶着孩子般的直白與誠實，他據實以告。
“對于神靈而言，大多數人的願力都并不太堅定強大。如果以數值來計算，一個普通人共獻的願力可能連0.001都沒有，而麥克在生死之間給予我的願力，是230點，開啓B世界‘時空之門’時的願力，是550點。如果要開啓C世界‘時空之門’，我還需要800點，這個過程遠比你想象得艱難。”
“可您還是在做不是嗎？”
迪讓·尼赫魯表情堅定，試圖說服神靈：
“我們都有必須要拯救的人，所以再艱難也要繼續。”
久久的，燈神并未回答。
迪讓·尼赫魯并不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麽。
哪怕此時此刻，他提出了如此膽大包天、與神為伍的計劃，可他心底依舊游蕩着迷茫與畏懼，時常心存忐忑。
不過，作為生死搏殺中，一次次豪賭取勝的尼赫魯家族家主，他從不畏懼下注。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
許久以後，密林上空傳來燈神的幽幽嘆息，又宛若困惑自語。
“除了堅持，我也想不到其他方法拯救麥克。”
“可除了拯救他，我也再想不到，還有什麽存在理由。”
……
此時此刻，還沒有人意識到，未來即将席卷多國“燈神教”，正是在這個星夜俱寂的夜晚，在J國赫斯泊拉市郊的不知名密林誕生。
自D國歷158年1月，靈氣複蘇以來，還有多少未知的神靈，即将登上歷史的舞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