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馬上要死
馬上要死
12月的早上，陽光裏如同灑了細細的金粉，放眼看去，整座神愛城都沉浸在明亮的金黃濾鏡裏，看起來好像一副畫家精心繪制的油畫。
站在國會大廈頂層朝下望，艾瑪·米勒看見一樓高高的臺階上，姜鬥星正被所有記者簇擁着，無數問題向他抛出，又被他沉穩地接住解答。
——看來他的心理素質很不錯……
——畢竟以前也是知名運動員，具備不少受訪經驗。
将視線從樓下收回，艾瑪·米勒無心細聽電視機裏的姜鬥星受訪直播，會問什麽、回答什麽國會新聞辦早就請示她過目過了，在“神之創造者”官宣的重要時刻，她更關心普通民衆和D國境內“燈神教”教徒的反應。
打開live24，艾瑪·米勒點開熱搜話題榜首，大量實時彈幕湧入眼簾。
【萌萌猛啊：天哪！這世界真的有神！！！】
【呵呵了個呵呵：原來前面的網友之前一直不信的嗎？追殺警報！】
【燈神信徒：邪神！這個什麽殺戮女神一聽就不是好東西！】
【sfhligh：有一句話我怕死不敢講，但是某位信徒的意見我強烈鄙視！】
【不安的狗：自己弄來B世界入侵者和□□徒到處殘殺，還說其他神是邪神！有本事你們順着網線來殺我！】
【吃德芙享清福：那條狗你先回國再放狠話~】
……
手指直接劃過網友的彈幕評論，艾瑪·米勒又點開熱搜榜二：#D國抓捕17名燈神教教徒#。
她點擊一段抓捕視頻播放，手指也下翻查看評論區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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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媽媽：太好了！我再也不用擔心這些瘋子會傷害我和我的家人了！】
【克雷德：幹得好！D國突擊隊各個都是好樣的！】
【茉莉沒有魔力：終于！趕快把異教徒都抓起來！建議直接活埋進鉛棺裏！】
……
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揚，艾瑪·米勒近期因燈神教騷亂而感到不快的心情也稍稍愉悅起來。
她當然不會告訴選民，視頻裏這些被抓捕的畸形人教徒最終都選擇自殺殉教。
人們只需要知道D國的政府利刃所向，一切邪惡與反動勢力都将被消除即可。
沒有任何神或者所謂神的教徒，能淩駕于D國政府之上。
關閉手機屏幕裏的姜鬥星圖片，艾瑪·米勒轉過身推開總統辦公室大門朝外看去，正對上秘書恭敬疑問的眼神。
“派人保護好姜鬥星的安全。”
“是的，總統閣下。”
艾瑪·米勒轉過身想回辦公室，卻聽到身後秘書疑惑追問。
“那目前和他同居的家人，我們是否也需要保護呢？”
“不必了，應該沒什麽事的，我們是保護不是監視。”
面帶微笑，艾瑪·米勒輕聲解釋，雙手同時伸向總統辦公室的大門。
望着眼前的秘書臉龐随門扉越關越小，直至消失不見，艾瑪·米勒嘴角的笑也徹底落了下來，綠色眼眸再不帶任何感情與笑意。
——适當的仇恨與殺意，能讓刀更加鋒利。
艾瑪·米勒随手關掉電視直播，餘光瞥了一眼姜鬥星資料裏，年輕男子和金發超模并肩的照片。
橘紅色的夕陽照在兩人身上，那個叫安娜·薩姆索諾娃的年輕女人一只手還搭身前的卷發小男孩頭上。
鏡頭裏，所有人都在笑。
照片之外的辦公室裏，艾瑪·米勒也笑了。
如果真的發生不幸，D國政府當然會為姜鬥星提供最堅實的倚靠，助他向燈神教，甚至燈神複仇。
他還能有什麽不滿意的呢？
*
“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人出鏡了。”
樹杈孤零的青雲山深處，洪紅紅和熊貓青青告別觀主媽媽，一人一熊走在枯葉層疊的山道上，一邊讨論着剛剛電視裏看到的消息。
“那個叫姜鬥星的，會不會是被威脅了？”
洪紅紅不可思議。
在覺醒“創神”能力後，她也曾想過上報國家，但是卻被青青和觀主媽媽阻止了。她們都說，在沒有絕對實力的情況下，不要貿貿然去挑戰國家機器。
後來，看着D國琴海實驗室的消息和視頻，洪紅紅真的吓出了一身冷汗。
萬一呢？
萬一真的遇到變态科學家，要把她關起來做人體實驗可怎麽辦？
“可能和你一樣傻呢？”
熊貓青青哼哼唧唧地伸出爪爪向前邁，洪紅紅聞言伸腳想踹她，卻被青青靈活躲過。
“好吧，是和你一樣單純，相信人性本善，善良不是錯，”熊貓青青邊走邊嘆氣，“錯的是這個世界并不善待善良。”
此時已接近午間，白色的陽光穿透雲層照在身上和山道上，卻沒有絲毫暖意。
因為要下山靠青青算命來給道觀掙維修經費，洪紅紅不得不穿着青灰色的單薄道姑服外出，盡管裏面套了3件毛衣，她依舊十分怕冷.
用餘光羨慕地看了看青青黑白相間的熊貓毛毛，洪紅紅羨慕地嘆了口氣。
“我查過了，這個姜鬥星從小就開始練習擊劍，後來更是成為D國小有名氣的擊劍新星運動員，”因為邊走邊說話，青青氣息有些不勻，時不時發出熊貓崽崽特有的哼唧聲，吓跑了山道邊的一只野兔。
“他的生活環境很簡單，家裏最有腦子的大哥前幾個月死掉了，坊間猜測是被B世界入侵者所殺，家恨加上國家責任感，會挺身而出當靶子并不奇怪。”
青青說到這裏，話鋒一轉又感嘆道：
“換作我是D國領導我也着急，從團圓夜到今天，兩個月不到的時間‘燈神教’已經發起了數十起針對普通家庭的虐殺事件，搞得D國人人自危，昨天的D國時報調查數據顯示相比一個月前，D國現在的‘燈神教’教徒已經超過國民總數的10%，按3億人口來算，就是3000萬D國公民被死亡恐懼裹挾成為了‘燈神教’教徒。”
洪紅紅聽着青青的分析，一對大大的圓眼睛寫滿了疑惑，她忍不住問出聲：“好多人啊……所以呢？”
熊貓青青看着洪紅紅笨笨的樣子，無奈地嘆了口氣。
“雖然選擇信仰的信徒很多可能處于恐懼或者從衆心理，但是如果政府不能想出行之有效的方法來打擊燈神教徒和燈神，那些并不堅定的新信徒很快就會成為真正的信徒，那D國以後是世俗國家還是宗教國家？更何況這個神是真實存在有其意志力的，他并不只是任人使用的旗幟，整個國家都會大亂。”
随意撿起路邊一根濕漉漉的竹子，青青啃了一口，發覺不好吃又扔了。
“所以他們肯定特別着急，‘燈神教’教徒可以用武力抓捕，但是神怎麽辦？他們必須盡快找出壓制的方法，或者推出一個站位當權政府的新神來安撫民衆。”
“所以姜鬥星就出現了。”
“他不想出鏡也得出鏡，國家意志是個體能拒絕的嗎？”
熊貓青青搖搖圓腦袋。
她轉頭看了看身後的洪紅紅，低聲喃喃自語。
“就算我這個真神，也只能暫時躲起來而已。”
洪紅紅看着青青突然轉頭的奇怪眼神，她忍不住驚叫抗議起來。
“所以你是什麽眼神？怪我拖累你咯？”
山道之上，熊貓青青頭也不回，邁着爪爪極速向前跑了。
她的身後，洪紅紅氣呼呼地追着跑遠，從遠遠的山下望去，一人一熊相互追逐的剪影，在層雲之前倍顯渺小有趣。
将視線放大到世界最頂端，可以發現，在同一天內，姜鬥星這個名字出現在了無數人的口中。
在“燈神教”的大本營J國，迪讓·尼赫魯和他們的手下将姜鬥星的照片打印成巨幅遺照，在圓形教壇中心點燃焚燒，“殺死僞神”的口號劃破天際。
而死亡谷的腹地深處，躲避D國部隊搜查的江尚武置身洞穴深處，她低頭恭敬地問着“看不見”的燈神：“為什麽無法打開C世界‘時空之門’呢？”
燈神沉默不語，并不回答江尚武的這個問題。
視角轉向大洋彼岸的海面上，一位紅發中年女子騎着水龍與鯨魚比賽。
她的身側，水龍伸長腦袋似乎說了什麽，女人聞言，只是不屑地大笑：
“拯救世界？讓D國的傻小夥去吧，我不愛人類，我只關心大海。”
……
海的另一端，武藤杏子依舊關在琴海實驗室的頂樓。
但她知道，她很快就要自由了。
“不用再顧忌了，直接将她的心髒打開。”
身前似乎是誰在說着，武藤杏子感到冰涼的手術刀劃開她胸前的肌膚，她仿佛感覺不到痛意地笑了。
下一秒，鮮紅色依舊在跳動地心髒被取了出來。
白發老者看着武藤杏子死不瞑目地雙眼，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如果不是傑森·鮑威爾将軍強行下令，他并不想這麽早殺死這只小老鼠。
他還有很多猜測沒有驗證，但是，想想今早接受新聞的那個年輕人。
姜鬥星……
那個被艾瑪·米勒總統控制的“神之創造者”接受采訪的那一刻，也就宣告了“神之創造者”人體研究計劃徹底失敗。
D國政府已經等不及了，比起看不到結果的願力研究計劃，他們現在更偏向于依靠神之創造者與神靈，來抗衡另一位燈神，還有他的□□徒。
老者心中感到深深的沮喪。
作為一輩子的無神論者，他一直相信願力、神靈的存在是有科學規律的，可是今天，連D國政府都接受了神與神之創造者的存在，而不去盡力探索他們身後的誕生之謎，這和數萬年前，信奉先知而不去盡力求知的愚昧原始人有何不同？
人類文明的進步，是一步步戰勝大自然、解開神秘謎題的史詩，唯有解開了神的能力來源，人類才可以成為神，取代神，而不是愚昧地跪拜神。
“教授，她的心髒沒有任何異常。”
聽着手下研究員的報告，老者心頭最後一束希望的火焰也徹底熄滅了。
傑森·鮑威爾将軍信誓旦旦，堅持認為願力的來源不在大腦裏，就在心髒裏。
——可是他錯了。
老者懶懶地擡了擡手，他看着武藤杏子的屍體，遺憾地嘆了口氣。
他突然覺得，這間實驗室今天格外的靜。
“奇怪了，丘比特呢？”
老者疑惑地自語，舉目朝着那個愛哭的小神仙常待角落望去。
一束光透過小窗照了進來。
一個穿着黑色和服的女人臉孔雪白，她笑眯眯地看着老者。
“初次見面，您馬上就要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