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良心代價

良心代價

別墅裏悄然無聲,只有窗外的幾聲鳥鳴偶爾響起。

李約柳A看着地上的樹影,想起今早在火車站,和洛白一起送伊萬諾夫兄弟進車站的場景。

明明幾個月前還擡頭挺胸的兩個人,格外可笑地在羽絨服外套了件超大白T恤,胸前正中央寫着一模一樣的話:

——我們是雙胞胎,不要傷害我們。

望着阿廖沙·伊萬諾夫青紫腫脹的眼角、瓦西裏·伊萬諾夫吊着石膏的左手,李約柳A百味雜陳。

為什麽D國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只要看到長相一樣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打上“殺人犯”、“B世界入侵者”的标簽,人人都可以動手去毆打那些明明沒有傷人的人,口口聲聲說:“為了正義”。

可是面對真正殘殺無辜者的燈神教教徒時,大家又都沉默了。

回家的路上,李約柳A刷着live24,她看到一個小女孩全家被殺的新聞消息,最高贊評論者竟然在嘲笑“這就是嘴賤的下場,誰讓你爸媽不敬畏燈神”……

看着評論背後24.3萬贊的紅點,李約柳A想冷笑,但更多的是憤怒。

就沒人能管管這些肆意辱罵毆打無辜者的暴民,制止他們的“正義之惡”嗎?

她原本以為今早姜鬥星的官宣,會随之帶來一系列整頓政策,讓現在社會上以“B世界入侵者”為理由肆意毆打他人的行為得到遏制,可是沒有。

政府發布了D國突擊隊打擊燈神教的視頻,發布了殺戮女神的短片,卻分毫不提社會上愈演愈烈的普通人相害的惡性事件風氣。

沒有人關心普通人被毫無理由懷疑毆打後的處境,也沒有人認為自己應該負責。

李約柳A不喜歡這樣的世界,可是看着李約柳B瘦削的身軀,她知道,自己去強求她人付出是不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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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恐懼之神的力量,永遠不該用來掌控人心。

癡癡地擡頭看着頭頂天光,李約柳A隐隐想:

如果……如果我也能創造一位神靈,去拯救世界呢?

起碼,能讓這個世界,不再這麽讓人失望。

*

聽到琴海實驗室因質量問題崩塌的消息時,安娜·薩姆索諾娃正和姜玉良窩在家裏看電視。

出于謹慎考量,她從昨天開始便取消了自己近期的全部拍攝行程,也給姜玉良所在的學校請了假。

畢竟最近一個月來,那些“燈神教”教徒真的太可怕了,姜鬥星今天的行為又無異于挑釁,她自然十分擔心自己和姜玉良被那些瘋子誅連。

“好嚴重啊,不知道施工方是哪個家族的人。”

注意到姜玉良正看着新聞視裏的殘屍打碼片段目不轉睛,安娜·薩姆索諾娃順手将兒子攬進自己懷裏。

“別瞎看,你晚上又要做噩夢害怕。”

“我不怕,叔叔是英雄,我也是超人!”

隐隐翻了個白眼,安娜對自家兒子近期成為叔叔小迷弟的事情十分無語。

“你以前不是很怕他的嗎?”

“沒有!我一直都好喜歡叔叔,我們之間有誤會!”

“你這麽小年紀就知道什麽叫誤會了啊。”

“對啊!”

安娜瞪着姜玉良,姜玉良也瞪着她,稚嫩的綠眼睛裏寫滿了“真誠”。

好吧,她站起身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淺紫色的雲霞此刻正漂浮在天上,遠處的神愛河上,游船也早早點起了燈光。

是晚餐時間了。

她下意識拿出手機想點外賣,又有些擔心燈神教那些狂熱分子能查到姜鬥星住的地方,安娜·薩姆索諾娃輕輕皺眉,有些為自己拖延症嚴重,一直沒請新的居家保姆而後悔。

“不好意思啊玉良,今天還是吃媽媽做的飯吧,我保證這次一定不太難吃。”

姜玉良聞言,害怕地瞪大了眼睛龇牙咧嘴。

“不要不要媽媽,我覺得我不餓。”

“咕咕——”

很好,她兒子的肚子比嘴誠實,安娜有些頭痛。

她真的不擅長做飯,結婚前她都習慣了吃外賣,婚後姜鬥金則一直聘請居家保姆來做飯。

自從丈夫出事以後,家裏出現財務吃緊問題她就把家裏的保姆司機都辭退了,哪怕一個多月前政府将姜鬥金B賭輸的家産都還給了他們,她也一直獨立慣了懶得花時間請保姆。

現在,她看着小臉寫滿抗拒的姜玉良,終究還是拿起手機準備點外賣。

手機屏幕上,一條未讀短信息引起了她的注意。

安娜·薩姆索諾娃好奇地點開這條陌生號碼消息,白底的屏幕頁面上,只有一段話:

安娜小姐,小鐵突然發高燒了,求求你能送點兒藥來嗎?我不敢聯系其他人,小鐵再燒下去腦子就要壞了,求求您了!

是阮雲梅B母子。

安娜·薩姆索諾娃心裏一緊,自從11月初她幫這對母子聯系好影棚附近的隐蔽租屋住所後,彼此就很少聯系了,唯一的聯絡也只在上個禮拜,她幫她們聯絡好去G國的渠道。

按道理今晚她們就會乘船出神愛城,經琴海市出海前往G國,小鐵竟然這麽發燒了……

不送藥的話,孩子說不定會燒壞腦袋的。

只半天時間,燈神教那些人應該還沒查清姜鬥星的家庭關系吧?

猶疑半天,安娜·薩姆索諾娃終于低下頭來問:

“玉良想吃漢堡嗎?”

卷毛綠眼的小男孩興奮得瞪大了眼,緊接着瘋狂點頭拉起媽媽的手就要往外跑,安娜·薩姆索諾娃看着他如蒙大赦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

但是她沒想到,自己剛帶着兒子走出小區,就被一夥人強行綁走。

“抓到姜鬥星的大嫂和侄子了!”

“太好了,今晚就把她們都獻祭給燈神!看誰還敢不信燈神大人!”

安娜·薩姆索諾娃嘴巴被膠帶貼住,她驚恐地看向車窗外,駐足的路人也與她對視,都害怕這夥人身上的燈神教徒服飾不敢上前。

救命——!

救命——!誰來救救我們——!!

越開越遠的汽車後窗,安娜·薩姆索諾娃畏懼地緊挨着姜玉良,雙眼惶惑地看着逐漸變小的街道建築,她不知道自己和兒子将被帶到哪兒去?

……

“好了,已經抓住那個女人和孩子了。”

背街陰暗的出租屋內,阮雲梅B聽着一個身着黑色鬥篷的教徒放下電話,朝房間裏的其他人如是說着。

“我……我照你們要求做了,放了我吧,我也是燈神的信徒啊……”

阮雲梅B手腳被綁死,她平坐在地上仰頭乞求地看着燈神教的教徒們,希望自己剛剛給安娜·薩姆索諾娃發短信的行動能為自己和兒子贏得一線生機。

一位身着黑鬥篷的教徒蹲下身下,阮雲梅B下意識想躲,卻又死死遏制住自己心底對于畸形人的害怕,哪怕對方詭異的4條腿正在她的眼前晃蕩,她也不敢露出一絲異常惹怒他。

“說實話,安娜·薩姆索諾娃對你真的不錯啊。”

四條腿的畸形人蹲下身,他的四個膝蓋骨節“卡拉卡拉”的彈響,聽到阮雲梅B耳中只覺毛骨悚然。

“你這種恩将仇報的家夥,哪裏配說是教徒,神的恩賜竟然用在了你的身上,真是浪費!”

阮雲梅B感覺對方的一只腳用力踩在她的臉上,砂石與塵土的氣息直沖鼻腔。

再忍耐一會兒……

阮雲梅B雙眼盯着前方被綁住兒子的小小背影,她強忍住心裏的痛苦。

為了小鐵的安全,她可以付出一切。

只要忍過這幾個小時,她們母子就可以去G國家鄉,那座海浪與綠樹環繞的小島。

她不能想太多,她要為了小鐵而活。

“算了,謝謝燈神大人的仁慈吧,我們不殺你,B世界人渣!”

四條腿的畸形人終于将腳從阮雲梅B的臉上移開,但是灰黑色的泥印卻深深印在了她的臉頰上,就像一個恥辱的印記。

阮雲梅B想哭,她看着那個人蛇從一衆教徒中走出。

就是這個家夥,他是暗處的燈神教徒,是他接到了安娜·薩姆索諾娃的委托後,主動報告給首都的燈神教分壇,這些人才會連夜騙開她和小鐵躲藏的租屋大門,逼迫她将安娜從防衛森嚴的小區裏騙出來。

阮雲梅B心頭氣得發抖,可是她敢怒不敢言,她只能轉移視線死死聚焦在兒子胡小鐵的身上,整個人看上去如木偶般呆愣。

“送她們走吧,越遠越好,真不明白燈神怎麽會賜福于這種人呢?”

阮雲梅B充耳不聞,只在手腳被綁縛的繩索解開後,像母獅一樣瘋狂撲向胡小鐵的小身軀。

“媽媽,我不害怕,你也不要害怕。”

胡小鐵反而一直是母子倆中間,更為冷靜的那個。

大概是從小被家暴折磨的緣故,這孩子的雙眼一直有着不符常人的成熟感。

阮雲梅B看着孩子清淩淩的眼神,突然有些害怕。

她低下頭躲過兒子的注視,大顆眼淚突然從左側眼眶墜地。

她知道,這是鱷魚的眼淚。

“走吧,咱們去神愛湖邊,今晚的祭典快開始了。”

“真可惜啊,我還要去送這對母子呢。”

“你等着看暗網直播吧,我們會把殺死那對母子的情況仔仔細細地拍下來。”

“那可太好了,看看姜鬥星這家夥還敢如何诋毀燈神的威名。”

……

夜色籠罩下,簡陋的出租屋內,阮雲梅B抱緊胡小鐵。

她不想聽任何安娜·薩姆索諾娃母子的消息,她只知道,她馬上就要帶小鐵回家鄉了。

她要帶小鐵回家,哪怕付出良心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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