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為自己活
為自己活
夜幕籠罩的神愛河角落，一點燈火如豆。
阮雲梅B緊緊抱住胡小鐵，看着行船的餘波吹皺月色，遠處的岸頭越來越遠。
“是九點嗎？”
“聽說這次會是剖心審判啊。”
“那一定很刺激吧！”
怔怔聽着船頭幾位人蛇的興奮議論，阮雲梅B的手忍不住攥緊。
她的整張臉隐沒在黑暗角落裏，許久一動不動。
“媽媽，我們真的要去G國嗎？”
胡小鐵輕聲問頭頂的媽媽，他的眼睛在黑夜中閃閃發亮，似乎有着驅散一切黑暗的力量。
阮雲梅B沉默不語，只是反複摩挲着兒子的小臉。
曾幾何時，她也和胡小鐵一樣，有着刺破人心的眼睛，盛放不畏懼的勇氣……
她敏銳地感覺，胡小鐵他原本枯瘦的小臉，因為一個月來安娜·薩姆索諾娃的資助而明顯變豐盈。
河水一路載着小船向前，離阮雲梅B的良心越來越遠。
她始終握緊雙拳，怔怔盯住胡小鐵的臉。
“在我做媽媽之前，小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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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雲梅B遲疑了許久，垂頭用最低聲趴在胡小鐵耳畔道。
“在我做媽媽之前，小鐵，我先是一個人。”
阮雲梅B說到這裏，原本遲滞的話語變得順暢起來。
“我是一個人，我必須為自己而活。”
她目不轉睛地看着胡小鐵，以不容質疑的語氣對兒子說，似乎也是對自己說。
我要為我的良心而活。
哪怕要放棄計劃好的一切。
放棄觸手可及的家鄉。
我必須為自己的良心而活，不然與死何異？
小船的角落裏，胡小鐵聽懂了母親的未竟之語。
黑暗之中，他的眼光反射着河畔的薄薄月光，胡小鐵舉起雙手擁抱阮雲梅B，他悄悄聲說：“不回家也沒關系的媽媽，我為你感到高興。”
阮雲梅B深深地看了一眼船上的胡小鐵。
如果B世界的小鐵還在，他也一定會成長為聰明勇敢的孩子吧……
一行淚珠從阮雲梅B的眼裏掉下，她終于下定決心。
她不想因為是誰的媽媽而膽怯，她首先是她自己，有良知有善惡觀的自己。
——她們母子的命是安娜·薩姆索諾娃救的。
如果沒有初見時，對方遞上的那顆藥，我可能早就因為淋雨後的高燒失救而死，小鐵也會徹底成為流浪街頭的孤兒。
我們的命是對方救的，船票是對方買的，我卻為了能和小鐵安全回到G國，把安娜母子騙出家門……
阮雲梅B看了看船頭的蛇頭們，她知道自己母子倆根本不可能打過他們，望着波光粼粼的神愛河面，阮雲梅B呼吸停頓。
G國列島四面環海，她從小就擅長游泳，南族的孩子們大多數都會水。
月色冷清的河面上，阮雲梅B轉頭看了胡小鐵一眼。
噗通——!
一大一小的母子倆毫不猶豫地跳進了神愛河裏，驚得船頭閑聊的蛇頭們立刻圍了上來。
“那母子倆跳河了？”
“她們想幹什麽？”
“趕緊把她們找出來才對！”
在河流暗影中偷聽着人蛇們的對話，阮雲梅B深吸一口氣。
她最後看了一眼遙遠的G國列島方向，帶着胡小鐵轉頭朝神愛城潛水游去。
她要帶着小鐵去找姜鬥星。
安娜·薩姆索諾娃救過她們母子，她和小鐵也要救她和她的兒子。
*
接到陌生來電的時候，姜鬥星正在神愛火車站候車。
一面看着車站外乞讨的流浪漢，他一面怔怔發呆，腦海裏殺戮女神的模樣，與安娜·薩姆索諾娃的臉來回交替。
為什麽殺戮女神遲遲沒有出現？
我今天不回家，安娜和玉良都不發條smile關心嗎？
等下去琴海市，我能搞定那位自稱黃泉女神的家夥嗎？
這個新生的女神又是從哪兒來的？
……
無數個問題在他的腦海裏漫游，姜鬥星什麽也沒想，又什麽都想了。
“喂，您好，是姜鬥星嗎？”
“我是，你是誰？”
被一陣來電震動聲驚醒，姜鬥星低頭看了看屏幕，是個新號碼。
知道他電話號碼的人并不多，這個人是誰？
“我叫阮雲梅，是B世界的人。”
“B世界入侵者，你想挑釁嗎？”
熙熙攘攘的火車站候車大廳，姜鬥星聽到對方的話簡直氣笑了，伸手就想去拍身邊的D國政府工作人員，讓警探根據來電訊號追蹤抓住這個嚣張的罪犯。
“請不要挂電話！”
電話對面的人非常緊張，忍不住大聲尖叫起來，女人的尖聲也引起姜鬥星身旁随行的琴海市政府人員側目。
因為黃泉女神肆虐遠城區引發大規模死亡事件，艾瑪·米勒下令姜鬥星前往琴海市與這位新生的女神溝通，畢竟他是D國現在僅有的神之創造者，也許能創造奇跡。
當然，艾瑪·米勒早已安排好在琴海市等待采訪宣傳的新聞記者和“不惜一切代價确保姜鬥星安全”的命令并不被其本人知曉。
姜鬥星仍在為自己去琴海後，該如何勸服黃泉女神而頭痛，卻不知道這趟行程的宣傳目的遠大于實際。
接收到身前政府工作人員的疑惑眼神，姜鬥星下意識擡手想要捂住話筒，告訴對方這是一個挑釁的B世界入侵者，可是對方的一句話很快讓他怔住了。
“我是從安娜手裏拿到你的電話號碼的，她和姜玉良今晚9點都會被剖心而死！”
“你說什麽？你是什麽人，是你綁架了她們？！”
姜鬥星腦子“轟”的一聲，整個心髒也開始瘋狂跳動起來，他瞪大雙眼拼命想捕捉對方的回答，如果這家夥想要對安娜和玉良不利，他發誓他一定會殺了她！
“我沒有綁架她，我一直都接受你大嫂的幫助。今天下午，有一群燈神教徒闖進我的臨時居住地，拿我和兒子的生命安全逼迫我發短信把安娜騙出來小區，他們說今晚9點會在暗網直播剖心審判，懲罰你對燈神的挑釁，你趕快去救她們！”
“燈神教……”
姜鬥星喃喃重複，他一直都知道這些瘋子會報複自己，他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為什麽是安娜和玉良？
報複竟然來得這麽快，明明只一個白天，他們就已經查清自己的家庭關系，還把安娜和玉良抓走了，燈神教的勢力已經這麽大了嗎？
“對！就在神愛湖周圍，我聽他們說過，就在神愛湖！還有一個多小時，你趕快去救她們啊！你不是神之創造者嗎？”
對！
我是神之創造者，我一定可以救安娜和玉良！
姜鬥星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匆匆忙忙地問完電話對面阮雲梅B消息，又開始瘋狂打電話給安娜祈求對方接聽。
“确實被抓走了。”
他的身邊，一直陪伴的工作人員聽到對話，也同步致電神愛警察廳。
他遺憾地得到确切消息回複：就在今天傍晚時分，在姜鬥星所居住的小區門口，确實有一對可憐的母子被燈神教徒強行拖走，現場的路人忌憚燈神教的報複，都不敢上前阻攔。
“為什麽不通知我！”
姜鬥星皺緊眉頭怒斥，他撥開對方的身體，頭也不回便沖出了神愛火車站。
再多呆一秒，安娜和玉良的解救時間就少了一秒！
火車站候車廳裏，被推開的人臉色也十分難看，他只是政府安排接姜鬥星去琴海的随行人員，當然不知道神愛市警察廳的事。
不過想想近期D國頻發的燈神教殺人事件慘狀，他也不好意思怪姜鬥星，只能在心裏腹诽神愛市警察廳的人疏忽大意，連這麽重大的消息都沒發現，還當成普通綁架案處理。
真的拖到9點以後，人都死絕了，看姜鬥星的樣子不知道會怎樣憤怒報複燈神教。
……
随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姜鬥星拼命讓司機開快點，再開快點。
絡腮胡子的計程車司機原本十分不耐煩，可是看到眼前那張今天早上出鏡的俊臉，忍不住脫口而出：
“你不是早上那個神之創造者嗎？”
“是的，我的家人被燈神教教徒綁架了，我要去救她們，求求你開快點救命！”
司機聞言，終于不再說話，他猛踩油門就開始在街道上瘋狂奔馳起來，姜鬥星望着沿途線條化的霓虹燈街景，整個人心急如焚，只能反反複複地去看手機時間。
8點05分……
8點15分……
8點25分……
8點35分……
8點43分……
終于，在一道刺耳的急剎車聲後，載着姜鬥星的計程車終于在一片警車包圍圈外停下。
“是姜先生吧，接到政府人員報告您家人的情況，我們已經第一時間派人搜索神愛湖周邊，這裏範圍并不大，相信很快就能抓住那些邪.教徒。”
姜鬥星腳步虛浮地下車，他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走出去好遠才發現自己竟然忘了付車費，而那個計程車司機也沒要。
他下意識地朝後追大喊，卻只得到對方伸出車窗的一個拳頭。
“撐住啊神之創造者，你可是咱們的救星呢！”
姜鬥星一瞬間想笑，覺得這個司機熱血到有些中二，可毫無疑問，他心裏因安娜和玉良被抓而引起的恐慌終于平複些許。
我一定要撐住，安娜和玉良只能等我去救，我不能亂。
姜鬥星終于打起精神，他朝身旁的警探90度鞠躬致謝，同時心裏比所有時候都強烈地呼喚殺戮女神的名字。
求求你，殺戮女神，求求你快出現，幫我救救安娜·薩姆索諾娃和姜玉良！
“長官，在湖邊東側發現了那些邪.教徒還有被綁的安娜·薩姆索諾娃母子。”
姜鬥星條件反射地擡頭順說話警探手指的方向看去，長腿同時向前便大跨步朝安娜的方向狂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