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用命祭祀
用命祭祀
秘書進來前，艾瑪·米勒正站在巨大玻璃窗前，思考剛剛所聽到的，備用錄音器裏所錄到的談話內容。
姜鬥星和安娜·薩姆索諾娃……暗戀？
她內心暗自嘲笑：果然是年輕人，才會在意那些情情愛愛的小事。
……不過，這樣的也就更好拿捏了。
“總統閣下，您認為那對B世界入侵者母子應該怎麽處理呢？”
秘書小心翼翼地詢問艾瑪·米勒意見，沉穩的中年人聲也将艾瑪·米勒自利弊權衡之中喚醒，她挂起标準的僞笑柔聲道：
“随他們去吧，畢竟看資料也是一對非常可憐的母子啊，再說……”
艾瑪·米勒坐在總統椅上，她微微偏過頭，在泛金的卷發間，鑽石耳釘閃閃發亮。
“現在琴海實驗室也徹底倒塌了，B世界入侵者的收容處還需要另尋地方呢。”
聽着頂頭上司難得的“酸話”，秘書善解人意地露出迎合地笑，她點點頭補充。
“聽說那位黃泉女神已經毀滅了琴海市城郊和東城區，截止目前，那附近已确認無一人存活。雖然政府緊急安排了人員遣散工作，也将相關消息力壓下來，可是鮑威爾将軍一意孤行，拿神之創造者進行人體試驗的惡行，總有一天會被人知道……”
“不，當然不，為了D國政府的形象着想，我們當然要幫助鮑威爾将軍善後。”
艾瑪·米勒口頭雖然在反駁，可尾調輕輕上揚，作為一個表情行為控制到極限的人來說，她這次顯然十分得意，甚至有些溢于言表。
不過，想想就任以來，鮑威爾将軍一派的人是如何與艾瑪·米勒唱反調，秘書倒是萬分理解面前領導的幸災樂禍之情。
原本武藤杏子與姜鬥星兩位“神之創造者”分別被收入兩方勢力之下，這就令艾瑪·米勒失去了手握“唯一位”神之創造者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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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這位女總統表現得對“愛神”毫無好感，可那畢竟是一位神，随着人體試驗時間越久，艾瑪·米勒對于琴海實驗室中，武藤杏子願力研究的進度就越發關心。
盡管她僅僅只是在某次會議後，單獨留下傑森·鮑威爾提及武藤杏子的話題，可對于長久以來保持沉靜的艾瑪·米勒來說，這已經是非常在意的體現了。
看着艾瑪·米勒變得真切許多的笑容，秘書心裏猜測，不知道這次鮑威爾将軍懇求總統閣下合謀掩蓋他因人體試驗事故導致神之創造者“黑化”屠城的消息，讓出了多少利益？
可惜，艾瑪·米勒總統閣下并不視我為真正的心腹，這麽機密的事，也不知道她會告訴誰……
總統辦公室靜悄悄的，面容蒼老的女總統端坐在椅子上，她的對面，中年秘書也迅速自沉思狀态中走出，開始埋頭向前者彙報自己所整理的現有資料訊息。
“嗡嗡嗡——”
一陣手機震動聲在安靜空間裏響起，廣闊的辦公室空間仿佛天然的擴音器，讓這道震動聲格外明顯，艾瑪·米勒看了看眼前正在彙報的秘書，她打斷了對方的敘述，擡手讓秘書先接聽電話再說。
“好的好的。”
秘書聞言點頭，她打開手機接聽鍵，身體也同時朝着辦公室外走去。
艾瑪·米勒低下頭，開始繼續思考姜鬥星與黃泉女神的事。
雖然她的确對于姜鬥星昨晚的行動頗有微詞，可是，有能力的人總是被允許稍稍有那麽一點兒脾氣的，更何況昨晚的錄音錄像以及相關警員的身體報告都充分說明，那位殺戮女神的能力已經進階了。
這也無形中讓艾瑪·米勒對于姜鬥星滿意了幾分。
其實，姜鬥星昨晚沒有去琴海市直面黃泉女神，這也是一件好事。
艾瑪·米勒拿起辦公桌上的文件報告，暗暗安慰自己。、
她看着手中的照片，這是在一張全黑色天幕下的夜景照，畫面裏的琴海市東城區已成為一片人間煉獄所在，車禍、砍殺、小範圍地裂、高樓崩塌……各種意想不到的意外與橫生戾氣布滿整個東城區，到處都是鮮血與屍體。
唯有畫面正中央，面容雪白的和族女人正望着無人機拍攝的鏡頭微微吟唱着什麽……
這是琴海市政府前後派了6批無人機和機器狗才拍到的畫面，任何人和機器只要靠近她就會爆炸，出各種小概率事故，真的是見鬼了。
不管多少次重看這位新生女神的面孔，艾瑪·米勒都會感到由衷膽寒。
這是一個人力無法控制與消滅的失控邪神，她根本無法被人類所掌控。
從昨天下午到今天，軍方已想盡了各種辦法，都只是再度證明：神靈無法傷害這一事實。
而這樣一個無法控制的女神，嗯，據和族文化專家說：她應該叫“黃泉女神”，是個說話就會帶來不幸的存在。
面對這樣一個無法消滅的失控神靈，艾瑪·米勒感到十分棘手，只能暫時安排琴海市安全區人民遷移，同時将東城區網絡直接屏蔽，避免引起全國性恐慌。
可這件事到底該怎麽解決呢？
她頭痛思考：如果自己不在任期內，當然樂得看政敵的笑話，可是該死的，現在她就是那個倒黴蛋，即使鮑威爾家族果斷向她投誠，割下一大塊肥肉來尋求艾瑪·米勒的輕拿輕放，她依舊感覺自己虧了，當然，看到傑森·鮑威爾卑微認錯的黑臉還是讓她微微有些高興的，可情緒上的興奮無濟于事。
但願在她下定決心前，這位“黃泉女神”的消息能壓得久一點。
艾瑪·米勒手握着姜鬥星的身份資料，內心默默期望着，同時也開始權衡自己是否只能派這位目前唯一的“神之創造者”去嘗試與黃泉女神對話，他身後的殺戮女神又是否有辦法解決琴海市的這位堕神。
“總統閣下，有最新情況。”
總統辦公室大門口，突然看見一向沉穩的女秘書竟連門都不敲便急沖沖跑入，艾瑪·米勒心底狠狠一沉。
在這個特殊時刻，她實在不想再聽到任何新情況了。
因為它們往往意味着壞情況。
可事情的發展注定不會以她的意志為轉移，中年秘書慌慌張張，甚至連得到她的允許都等不及，便端起筆記本電腦推到艾瑪·米勒面前。
“慘不忍睹！黃泉女神降臨琴海東城區，目前已造成超3萬人死亡！”
看着視頻新聞的大标題，艾瑪·米勒呼吸一窒。
是誰？是誰把政府內部的絕密數據洩露了？
她的視線死死盯着新聞最頂部的署名——A，這個A是誰？
他怎麽能把這些絕密視頻發布在網上，那些網站都不管管的嗎？
望着一幕幕萬分熟悉的畫面，艾瑪·米勒感覺心髒瘋狂跳動……
這明明是她不久前剛看過的琴海東城區的內部視頻？到底是怎麽洩露的？
“總統閣下……您還好嗎……？”
秘書望着眼前上級鐵青的臉色，也被對方吓了一跳。
這還是第一次，她見到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女總統如此情緒外露。
不過想想一下子死亡這麽多D國公民的事情被捅出去，确實令人非常震驚。
上次D國出現這麽大的傷亡事件還是25年前的“313核洩漏”事件，因為“安置計劃”破産，時任總統魏凱提前下臺，他的名字甚至成為了“暴君”的代名詞。
而如今，這道難題被抛到了艾瑪·米勒手上……
這個視頻到底是誰發布的？
D國歷158年12月5日，這個問題成為無數人心頭的未解之謎。
*
“真的不是我們的教徒做的嗎？”
死亡谷的某處角落裏，江尚武對着屏幕對面的迪讓·尼赫魯搖了搖頭，再次否認那個叫“A”的發布者是燈神教教徒。
不過，她沒有說出口的是，在A極為簡短的新聞報道描述裏，江尚武讀出了同類才懂的憤怒感。
那種被D國政府所欺淩、傷害、不公平對待後，仍天真尋求正義的憤怒感，所以才會努力發聲，把真相傳遞給世人看看，渴望D國政府只是一時誤入疏忽，會把遲到的正義還回來。
江尚武心頭冷笑，很快A就會知道，遲到的正義永遠不會到來，甚至連那些他想争取支持的選民們，也不過是一群人雲亦雲的笨蛋。
正義，很多時候只是一個被塑造的概念，一個被假定了站位後的敵我代稱。
“那有沒有可能，聯系他入教呢？”
“我盡快嘗試一下，他手頭的資料都非常機密，對于我們非常有利。”
“嗯，非常好，相信有了他的加入，燈神在D國必将得到更多信徒的追随。”
江尚武微微點頭，她和屏幕對面的迪讓·尼赫魯快速結束了話題與寒暄，又獨自在昏暗洞穴裏站了許久。
她其實并不信仰燈神，她只是憎恨D國政府。
江尚武的腳步緩緩走出洞穴，外面是一片瘋長的草木，這在城市裏完全是見不到的，但在死亡谷随處可見。
不過25年，這片曾經如詩如畫的美麗桃源，就成了荒山野地。
經過比人兩倍還高的向日葵田，與各種奇形怪狀的食草動物擦肩而過，江尚武終于走到了懸崖之巅，那處她最初放血祭祀的地方。
除了燈神教徒沒人知道，最開始以血肉祭祀的人，是江尚武的母親。
那是夏天的時候了，她的母親自一個被搶劫的族人口中，知道他被一個自稱“B世界人”的搶走了破爛卡車，知曉了燈神的存在。
江母獨自外出打探了一番消息，确定了這世界真的存在“燈神”這位神靈。
那一夜，死亡谷的某一角燈火通明，那些在外界不受歡迎、被驅逐的死亡谷原住民們齊聚在一起，火光映照所有人紅彤彤的臉。
大家整整齊齊地圍坐成一個圈，江母則站在人群正中央。
按照之前詢問到的方法，她在衆目睽睽下，緊張又慎重地摸了摸金黃的的神燈，一下、兩下、三下……
死亡谷裏什麽也沒有發生。
久久的，一道痛苦地哀嚎聲劃破天際。
是從小看着江尚武長大的鄰家嬷嬷，她臉上的笑容甚至沒完全褪下，大顆大顆的淚水便從渾濁的眼睛裏汩汩而落，女性蒼老的哀嚎聲讓人聽了心碎。
鄰家阿嬷說，燈神不肯眷顧她們，詩忘谷是神棄之地，她們所有人，都是神棄之人。
那一刻，江尚武也彷徨了。
她們只希望回到“313核洩漏”爆發前的世界，不要再成為被D國政府與世人所抛棄的毒人，這也不能滿足嗎？
在所有人都沉迷于哭泣與絕望時，江尚武的母親拿起了刀。
她永遠記得，那一秒刀光閃過眼睛時的刺痛感，那是夕陽打在母親自殺刀尖上的光。
“燈神一定是覺得我們沒有誠意，我用命來祭祀，請燈神垂憐！讓詩忘谷重獲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