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魔女來了
魔女來了
時間越靠近新年，神愛城的天氣便越加寒冷。
安娜·薩姆索諾娃站在窗前，看着四周美其名曰“保護她們”的特工。
這些都是姜鬥星與艾瑪·米勒争吵以後出現的監視者。
想起月初因武藤杏子死亡而引發的騷亂，和半個月來肆虐琴海市，使得整座城市成為廢墟的黃泉女神。
安娜·薩姆索諾娃心裏産生一種複雜的情緒。
她憐憫普通民衆的死難，又痛快于黃泉女神對D國這些虛僞政客的毀滅報複。
特別是在艾瑪·米勒明目張膽地拿她們母子的安全威脅姜鬥星以後……
“媽媽，叔叔又在抽煙。”
一只溫暖的小手拉住了安娜·薩姆索諾娃，她回過頭低頭看去，是自己的兒子玉良。
此刻這孩子的綠眼睛裏溢滿了擔心，顯然也在擔心姜鬥星的情況。
“媽媽去看看叔叔。”
安娜·薩姆索諾娃揉了揉兒子的小腦袋，看着原本活潑機靈的兒子因為被監視而變得憂郁起來，心中有無奈也有憤怒。
可他們什麽也做不了……
拉着姜玉良走到姜鬥星時常抽煙的陽臺處，安娜看着他指尖漂浮的煙霧皺了皺眉，輕聲哄玉良去客廳看動畫片去。
姜玉良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叔叔，他有些擔心這兩人會背着他做些什麽奇怪的事情，但又想想自家門口站崗的黑衣叔叔們，姜玉良老成地嘆了口氣，想起全家人送阮雲梅B母子回G國列島時，胡小鐵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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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家人都被監視了啊，現在是在家□□，以後說不定會抓去坐牢哦。”
全家人都要去坐牢的話……
姜玉良心裏暗暗想，媽媽和叔叔到時候會分開關起來的。
他還是先看動畫片再說吧，監獄裏可能再也看不了動畫片了。
搖頭晃腦的，姜玉良像個小老頭一樣走了。
安娜·薩姆索諾娃可不會懂5歲小孩腦子裏的奇思妙想。
她看着日益憂愁地兒子背影，又轉過頭看了看玻璃門外抽煙的小叔子，覺得男人不管5歲還是50歲都一樣，遇事只知道頹廢，難道解決問題的方法是通過犯愁來找到的嗎？
她重重推開玻璃門，隔着白色煙霧對望姜鬥星的眼，後者很快下意識地掐滅了手裏的煙頭。
安娜·薩姆索諾娃挑眉。
她無法忍受的，豈止是姜鬥星抽煙這一件事呢……
現在這套房子裏，這座城市乃至這個世界發生的一切都讓她感到難受。
*
“小朋友們，我們來玩游戲好不好？”
蹲在神愛孤兒院的小花園中央，李約柳A看着眼前又新增了一個小女孩，她心裏更加沉悶，但是嘴角卻依舊帶笑。
大部分孤兒們也都笑嘻嘻的，配合李約柳A的游戲玩耍。
而那個新來的小女孩，大概是剛剛失去父母的緣故，她只是愣愣的，像個木偶一樣抱着娃娃，傻站在人群邊緣。
——她應該是“琴海孤兒”。
李約柳A低垂下眼，并不給予那個小女孩額外關注，只是對着那些圍住自己的孤兒們講解游戲規則，同時拉着人群裏的“孩子王”開始做示範。
畢竟是從小看人臉色長大的孩子，這些孤兒格外的捧場，他們争先恐後地向李約柳A展露笑臉，讓她想到籠子裏圈養的猴子，為了吃喜歡的香蕉而努力讨好別人。
“不要擠，咱們兩人一組開始比賽好不好！”
聽到李約柳A的話，孩子們果然乖乖照做，作為“大姐大”的金發小女孩則順理成章擁有了李約柳A的隊友寶座。
緊緊摟住懷中的金發女童，李約柳A沉下心來和孩子們玩鬧，偶爾透過玩耍的間隙，她也會偷偷投眼看那個新來的“琴海孤兒”。
感性告訴她，去安慰那個剛剛失去雙親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可是一個半月來，和這些孤兒們相處的經歷告訴李約柳A，過度關注某一個孩子反而會引起其他小朋友的不滿，這對孩子們并不是好事。
“啊啊啊——！”
李約柳A收回視線，她正拉着一個小女孩的手，準備把游戲比賽的冠軍獎品給對方，就聽到角落裏，那個抱着髒兮兮小兔子玩偶的女孩突然尖叫起來。
小女孩的聲音本就尖細，神愛孤兒院又地處偏遠市郊，此時正是夕陽西沉時分，遠處黑黑的樹影仿佛潛藏着無限神秘與恐怖，搭配着孩童的凄厲尖叫聲，李約柳A忍不住皺緊眉頭，她雙手捂住耳朵，就想要去安慰那個小女孩。
“髒波比又在發瘋了，月亮姐姐你不要生氣。”
“她是瘋婆子，應該讓修女媽媽把她關起來！”
“閉嘴波比！信不信我打你！”
……
孤兒們本就格外注意李約柳A的神情，此刻看到李約柳A被波比的尖叫聲引得皺眉，她們立刻七嘴八舌地安慰起來，有些膽大的孩子甚至直接沖上前去，想要粗魯地推搡波比，捂住她的嘴。
“不要！”
李約柳A看到那個孩子的捂嘴動作，忍不住叫出聲來。
因為一個半月來，李約柳A時常來神愛孤兒院做義工工作，所以修女們也非常放心讓她單獨和孩子們玩耍，因此這時小花園裏只有她一個大人。
李約柳A趕緊撥開孩子們的包圍，大跨步走到那個仍舊尖叫不停的女孩身邊。
她示意那個想要捂嘴的小孩放下手，又輕輕地将波比和她的髒兔子娃娃一道攬進懷裏。
“不害怕了，乖孩子不害怕了，媽媽在這兒呢。”
李約柳A緊緊将波比的腦袋按進自己的懷裏，輕輕聲安慰這個尖叫的小女孩。
這是修女們告訴她，當孩子們情緒不穩定時，把她們的眼睛蒙住，抱在“媽媽”的懷裏，孩子往往能感到些許安慰。
波比似乎非常害怕，李約柳A感到她的身體正在瘋狂地發抖，甚至劇烈到她這個成年人的身軀也跟着震動起來。
“不害怕了，媽媽在這兒呢。”
李約柳A感到懷裏的小女孩情緒始終沒有好轉，她雖然不再尖叫，可是嘴裏依舊在重複絮叨着什麽，李約柳A看了看其他靜靜盯着兩人的孤兒。
她安撫地沖孩子們笑了笑。
“波比剛被警探叔叔們從琴海市救出來，她有些害怕，你們不許笑她膽小呢。”
李約柳A沖着孩子們解釋道。
比起失去雙親這種理由，孤兒院的孩子們更能接受死裏逃生的“膽小鬼”，因為他們都沒有爸爸媽媽……
“哈哈哈，我們才不會笑她呢！”
“對啊對啊。”
這些孩子果然熱情了許多，她們圍在李約柳A和波比身邊，開始像模像樣地伸手觸摸波比的脊背，試圖學着大人的模樣安慰她。
李約柳A看着這些小孩促狹的小臉，她知道他們肯定會私下嘲笑波比的，但是……總好過被孩子們敵視排擠吧
想到波比等下回了兒童宿舍可能因為自己的過度關注而被嘲笑，她就忍不住頭疼，這一題修女沒教，她不會。
希望自己沒做錯什麽……
感覺到懷裏的孩子一直顫抖不停，李約柳A終于忍不住将她從自己懷裏拉出來，她看着波比，孩子小小的肉臉蛋上，大顆大顆的汗珠正在瘋狂冒出。
此時已經是冬日了，神愛市的氣溫已接近零度，她在害怕什麽？
“魔女來了!魔女來了!”
李約柳A側過耳朵，開始傾聽波比的嘴裏究竟在絮叨些什麽。
就聽到孩子緊張到打顫的聲音連續不斷地重複着這四個字。
“魔女？”
聽到波比的話，李約柳A感覺更加奇怪了，她忍不住喃喃重複起來。
“哈哈哈！膽小鬼波比又開始說胡話了！”
“魔女來啦！吃掉波比！”
“波比發瘋了，每天都要瞎嚷嚷！”
……
李約柳A看着身邊圍着的孤兒們七嘴八舌，她更加疑惑了。
波比每天都會重複“魔女來了”嗎？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想到這孩子的“琴海孤兒”身份，李約柳A腦海裏突然蹦出一個驚駭至極的念頭！
“月亮小姐，你們……是怎麽了？”
小花園的入口處，一位修女遲遲不見李約柳A她們結束游戲回餐廳吃晚飯，終于忍不住找了過來。
看着孩子正中央的李約柳A和波比，修女了然地笑了笑。
“是波比又犯病了嗎？”
“犯病？”
李約柳A忍不住疑惑重複。
修女點點頭，她慢慢朝着所有人走近。
“這孩子有點創傷後遺症，她是不是看見風吹草動就會大喊‘魔女來了’，醫生說多在戶外游戲，可以讓她更快擺脫心理陰影。”
“是這樣啊。”
李約柳A松下肩膀，她看了看天際紅紅的夕陽，也有些為自己的疑神疑鬼感到好笑。
那位黃泉女神明明就在琴海市朝新埠鎮方向，她真的精神太緊張了。
“對啊……”
身着黑連衣裙的修女笑眯眯的，她緩緩走到波比身前，伸手想拉出女孩手裏的髒兔子。
“波比，看看波比的兔兔，看到兔兔就不害怕了。”
修女看着雙眼無神，抱着兔子依舊緊張絮叨的小女孩，她忍不住無奈一笑。
和李約柳A一起召集所有孤兒後，修女也拉着波比的手，邊走邊低聲對李約柳A講述道。
“那位邪神所在的5公裏範圍內都會發生死亡與不幸，波比的父母原本想開車載着她逃離琴海，可沒想到路上出現連環車禍，所有人都困在琴海市區裏。”
講到這裏，黑裙修女嘆了口氣。
“她們全家人只差200米，就要搭上警車，徹底走出那位邪神的不幸圈……她的母親，最後看到警車，選擇用盡全力把女兒抛了出去，自己則因為身後的車輛爆炸而屍骨無存，唉……只有這只兔子……”
聽着修女的長長嘆息聲，李約柳A看了看波比肉嘟嘟的小臉。
這個孩子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嘴裏不斷嘟囔着同樣的話。
她也許一直沒從黃泉女神帶來不幸的那個瞬間中走出來。
“修女……”
李約柳A擡起頭來，她想對修女說自己希望再捐助一些錢給波比買個新兔子。可是她擡起頭，只看到原本的黑裙修女雙目圓睜，一根長長的碎裂彩色玻璃碎片從她的嘴裏直直刺入，從她的頸後刺出。
大滴大滴的鮮血，如針刺破了輸血袋般，在修女的腦後洶湧流淌而下。
“啊啊啊——！”
所有的孩子們都尖叫起來，李約柳A趕緊撈起修女手掌緊握的波比，免得孩子被帶得摔倒。
“魔女來了！魔女來了！”
在一片尖叫聲中，波比依舊保持着超快的語速重複着這四個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