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童磨5

童磨5

第五章

這年頭的出家人,可實在是太堕落了。

當迎着這個看上去長的一表人才、鐘靈毓秀的小師傅踏入坊內的時候,在這一行也做了有些年的蛇妖扭了扭自己不盈一握的腰肢,在心頭這樣想。

可是她旋即便又有些得意。

瞧啊,她的這一副皮囊是如此的鮮活而又美麗,就算是遁入空門的佛子都會忍不住為之心動,成為她的裙下之臣。

這只蛇妖慣來喜歡在這風月場裏面做事,看得上的男子就與之春風一度,吸食一點精氣修煉;看不上的、又正好撞上來的,便成為了蛇妖的口糧,養了這一身的冰肌玉骨、雪膚花容。

蛇妖當然沒打算吃掉童磨。

眼前的少年郎眉清目秀,在教坊的燭燈照耀下,那一張臉龐都像是散發着瑩瑩的光亮。然而比這光亮更加耀眼閃爍的卻是圍攏在他身周的那一圈金色的佛光。

蛇妖不過這麽粗粗的打眼一看,便知道童磨身上是半點的修為也無,除了這一身的功德之外,便只是一個普通人。這必然的是上輩子有大造化,才能夠轉世投胎之後也如此驚人。

這蛇妖不過是一只小妖,也虛長了那麽幾百年,可惜全是草包。她整日在這教坊游走厮混,也并無那等渠道知曉,西天的佛子轉世,哪怕只是食了對方的一塊肉,都能夠長生不老、自此享無邊壽元。

所以她全然不曾想過要去吃了童磨,只因這少年人生的實在是好,因此便打算放過對方的性命,只享那等魚水之歡,取了這一點的元陽,想來必能讓她的實力更得進益。

紅木的門扉在身後關緊合攏,蛇妖剪了燭花,袪了外袍,上半身只着了紅色的肚兜,有意的露出來藕段一樣圓潤白皙的手臂與高聳的胸//脯、纖細的鎖骨,伸手一推,将童磨推到在了床上。

“冤家。”

蛇女眼尾飛紅,面上似嗔非嗔似笑非笑,只薄紅了雙頰嬌聲細語,是好一副活色生香的畫面:“今夜,便讓奴家好好的伺候伺候你……”

一只手抵在了她的胸口。

Advertisement

蛇女尤不覺什麽,只是輕聲的笑着:“明明看着再青澀稚嫩不過,卻是這般猴急嗎?”

“是啊。”

她聽見那位小師傅笑了起來:“因為我真的很餓了。”

“一路奔波了這些時日來到江州府,我可是一頓飽飯都沒有吃過哦?”

“而你……正合适不過了。”

蛇女只覺得童磨的話聽起來實在是怪異,可是她一時半刻卻又尋不出這怪異究竟是從何而來。

她便也不去想這些,只一昧的伸出手來,要去扒童磨的衣襟。

冷。

冰涼刺骨的寒意從指尖一路蔓延了上來,蛇女都來不及思考些什麽,便眼睛一翻,昏睡了過去。

童磨這才慢吞吞的從床上坐了起來,盯着蛇女看了半晌,才恍然大悟的一拍手。

“啊,對哦。”

“蛇是會冬眠的。”

“原來即便是成為了妖怪,也依舊擺脫不了這樣的一種本能嗎?”

****

再沒有比這更古怪的事情了。

教坊的女人們議論紛紛。

一位穿着僧袍卻為剃度的少年郎成為了今日教坊恩客當中的一位,而眼下正同他們借了廚房。

童磨撸起來自己的衣袖。

那蛇女死後化為了原形,是一只兩丈多長的赤蛇。童磨剖了後脊一尺長左右的肉——那便是這一只蛇妖的血肉精華與惡念之意的凝聚之地,剩下的部分盡數以神通手法處理解決掉了,管保不會被人發現端倪。

他實際上并不怎麽會做菜,只是既然重新擁有了品鑒食物的能力,又實在不願意委屈自己頓頓都只能吃冰凍刺身,所以非得要嘗試一下不可。

那一條肉去皮、剁成數段,同雞絲一起置于碗中,加些許的黃酒與足量的水,接下來便是大火猛炖。為了減少等待的時間,當然也少不了用些仙家手段迅速“催熟”。

很快的,便有濃郁撲鼻的香味從竈上飄了出來,讓人聞着都口舌生津——這當然不是因為童磨擁有着多麽高深的廚藝,而是因為作為主要材料的蛇肉實在是品質上乘,只需要稍微的加工一下,都是難得的美味佳肴。

等到大火收汁,最後滿滿的一大鍋全部都熬煮到只有小小一蠱的時候,童磨才熄火、揭了蓋子。

比先前還要來的更加猛烈的肉香頓時爆炸開來,就像是香氣的炸彈。這香氣擁有着一種匪夷所思的傳播範圍,甚至已經是引誘的外面教坊當中原本還在尋歡作樂、巫山雲雨的人都失卻了性趣,反倒是被勾起來了饞蟲。

“你們教坊這是在做什麽吃食?也給大爺上一碗!”

諸如這樣的對話,在教坊內不少地方發生。

而作為一切的起因的童磨當然只打算吃獨食,也不可能将這分給別的人類。他取了瓷白的勺,三兩口就将那一蠱湯下肚。暖意從胃部開始散發蔓延,很快就全身上下全部都暖烘烘的,而童磨也覺得自己的饑餓感全部都被掃蕩一空,有一種從靈魂上生出來的滿足感。

他施施然的從這教坊離開,至于發現蛇女不見之後,教坊會怎麽想?

那也與他無關了。

畢竟無論是誰都想不到,那蛇女并非是人類而是妖怪……就像也沒有人能夠想到,童磨這樣一個看上去溫潤的、無害的、青澀的少年郎會将那一只蛇妖斬殺吞吃。

這裏是教坊,每日有無數人尋歡作樂,而在這些人當中又那麽幾個再也尋不到蹤跡,也委實不是什麽稀罕事。

說不定就是私奔了呢?

風月場上,什麽都當不得真、都不值得信的。

以前蛇妖便是借着這一點的便利,方才能夠在教坊內打牙祭打了那麽多年;只可惜萬事天注定,她以往怎麽用別的人類打牙祭,如今就怎麽被童磨給捉來打了牙祭。

童磨自教坊當中走出,也不去那歌舞繁華之地,而是專挑僻靜無人的漆黑小巷、插翅難逃的拐角胡同走,不知不覺之間,周圍竟然已經沒有什麽人煙了。

終于,童磨在一面牆前站定。他沒有轉身,只是打開了自己手中的鐵扇,笑了起來。

“你們跟着我的時間也夠久了吧?還不打算出來嗎?”

一開始,并沒有任何的回應。連風都靜悄悄的,仿佛這只是童磨的自說自話。

于是少年人輕聲的嘆了一口氣,回過身,那一雙琉璃瞳在黑夜當中都像是流轉着五色的華彩。

“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客氣了。”

他顯見得是想要就這樣解決掉這件事情,手中金色的對扇狀似随意的扇了扇,便有冰霧從扇下出現,朝着某一處裹挾着冰晶而去。

“1、2、3、4……”童磨扳着指頭數了數,随後便能夠聽見“撲通”、“撲通”的聲響。

他于是笑了一下,轉了轉手中的扇子,朝着聲音傳過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幾名穿着黑衣、手中握着利刃的青壯男子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哦呀。”

童磨合起扇子,用扇柄敲了敲自己的手心,從裏面挑出一個人來弄醒。

“現在,能告訴我嗎。”

他問。

“為什麽會找上我?”

****

南海。

紫竹林。

層層水霧之中、蓮臺之上,盤膝打坐的是身着白衣的菩薩,手中托着一盞白玉瓶,瓶中插了幾根青翠欲滴的楊柳枝。

好一派安寧祥和的景象,處在這樣的氛圍當中,只會覺得自己的心都跟着一并寧靜下來了一樣。

這正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南無觀世音菩薩,世人常稱一聲“觀音”的那位。

然而在某一個時刻,菩薩柳眉微蹙,随後睜開杏眼。

“菩薩本在悟道,緣何突生變故?”

那往日侍奉觀音左右的龍女忙上前詢問。

觀音只道:“金蟬轉世,本是要再修這一世之後,方可重登西天的;只是如今似有變故,佛光罩了血氣,我怕不得前去查探一二。”

她這般說着,便踏了祥雲,往東土大唐去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