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汴梁
汴梁
北邊沿着海岸乘船南下的商人在收購糖冰的同時,也帶來了北方戰事暫歇的消息。
不用打仗,百姓們自然是歡喜,不過夏館內卻愁雲慘淡。
只因池不故的繼父辛宗打了勝仗升了官。
這本是一樁好事,奈何池不故之母張胡璇藉此機會,派人南下來南康州,想将池不故帶回去共敘天倫。
辛宗眼下正得寵,不少人都想找機會跟他攀關系,得知他的繼女還未婚配,即便她已經二十好幾了,卻依舊讓那些想要走捷徑的人趨之若鹜。因此池不故若上京,必然少不得被這樣的事煩擾。
池不故不去也不行,這回來的是辛宗的副将,還帶了十餘親衛。輪武力,她跟洲渚固然能應付,可一旦動武,對方就可以按一些襲擊官兵的罪名在她們身上,從而強迫她跟他們走。
所以汴京之行,是無可避免的了。
池不故愁眉不展,洲渚卻相對樂觀:“怕什麽,兩年前我們就有心理準備了不是嗎?我還沒去過汴京呢,我正好想去看一看。”
“你的田和糖寮怎麽辦?”池不故問她。
“自從上一次提及汴京之行,我便一直在做準備,這期間我也養了不少人,他們忠誠與否,能幹與否,就讓時間來檢驗吧!”
正好離杜佳雲的贖身之期還有一年,農事方面有她幫忙盯着,洲渚很放心。再不濟還有白衣庵的盡休師太。糖寮也有天寧寺的慧平大師,天寧寺加盟紫霜園品牌,為了這個品牌能更上一層樓,慧平大師肯定不會對其置之不理的。
洲渚不清楚她們這次到汴京會待多長時間,但她給自己定了個期限,兩年內回來。在外太久,她對鄉裏的掌控會削弱許多,自己的資産也會被人侵吞——這些資産給池不故,她不心疼,可池不故這不是也不在家麽!
池不故見她打定主意,便不再勸阻,待糖寮加工完這最後一批甘蔗後,她們便帶着大部分積蓄和兩車糖、糖制品進京去了。
有辛宗的親衛沿途護送,莫說她們有防身之力,便是手無縛雞之力,也無甚歹人敢搶劫她們。
而她們将這次的進京之旅當成了走商,沿途售賣她們紫霜園的糖制品。之前紫霜園只在廣州以南的沿海地帶有知名度,這次她們将糖冰賣到了富庶的江南去,哪怕提出了三倍于南康州物價的價格,也供不應求。要不是洲渚還惦記着給池不故之母帶手信留了一些,兩車特産只怕到開封之前就沒了。
Advertisement
辛宗的親衛:“……”
他們本想催她們趕路,可她們又不是流放的罪人,而且辛宗交代了在她們同意進京的前提下,要善待她們,盡量滿足她們的要求。所以,她們這一路賣糖順道游山玩水,慢是慢了點,但不必趕路,他們也沒那麽辛苦。
到了江南後要乘船沿着運河北上,而以往繁華的運河似乎因為運河年久失修,河泥淤塞,如今通航的船只沒有洲渚想象中那麽多。
不過,走水路也不代表百分百安全。由于她們沒有乘坐官船,而是上的商船,船只行駛到泗州的江面上時,她們遭遇了江匪劫船。
洲渚突然想起當年,人販子安婆将她們綁到海船上,準備發賣至外地的時候,她們就是在船裏跟兇殘的人販子打起來的。可惜江船不比海船寬敞,池不故很難施展開,倒是洲渚靠着蠻力,輕易地就将江匪給踹下了江。
辛宗的護衛瞳孔一縮,這力道可比軍中的重騎還要大,軍中少重騎,但不代表沒有,而每一個重騎基本都是精英軍士中的精英。在他們看來,重騎兵都還沒有洲渚一個娘子這麽橫。
——此前,他們從未見過洲渚出手,因此一直以為她只是一個柔弱的小娘子,池不故受周憑骁指導,略有身手這事,他們倒是清楚。
江匪也沒想到會遇到硬茬,他們罵罵咧咧,想要退去,卻被洲渚不知從哪裏掏出來的巨石給砸穿了船身,威力比戰場上的霹靂炮還要猛。
江匪的船沉了,江匪們為了求生不得不跳下江,拼命往兩岸游,然而泗州的運河段接的是洪澤湖,離兩岸遠着呢,很快就有人力竭沉入了江底。
倒是沒人去指責洲渚,畢竟對方既然選擇幹這種刀口舔血的行當,那就得做好命喪黃泉的準備。至于對方落草為寇是被逼的,還是主動的,那都不是洲渚應該去背負的。
辛宗的親衛終究是忍不住那蠢蠢欲動的心,跑去找洲渚:“洲娘子力氣如此之大,是天生神力還是經過了訓練?若是經過了訓練,可否告知訓練方法?我們感激不盡,還會有重謝!”
還有人甚至動了讓她從軍的心思,想想看,上了戰場,打攻城戰時,只要一個她可能就能推平了城門……
不過考慮到她是女的,幾乎不可能被允許上戰場,他們又熄了這個奇特的想法。
洲渚聞言,緘默了會兒,因為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評說自己這身力氣的來源,說是天生神力,等系統離開了,她也就恢複了正常。不是天生神力,她也無從解釋這身力氣是被怎麽訓練出來的。
“我這身力氣并非是天生的,不過要想獲得跟我一樣的力氣,首先得溝通天地,然後招來隕石,接受隕石的生死考驗,沒死的話就有這身力氣了,死掉的話就當我沒說過吧!”
衆親衛:“……”
你這是在逗我們嗎?
然而洲渚一臉嚴肅,顯然沒有開玩笑。
“不信你們問阿池,她最清楚了,因為當初那隕石可是将她的屋子都砸塌了的呢!”
池不故:“……”
她面不改色地點點頭,道:“她說得沒錯,當初她與我同住漏澤園,然後一個晴天的日子,突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有一隕石降下砸中了她。”
一親衛道:“可我們似乎沒看見有隕石在那邊。”
真有隕石降下,當地縣衙、州府怎麽可能不向朝廷彙報?而且鄉裏人也沒有讨論隕石的,他們猜測洲渚是在胡說八道,但仍寄予一絲希望,若洲渚能說服他們,他們就相信這是神跡!
然而洲渚和池不故大方說出來,并且往誇張裏說,就是要引起他們的懷疑,當洲渚無法證明她的話時,他們就會認為這件事是假的,從而對探究她為什麽會有這麽大力氣的事選擇無視。
要是他們信以為真了怎麽辦?
那就相信呗,反正隕石又不是天天有,就算有也不一定會砸中他們,不擔心他們會故意去找死。
若是這事引起了皇帝的注意怎麽辦?
隕石這事只是洲渚和池不故的片面之言,無法證實真僞,辛宗不會這麽傻,将這件事大喇喇地上報到皇帝面前,這一個弄不好就會被百官彈劾,他是嫌現在的日子太悠閑了嗎?
相反,他可能還會盡可能地替洲渚掩護,因為打了勝仗所帶來的榮譽背後也會伴随着攻讦,他這次之所以要用強硬的态度将池不故帶回來,正因有人上書說他棄養孤苦的繼女。
至于将池不故接回來會不會得罪洲相?洲相厭惡的是池儀,池不故若是男兒可能還會被洲相忌憚,可她是個女子,洲渚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洲渚打着哈哈,道:“沒看見說明你們跟它無緣。”
衆親衛:“……”
好了,可以證實,什麽天降隕石都是假的了。她應該是天生神力,只是為了給自己的臉上貼金,才故意編造神跡的。
衆親衛對她的感官有所下降,她也不在意,反正她有錢有力氣,不需要靠讨好他們來拉近跟他們的關系,從而得到他們的庇護。
在運河上過了三天,便進入汴梁地界了。這裏的船只一下子多了起來,想要在碼頭停靠還得排隊,不得已,他們只能先在汴梁外城外二十裏地的渡口下來,轉陸路。
趕在太陽下山之前,他們終于到了辛宅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