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自助刺身
自助刺身
船艙甲板上,郁南站在前面熱火朝天的指揮着廚房的一應雜役仆婦,只見四根竹竿交叉綁在一起頂頭另綁着一根更粗的竹竿,後面竹竿上一字形立着幾人,此時正合力把丢進去漁網拉着繩子拽上來。
“一二三。”
幾人喊着吆和着口號很快就拖着幾十斤的魚扔在了一邊,只見那裏已經堆成了小山頭,腥鹹的氣味由海風吹打着無孔不入,較活潑的魚掙紮着在甲板上亂跳,甩起的水正好打在郁南臉上。
她不在意的抹了一把,旁邊金管事急的來回轉悠,終于找到機會便湊過去。
“大人,晚膳時間已經快到了。咱們這。”還沒開始做呢。金管事急的頭頂冒汗,雖說殿下将做菜的任務交給了郁南,但若有差池,治他一個監督不力的罪過也不是沒可能。
郁南擡頭看了看天色,斟酌着重量差不多,這才往廚房走。
【宿主是在給甲板加重?】
嗯,郁南在心裏應了一聲,既然沒辦法去說服陵陽,只好從外力加重甲板的重量,總也是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好歹也能拖延一點時間。
“勞煩您幫我看着量把魚拿進來。”郁南撸起袖子卷起,露出白嫩的兩只手臂,從竈臺旁邊拿了生蒜剝開,連皮帶裏利落的拍碎,然後挑出皮,菜刀刷刷刷飛快舞動,又拿了蘿蔔,白蔥削皮切絲。
金管事領着幾個人進來,一溜五個水桶裝着滿滿的魚晃悠着砰放在郁南面前,郁南切蔥的手一頓,顯然沒想到要這麽多。
小臉瞬間帶上嚴肅,“金管事,您看眼下時間肯定是來不及了,未免殿下怪罪,您看。”
金管事面色黑的能滴出水來,但顧及着滿船膳食怕延誤也只得應了。
郁南:“那就勞煩金管事您吩咐着處理魚放出血水,清洗後用冰塊泡着。”
“約摸半柱香後取出來片成薄片。”
郁南說完,忽而想起什麽,又補充:“勞您留下兩只,我自己來。”
郁南從小在海邊長大,尤其一出海就是十天半月,沒有食物時多是吃魚維生,此刻處理起魚來自然駕輕就熟,只見她刀背幹脆的将魚拍暈,又割開柔軟細嫩的腹部,取出不能食用的棄在一旁,放出血水再用清水裏外清洗個三四遍,才放在小太監拎來的冰水桶裏浸泡,剩下的便是同樣的操作。
等待的時間又準備好其餘的配菜,再将芥子末、醬油、醋、香油、細白糖放在一處攪拌均勻,又擠進去些許檸檬汁,再分別倒入小盅,滲透之後味道會更加濃郁。
郁南片好薄魚片之後,問金管事要了陵陽專用的食具,将魚片齊整的碼在冰沙上,再一碟碟放好配菜,交代完怎樣食用就端着托盤去了太子殿。
“現在是什麽時辰?”陵陽正看着手中卷宗,忽而出聲問詢。
“啓禀殿下,酉時末。”
“她做的怎麽樣了?”
“誰?”小太監先是一愣,反應過來立即道:“郁小姐領着人捕了魚,看樣子應該是做魚膳。”
正在此時,外面遙遙傳進一道清亮的女聲:“殿下,宮女郁南求見。”
“她可有延誤時辰?”
小太監看了一眼此刻才将将燃盡的香,低着頭道:“回禀殿下,并沒有。”
“呵。”陵陽意味不明的發出一個單音,索性放下書卷,等着她過來,他倒要看看,這麽點時間她能做出點什麽美味佳肴。
“殿下,這是您今日的晚膳。”郁南舉着托盤看太監接過之後才道。
“生的?”小太監還能清楚的看見魚片上的紋路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呼,生的也能吃?
“殿下若不放心,婢女可替殿下嘗菜。”
古代宮廷之中,身份貴重的人身邊為了防止有人投毒都會設置有一個專門的人負責嘗菜,等他吃完沒事之後才會開始用膳。
陵陽淡淡看了她一眼,看着托盤上黑乎乎的醬汁,夾起一片魚片蘸了蘸,然後慢慢放進口中,動作優雅慢條斯理,一舉一動皆讓人覺察尊貴。
“殿下,味道如何?”
陵陽執筷著準備再加一片的動作一頓,然後自然的繼續動作,并沒有理會郁南不露水卻明顯的得意。
陵陽用完膳食,揮手示意小太監撤走,慵懶的支頤道: “本宮沒記錯的話,你還欠着本宮一篇檢讨吧?”
郁南表情一僵,遲疑着開口:“殿下,婢女口述可以嗎?”
“你說呢?”陵陽單手撐着下巴,慢悠悠睨着她,語氣含着幾分警告。
郁南沉默着,忽然靈機一動道:“不然,我用炭筆?”
毛筆寫字她不會,但是炭筆她完全可以啊!
陵陽在她期待的眼神中,絲毫不遲疑的潑下一盆冷水: “不、行。”
郁南肩膀一塌,蔫巴巴的頹喪着臉。陵陽輕嗤一聲,冷漠的臉上毫無情緒:“沒出息。”
郁南這次學乖了,不管他說什麽,她就維持着臉上的溫順,當個沒想法只會順從的木頭美人:“殿下說的是。”
“既然你也如此認為,從今日起,你就在這裏學寫字,本宮什麽時候就寝,你什麽時候回去休息,直到本宮對你寫的字滿意為止。”
“殿下日理萬機,婢女在這裏恐打擾殿下清淨,婢女自會在艙房勤加練習。”郁南試圖垂死掙紮,誰要在這陰晴不定的太子旁邊學寫字啊!這不是寫字!這是在消耗她為數不多的壽命!
陵陽嗓音霎時變得冷戾無情:“本宮什麽時候說過是在同你商量?”
“是,婢女遵命。”郁南面無表情的應着。
“行了,下去用膳吧。”陵陽揮揮手,讓她下去。
郁南起身,走出內殿就看見小太監端着剩下一大半的刺身魚片要扔掉,趕忙制止。
“這是要做什麽?扔掉?”
小太監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郁南把托盤徑直接過去,然後混不在意的坐在甲板用另一雙嘗菜的筷子夾起魚片就自顧自吃起來,沒一會腮幫子就有些鼓。
小太監趕忙阻止:“太子殿下用過的膳食。按照規矩要倒掉的。”
“沒關系,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看見。”郁南實在是餓的狠了,也是這時候才想起來她忘了給自留一份,正巧另一盤陵陽沒動過,她也就不計較那麽多了。
小太監一臉欲哭無淚,像是刀懸在脖頸上:“別說這區區一艘船,即便是諾大陵國,太子殿下只要想,就無有不知,又豈是你我不說就可以隐瞞的?”
即便是主子剩下的,也輪不到他們做奴才的觊觎,更別提直接吃,這不合規矩是要受罰啊。
“那,怎麽辦?”郁南緊張的咽咽唾沫,一口魚片卡在嘴中,連咀嚼都忘了。
“殿下說,你可以繼續吃。”随風面無表情的立在郁南身後,确認她聽見,下一刻便如一陣風飄走不見。
郁南瞅瞅那片空地,又看看小太監:“我方才見鬼了?”
“那是太子殿下的隐衛。”小太監到底知道的多些,見太子殿下允許,松了口氣,匆忙走了。他還是離郁小姐遠點好,離得近了,總有種把腦袋拴在褲腰帶的感覺,簡直毛骨悚然。
郁南也吃不下去了,端着托盤去了廚艙放下,就乖乖聽話的去了陵陽書房等候。
小太監引着她進去,郁南才發現這麽一會的時間,她那裏已經放着一只縮小版的案牍,上面文房四寶一應俱全,後面還放着蒲團。還真是效率齊高。
郁南抽抽嘴角,擡頭時卻沒看見陵陽,但她沒有開口問,而是坐在書案前翻開三字經,艱難又認真的一筆一劃從頭學着寫字,但也不知道她時悟性不夠,還是天生就與毛筆字犯沖,無論如何都寫得不成樣子,照葫蘆畫瓢都像是倉颉造字。
郁南煩悶的抓抓頭發,便又沉下心繼續寫着。
議事的大殿內,陵陽坐在首位中間,低着眸,前面幾個大臣在那争吵。
“徐士忠,就是你造的船有問題,你還否認什麽?近日來,水匪之患頻繁且總是我陵國無辜百姓遭殃,就是你造的船有極大的隐患!當初我是不是說過讓你不要貿然摒棄我陵國數百年造船的古法。”說話的是監事李德。
徐士忠冷笑:“當初?不知當初是誰恨不得把功勞攬在自己身上,先我一步将圖紙奏呈殿下,如今卻想把責任都推給我一個人?如此遇事推脫的品性,敢問監事舔居五品大員之位不覺得愧對嗎?”
一個個朝廷大臣,吵得不可開交,議事殿活像是街頭菜市場。
陵陽眸光泛冷,小太監立刻道:“各位大臣還請先住口。”
“殿下,微臣自知有過錯,願受責罰。”徐士忠掀起衣袍,重重跪下去。
“殿下,微臣監管不力,也有失職,懇請殿下降罪。”李德也跪下去,看陵陽面色不虞,頓時冷汗涔涔,他怎麽就忘了這不是他們制圖所就在殿下面前和徐士忠那個迂腐的蠢貨吵起來了呢。
微臣有罪。”其餘大臣烏拉拉跪倒一片。
“幾位大人真是好大的脾氣,不然本宮這個位置讓給你們坐,當作你們請本宮看這一場好戲的賞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