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冬去春來，楚末剪了一頭短發，瘦了一些，有人開玩笑說她是不是努力學習，把自己學瘦了。楚末禮貌地笑一下，說她們看錯了，是自己穿得厚。

開學後也換了座位，楚末自己申請換的，和一個女同學，同桌說自己成績雖然倒數，但是一定不會影響她，把楚末逗笑了。同桌性格很開朗，經常誇誇她。把楚末揣着的那股擔心沖淡了很多。

一個月後，第一次模考結束，楚末感覺自己沒有發揮好。

然而實際上是，第二次模考時，楚末就站進了第一考場。

早上七點多太陽初升，楚末就穿着厚重保暖衣服套着校服走進來。在其他考場她或許是最早的，但一考場她不是第一個，已然已經有了零星幾個學生。

宋正知坐在第一排，靠窗第一個位置，側過來頭。

距離那一句“別讓我在一考場看見你”不知過了多久，她還是實實在在地到了第一考場。

感覺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他那時還充滿着不可明說的嫉妒，說不清看她的臉不順眼，還是看不順眼她的穩步進步。

可楚末看也沒有看他，不會跟他對上視線。好像帶着一腔孤勇一直在向前走。

她确實走到了。

走到了對面靠牆，另一個的第一排。

宋正知看着她随手拿出一張紙，看了幾眼，眼神就随意地看着桌子前方，雙手抱着懷裏的包，不知道是不是在發呆，反正稱不上有考前的緊張感。

宋正知又回過頭看了看自己的學習資料，無聊地扯了扯唇。

人陸陸續續地來滿了，楚末不用再去注意忍不住注意的事情，慢慢收起了桌上的紙。

“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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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末的桌子被一只手輕輕敲了下。

“哈喽，果然來一考場了啊。”

楚末擡起頭，看到一個男生的笑臉，朝她晃了晃手。不太記得這個人是誰。

男生肯定看出來楚末不認識他，手停在半空中呃了半天，“那個……那場考試…”仿佛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自己說得也尴尬。

楚末想起來了，是那一次考試她出去接水，聽到他們當衆羞辱她醜人多作怪的時候，男生為她說了話。

男生放棄地一攤手，依舊笑容很和善，努努嘴，向她豎了一個大拇指，“不說了。反正你很厲害。”

楚末嘴笨，不知道該怎麽回，竟然也給對方豎了一個大拇指。

惹的男生大聲笑了好幾聲。

宋正知被聲音吸引，轉過頭，沒看出來剛才發生了什麽。但是視線一頓，看到了後門處熟悉的一個人影。

宋正知微眯了下眼，對于李遼站在一考場門後好像沒有很驚訝也沒有很淡定。

直到有人喊“正知，傳卷兒。”宋正知才不動聲色地收了收視線，将卷子留了一張遞給後面，這時注意到後門已經沒人了。

—

“草，為什麽啊？爸你不是說了保準我能進嗎？”

“我管你艱不艱難，你連這點兒錢也拿不出來？……你的存款呢？你之前不是也說了高中對我很重要，這麽重要的時候，你的錢不給我花，留着等死啊？”

“什麽？！爸你別開玩笑了，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一下子就塌了，之前的錢呢，什麽叫沒回本爸你說明白點，我聽不懂。……艹？欠……欠多少？踏馬的你是老糊塗了吧，給人當傻逼使了嗎……”

“艹!”

宋正知站在衛生間隔板後面，看着李遼一臉憤怒地拿起被挂斷的電話，狠狠跺了一腳，連踢了兩下廁所板，唾一口。然後拿出一根煙點着猛吸。

宋正知眼皮低斂，目光平淡地看着間隙中煙霧缭繞的空氣。

李遼抽沒煙，丢在地磚上又踩了幾腳，才憤憤離開。

宋正知推開窗子，低咳了一聲，才揮揮煙霧，若有所思，又咳嗽一聲，也離開了衛生間。

…

成績出來的一個周，學校又是準備動員大會，又是準備獎勵表彰。

所有準備最後一個月中考的畢業生坐在操場上，看着主席臺上校長挨個念年級前二十，發獎狀，發表學習感言……

楚末坐在人群堆裏，專注地看着臺上成績優異的學生一個一個發表感言，最後一個是她旁邊那會兒上去的男生，楚末一個一個鼓完掌之後，旁邊的男生卷着獎狀坐下。

她沒有得到任何獎，但真心地覺得他們很厲害，所以鼓掌也很熱烈。

過了一會兒，旁邊的男生轉過臉朝着她。

楚末聽見他好像在跟她說話，雙手扶着膝蓋，低了低頭。

男生臉上沒有多餘的肉，是個鋼琴十級的男生，笑起來臉上經常有兩個大大的括弧。楚末看到他很長很細的手，指着她的鞋子，“诶？你這個運動鞋中間和後面的數字換一換就和我的鞋一樣了。316度。”

他重複了一遍她鞋上的logo.

楚末聞言，低頭輕掃了一眼自己的鞋舌，一時沒有說話。幸好男生只是一笑，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楚末默默地把腳往回縮了縮。

361度，316，她的度的那個标點符號甚至都标錯了地方。

楚末自己其實都不知道自己穿的盜版鞋。鞋是因為上個禮拜天氣太熱，以前的鞋不能穿了，去市場買的。新的，看中了它帶着氣孔，鞋頭又是網格布的。可今天她才知道它多出來的那個标是狗尾續貂。

事實上它确實是不好穿的，在外面上呆久了就會燙腳。可她很珍惜它的，這雙新買的運動鞋。

現在看着它，卻忽然如大夢初醒。

原來确實是不好穿的啊。

原來不是她的腳太嬌氣。

腳下又升起滾燙的感覺，楚末拍拍褲腳站起來，背後是如赤的太陽，越走越遠，顯得矮小又微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