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周一的早上，楚末明明早已收拾妥當，卻徒然升起一股害怕。
除了以前在新城一中……
這是這麽長時間以來，她頭一次害怕上學。
楚末閉眼甩掉那些久遠的記憶，不想再想起那些已經過去了的事情。
她只背了一個不怎麽重的包去教學樓；樓道和平時一樣熙熙攘攘，盡頭就是十七班。
每走一步，她腦子裏都閃過各種畫面，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在十七班，她認識了很多人。
氣質突出教養極好的王雲瑞；同住了幾天愛好文學的室友；自信有實力的同學和她們被人豔羨的少年愛情；以及……柯……柯珹和他的朋友們……
楚末有些不敢擡頭看，屏着氣坐到了自己原來的座位上。自然察覺了自己周圍微妙的氛圍。
轉而發現大家的情緒都比較安靜，聽到一句“一班好像原來就是安排文科班，你選了文啊？”以及有人讨論的文理，十七班原本是理科班，選了文科的要被分出去，才明白這是一場很多人的分別。
如果是這樣，似乎就顯得他們單獨被分出去的沒有那麽突兀。
“姐妹們，我一會兒就要被篩選走了，舍不得你們。”有人開始了擁抱。
楚末看到是她的另一個室友。
“我也舍不得你。沒事，這是第一次，下次再考回來！”女孩子們為她鼓勵加油。
她抱到了楚末這裏，楚末邊伸出胳膊邊開口：“我……”
我也被分出尖子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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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末沒說出這句話，老師進來了。
他的手上毫不意外地拿着一份名單，看他們兩眼，咳嗽一聲，就開始了念名單：“文理分班嗷，念到名字的準備準備去你們的新班級報道。”
文科班的同學一個一個被念完，沒有念到楚末的室友。
楚末垂眼看了下自己旁邊黑眼圈愈加深邃的女孩。她以為她會去學文，想起剛開學她說的意願，可能是後來改變了吧。
“楚末，七班。”
被念到名字的楚末一激靈，她擡起頭。莫名的看向那一處。
無法解釋這一下意識的舉動是為什麽。
可偏偏，柯珹擡着眼，視線好像向着這邊移了過來。
楚末倉皇低下頭，拎起一點沒打開的書包，從前面告別離開。
倉皇的動作下，掩飾的是她赤紅的脖頸和慌亂的情緒。
“楚末，剛才說你在七班嗎？”另一個室友在後面出來，問楚末。
楚末點頭：“嗯，你呢？”
“我八班，看來我們緊挨着，在一層。”她看到楚末，似乎找到了傾訴口，扯了一個苦笑，說：“我這輩子都沒考過這麽低的分數，一看倒數，我真的氣笑了，沒這麽丢人過。”
“……”
楚末扯了扯唇，覺得自己的笑容應該一樣難看。
“不過這群人啊都謙虛的要命，上課的時候都收我不會我不會，一考試一個比一個變态。雨薇還說她擅長文科，沒想到改了主意學理之後，每天卷到半夜。剛才她和我說考二十多，別說還有一群深藏不露的，卷不過。”
楚末想到自己那倒四的排名，默默抿唇，“之後好好努力的話，還有機會考回來。”
這話不知道是說給她自己聽，還是在安慰對方。
“emmm”她感嘆了一句，“回來和下去的條件可不一樣，超過三百名直接掉出尖子班，回來卻要前一百名。而且不一定每次都會分班的，誰知道要等到何年馬月去。”
可能是被打擊到了，室友說話難免喪氣，“其實在一中每個班的師資力量也差不了太多，很多尖子班的老師也去教普通班，就是有點不甘心吧。”
轉眼到了八班門口，楚末猶豫了一下，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對視一眼，楚末說：“加油。”
“你也是。拜拜，你也到了。”
昨晚到今天，楚末覺得自己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可一進來，烏泱泱的座位上好多人，在聊着天，沒有老師，他們似乎也對班門口走進來的幾個生面孔毫不關心。
“同學，你哪個班下來的？”
後面陸續來了兩個男生，進來反正也沒有地方座，有個男生随口跟楚末搭話。
楚末：“十七班。”
“我十四班。”
楚末點了點頭。
這時候一個瘦瘦的男人走進來，往講桌旁邊随便一靠，回頭看他們三個人，先看了一眼楚末，可能是因為只有她一個女生，男人竟然記得她的名字，“楚末。”然後往後數了一下另外兩個男生的名字，問：“對吧？”
這時候班級安靜下來，像是才看到新下來的三個同學。
“好，楚末你坐中間那個位置。還有兩個空位，你們倆随便找地方坐。”
還好沒有令人尴尬的自我介紹。
同桌是個很漂亮的女生，拿開她自己的粉色帖鑽水杯，幫着楚末放了下東西，笑着和她說：“這裏原來坐的也是女生，和你們一樣，這次月考完她就去尖子班了。”
楚末抿唇微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冷場，說：“她很厲害吧。”
“嗯。”女生揚揚眉，紅唇勾了下：“可能這個位置就坐好學生呢，和我同桌的都是好學生。”
楚末本就話少，不好意思就沒回話。
這節上的是生物課，看到老師黑板上選擇題的答案，楚末拿出來試卷跟着對。
同桌用紅筆化完，偏頭一看楚末的，驚訝出聲，“哇！你選擇題就錯兩個啊？”
六十道選擇題，沒人不錯個十開頭的。
又聽到生物老師在講臺上問，她差不多是班裏錯的最少的。
楚末手指在桌子上蜷了蜷，小聲地“嗯”了一聲。
這時同桌前面的男生好像後背靠了靠，轉過了頭。
“你看什麽啊？轉回去，怎麽，你錯的比人家多吧？”同桌推着男生的背，另一只手敲了幾下，想讓男生轉回去。
偏頭和楚末小聲地眨眨眼，“你沒來之前，生物的最高分一直是他來着。”
男生的目光好像在她的答題卡上掃了一眼，“兩個。生物九十多啊？”
這道聲音……
楚末一點一點地擡起臉，男生長到離譜的胳膊跨在兩張椅背上，神情意味不明，似笑非笑地就着這個姿勢盯着她。
宋正知。
楚末眨眼的動作似乎變慢了，她怔愣住，世界好長時間都沒有聲音，是那種一切放白，卻能感受到自己的睫毛向下，以及上半身的汗毛緩緩立起來的感覺。
“唉呀你有病吧！盯着人看把人家……新同學都吓到了！”
女生用手指戳他，他淡淡地瞥一眼對方：
“呵，你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我本來記住的…”女生眼神偷偷要去瞄楚末的答題卡。
“楚末。”宋正知撩起眼皮掃一眼僵硬的人，又若無其事地轉過去嘲諷女生，“這還用看？那麽熱情連人家的名字都記不住。”
“……”
楚末不在意女生和宋正知聊了哪些，也不在意宋正知是什麽時候轉回去的。
什麽時候……
什麽時候宋正知在這裏？
因為眼睛長時間盯着同一點，白色的紙張上，黑色的字體挨個分解漂了起來，楚末連什麽時候下課了都不知道，有人從她桌旁邊飛過去拿球，撞到了楚末的肩，楚末才意識到自己眼花了。
除了生物課的那一次，後來宋正知沒再回過頭，沒再有過交流，似乎是兩人真的不認識。
楚末有時候卻看着宋正知的腦後發怔。
為什麽宋正知來了一中，他的志願一直不是省實驗嗎？
半年前的中考楚末就以為那是最後一次，和那些人這輩子永遠都不會再有交集。
可為什麽？為什麽宋正知要來一中。
重點高中的校園廣闊，前一個月楚末在校園裏是一點都沒看見過這張臉。
如果知道，如果知道…楚末盯着桌子摳起了手指，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她的手指蓋旁邊突然就被摳出了血。
她像是神經錯亂了一樣，這一天裏，宋正知每和別人說一句話，她就在一旁豎起了耳朵。
盡管那是平常無奇的和別人聊天而已。
她在害怕什麽。
害怕聽到什麽？
其他人眼裏楚末挺直着背，安安靜靜地低頭學習，只以為是一個不愛說話的書呆子。每人看出來她的僵硬，不知道她這一天是怎樣撐下來的。
撐到放學，楚末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空間。
宋正知合上本子，在人人沉浸在放學的喜悅中華時，他往後看了一眼班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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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消化不良，楚末的腸胃鬧起了毛病。她放學便回了宿舍，沒有吃晚飯。接了些熱水喝了好多，也沒有好轉的跡象。
她一聲不吭地将熱水抱進懷裏，就那麽躺着。
疼痛反而讓人顧不上想其他的事情。
楚末慶幸這一點的時候，躺在床上悶了一頭的汗，漸漸的，就那麽睡着了。
睡着的時候，還是那個緊緊抱着熱水的姿勢。眉心漸漸地松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