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愛蕾莉亞，醒醒，愛蕾莉亞？”
一個溫柔的女聲在愛蕾莉亞的耳邊響起，愛蕾莉亞感到身體被人輕輕推了幾下，不痛不癢的騷動卻惹得她不得不張開沉重的眼皮。
一位與自己同樣長着銀白色發絲女人坐在她床邊，淺綠色的眼瞳裏倒映着愛蕾莉亞的側臉，女人一臉擔憂。
“是哪裏不舒服嗎？”女人詢問道。
愛蕾莉亞揉着眼睛，她看着自己比平日小了一圈的手掌陷入沉思，但腦子一片空白，她就這麽盯了一會，才搖頭。
“母親大人，我沒事。”
女人伸出手在愛蕾莉亞的額頭處觸碰了一會，愛蕾莉亞一動未動，她垂下去的視線裏只看得見女人垂下來的發尾。
“既然沒什麽事，就起來梳妝吧。”女人松了口氣，提醒道，“今天是你父王回來的日子，前些日子寄信回來說想你了，給你帶來好多外面的東西。”
愛蕾莉亞疑惑道：“？”
女人輕笑一聲，在愛蕾莉亞面前緩緩伸開一雙透明的翅膀，陽光灑在翅膀上，瞬間透過一道七彩的光，光的末尾處落在愛蕾莉亞房間的牆壁處，正巧落在一朵花的圖案上。
愛蕾莉亞一回頭，那抹始終看不清面孔的女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整個房間裏只有那朵花還亮着光。
“......”
愛蕾莉亞走下床，地板冰冷，在她路過的行徑處，留下一串腳印。
她半蹲在牆壁處，輕輕摸着那朵花的圖案。
“母親大人......”愛蕾莉亞自喃道。
窗外的夜色忽然喧鬧起來，先是一串煙花照亮整個夜空，映射着整座城市的每一處建築，大街小巷忽然冒出探頭觀望的人群，緊接着，一些攤位已經在街道處擺好，喇叭吆喝的聲音響徹四周。
愛蕾莉亞被煙火震了一下，她猛然縮回手，拉開方面，直接沖下樓梯。
“愛蕾莉亞大人！”
大概是沒有料到她會這樣跑出來，門口等待的侍女緊跟其後，一邊捧着衣服，一邊呼喊着她。
愛蕾莉亞顧不上那麽多，她腳步停在宮殿大門前，手剛剛觸碰到門框，外圍吹來一股風，帶來一絲涼意。
“怎麽了，我的寶貝女兒這麽迫不及待來接我了？”
一位身着長袍的男子從外面走進來，他身後的侍衛一瞬間占領了宮殿，在愛蕾莉亞詫異的目光中，男子将她從地上牽了起來。
男子揉着愛蕾莉亞腦袋，笑道：“快看我給你們帶了什麽？”
他一拍手，身後密密麻麻的運來大大小小的箱子，全都擺放在愛蕾莉亞面前。
男子打開其中一個箱子，興高采烈道：“這是西裏幹裏亞地區特有的磚石礦物，正好拿來裝飾你的翅膀，你一塊，菲尼克斯一塊。”
菲尼克斯是母親的名字。
愛蕾莉亞聽到這裏，才算有了些動靜。
“我不要。”她并不清楚眼下為什麽自己要生氣，更不明白為什麽順手将這些父親帶回來的寶物丢在地上，“我不要當精靈，我也不要這些來裝飾翅膀。”
男子擡起手，愛蕾莉亞瞬間閉上了眼睛，等待着巴掌的到來。
男子卻只是輕輕将手放在愛蕾莉亞的額頭處，溫柔道：“怎麽了？”
愛蕾莉亞下意識後退，窗邊再度炸開一朵煙花，再次将整個宮殿照亮，可即便是如此，愛蕾莉亞也沒有看清男子的樣貌。
她就這麽撞上一根柱子，眼睛不知道被誰蒙住，耳邊傳來低落一個聲音。
“愛蕾莉亞，我的愛蕾莉亞......”
剎那間，窗外的歡呼聲和煙花聲被刺耳的尖叫聲阻斷，在黑暗中彌漫出一股刺鼻的血跡味道，味道圍繞在愛蕾莉亞身邊，她動了動手指，立即有人攥住她的手。
“快跑，快從這裏跑出去。”女人的聲音再度出現，“愛蕾莉亞，不要回頭，不要使用翅膀，愛蕾莉亞，有媽媽在，她不會抓住你的。”
愛蕾莉亞被推了出去，被推出去的一瞬間，她眼罩掉落，在恍惚中，她看見一片火光中，帶着彩色翅膀的女人散落下來的發絲。
“母親大人....”愛蕾莉亞失聲的喊出聲，“你要做什麽！”
女人回過頭，愛蕾莉亞終于看清了她的面孔，淺綠色的眼睛充滿了血絲，一滴淚劃過臉頰，硬生生的擠出一絲笑容。
“愛蕾莉亞......”
宛如一聲嘆息，愛蕾莉亞在尾聲中落入一輛馬車中，她的手被人事先捆住，她在馬車裏翻滾了幾下，額頭被撞得一片青。
馬車還在奔波，愛蕾莉亞如宕機一般任由它一路向前。
這一路上，她聽見不少同為精靈的慘叫聲，精靈的聲音不同于人類，聲線更細一點，在一群重疊在一起的慘叫聲中，像是一只只厲鬼一般，在整個空間內環繞。
愛蕾莉亞麻木的看着這一切，入侵者源源不斷的從精靈的屍體中起身，動作緩慢的四處搜尋。
馬車忽然颠簸了一下，在一聲嘶鳴中停下腳步，愛蕾莉亞連忙探出頭去，小心翼翼的低下頭。
“！”
只是這一眼，愛蕾莉亞眼淚奪目而出，伴随着翻江倒海的胃，她跪在地上嘔吐起來。
阻擋他們前進的，是一顆頭顱，金色的王冠還戴在男子的頭上，銀白的發絲一半已經沾染了血色，男子面無生氣，半睜着眼睛，無神的望着大火滔天的夜空。
“父親......”
愛蕾莉亞癱軟在地，恐懼道:“誰做的？這一切都是誰做的？!”
眼前除了一路燃燒過來的火跡，便是等待的前進的馬車，她的恐懼，她的訴求沒有人可以回複。
她慢慢站起身，小小的臂彎裏抱緊了那顆頭顱，一步一步走向燃燒的火裏。
在她邁出去的瞬間，這個空間仿佛靜止了一般，一瞬間歸為寂靜。
愛蕾莉亞僵在原地，她動不了身子，眼眸裏倒影出一抹白色的身影。
身影是一片虛無，在無形的撕扯中，它長出了一雙手，輕輕環繞在愛蕾莉亞脖子上。
“這是你們精靈一族，昌盛千年的代價。”
“是你殺了他們--”愛蕾莉亞怒道，“是你入侵這裏--你到底想做什麽！”
“是我們。”那個聲音還在蠱惑道，“好好看看吧，如果不是你，你的父王，你的母親原本是有機會逃走的。”
愛蕾莉亞：“......”
“可現在，他們死了，你還在我手裏。”那聲音道，“說起來，我還挺喜歡你這只純血脈精靈。”
愛蕾莉亞忽然感到自己身體自主權回歸到自己手裏，她站穩腳跟，潔白的脖頸處留下來一道淺淺的勒痕。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希望再次見到你的時候，你能成長的令我驚喜。”
那聲音随風而逝，只留下整個精靈國度在火光中，将自己千百年的歷史燃燒殆盡。
“愛蕾莉亞小姐。”
恍惚中，愛蕾莉亞回過神，一束刺眼的白光從上而下傾照過來，愛蕾莉亞猛然睜開眼睛。
澤費魯斯滿臉歉意的垂下頭：“您在休息的時候一直在哭，是做噩夢了嗎？”
愛蕾莉亞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發怔，床單上濕了一片，她連忙低頭撫摸自己的臉，滿臉淚痕。
“我...我只是夢見了鬼故事。”
澤費魯斯遞過去一塊手帕：“那我以後會加強完善教堂的驅鬼活動。”
他一本正經的樣子，讓愛蕾莉亞愣了下，這才發覺自己已經躺在鹧鸪鎮教堂的房間裏，她連忙爬起來，整理了下思緒。
“我只是睡了一覺，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睡着的，但我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澤費魯斯輕笑：“或許是愛蕾莉亞小姐太累了，一時不習慣莉莉絲大人的香料。”
只是香料而已嗎？
愛蕾莉亞剛想在問些什麽，澤費魯斯忽然起身，在彎腰倒茶的時候，愛蕾莉亞瞬間看見他身上帶着的白色胸花。
“這是什麽？”愛蕾莉亞問道。
澤費魯斯眼眸暗下去一瞬，他遞過去那杯茶，在脫手的瞬間，他才開口。
“在我們拜訪莉莉絲大人的時候，納凡老師，去世了。”
“咣當--”
茶杯頃刻被打翻在地，愛蕾莉亞停在半空中的手不住的抖。
“我之前問過你，如果老師他有什麽身體問題，我可以幫忙--”愛蕾莉亞仰着頭，微紅的眼眶裏帶着一絲質疑，“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澤費魯斯看着她發抖的身子，默默垂下頭：“因為我想，這個鎮子的事情，我自己一個人也能處理好。”
愛蕾莉亞不可思議的直起身：“你什麽意思？”
澤費魯斯站在黑暗處，身邊的燭火幾乎觸碰不到他的身邊，愛蕾莉亞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她在澤費魯斯短暫的沉默裏得不到完整的答複，她比之前更加不安。
“你開玩笑的吧？我可是聖女大人，你現在也不用逞強，為什麽又往自己身上攬？”愛蕾莉亞顫抖的問道。
過了良久，澤費魯斯才緩緩擡起頭。
他的眼裏沒有任何情緒，冷靜的開口。
“因為我希望，在老師葬禮完成後，愛蕾莉亞小姐，”他頓了下，移開視線，“您能離開這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