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慶典在一夜之間變成葬禮，彩色的飄帶全然被白色的絹花代替，教堂內坐着悼念的鎮民全都沉默不語。

每個人手裏拿着一朵潔白的花，一個一個上前，輕輕放在堂內放置的棺材之中。

納凡.維加斯在棺材中安靜的睡着，對四周向他走來的腳步聲于充不聞。

澤費魯斯就站在他的旁邊，接下一朵又一朵白色絹花，直到一只白嫩的小手舉着一朵花出現在他面前時，澤費魯斯才微微垂下眼簾。

是邁克。

“為什麽聖女大人不來送花呢？”邁克問道。

澤費魯斯的視線投向坐臺處，在人群的末尾處，有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在椅子上，少女帶着兜帽，只露出幾縷發絲。

他沒辦法回答，因為導致這種對立狀況的，是他自己。

自從他提議讓愛蕾莉亞離開後，此後的葬禮期間，愛蕾莉亞沒有同他說過一句話。

但邁克依然纏着他，語氣哀傷。

“牧師大人，為什麽呢？”他仿佛帶着質問，“為什麽聖女大人一來這裏，納凡老師就去世了呢？”

澤費魯斯低頭看着孩子帶着隐忍克制後卻依然止不住的淚水，一言不發。

納凡.維加斯在世八十餘年，看着鎮子裏一代又一代的孩子長大，他能叫得上每一個人的名字，在教堂裏一個人等待着聖女的垂憐，就連撿到澤費魯斯的時候，也在傳授着一位牧師的責任。

“這就是......聖女大人所說的庇佑嗎？”邁克得不到回應，他揪住澤費魯斯的衣袖，聲音忽然尖銳起來。

他的聲音在教堂裏傳響，一時間将整個獻花的隊伍停下腳步。

澤費魯斯并沒有生氣，他平靜道：“老師他見到聖女大人很開心。”

邁克聽到這句話後，整個人忽然洩了氣一般，任由着趕來的姐姐牽走。

“抱歉，澤費魯斯，我會管教他的。”女孩充滿歉意道，“邁克他只是太傷心了。”

澤費魯斯點點頭，他将接到的白色絹花在指尖轉了一圈，原本含苞待放的花骨在瞬間綻開，澤費魯斯将它丢進了火盆。

火盆裏的花慢慢化成灰炭。

一場葬禮之後，澤費魯斯再擡頭看向坐臺，那裏已經沒有了少女的影子。

人群散去，只留下澤費魯斯獨自站在教堂裏，他推着棺材的蓋子，目睹了最後一眼納凡的尊容。

棺材被封閉的嚴嚴實實，外圍刻上了逝者的名字，澤費魯斯剛擦好灰塵，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澤費魯斯頭也沒回:“已經封棺了。”

來晚的莉莉絲眼眶微紅，平日裏喜歡豔麗衣服的她此時換上了沉悶的黑色禮裙。

她快步走近木棺，輕輕趴在上面，指腹順着雕刻的名字一點點擦拭。

“是嗎？”莉莉絲自喃，“就連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麽？”

澤費魯斯淡然等待在一旁，任由她黯然傷神。

莉莉絲不需要安慰，她作為同一時期被納凡撿回來的孩子，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比澤費魯斯還要強，也正是這一點，她被挑去做聖女的時候，其成績也是出類拔萃的。

連江鎮在她指導下，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危機，幾乎所有人都忘記了，她也是被納凡老者撿回的一條命。

莉莉絲擦掉眼淚，直起身。

“她走了嗎？”

澤費魯斯：“應該吧。”

“什麽叫應該？”莉莉絲立即跳了起來，又想到似乎有些不妥，連忙壓低聲音，“趁現在沒有阻力，就應該順其自然的讓她離開，我剛剛可是聽說你們鎮裏也對這變故不滿--”

“莉莉絲大人。”澤費魯斯打斷了她的話，他目光凝視着身後的窗戶。

窗戶上出現了這個季節本來不應該出現的霧氣，在原本是日落的時間裏，窗戶上灑下來的不是夕陽，而是一片片輕柔潔白的雪花。

澤費魯斯推開窗戶，一股冷冽的風瞬間将他們打了冷顫。

澤費魯斯眼睜睜地看着地上圍起來的花被雪壓垮，雪在地上堆積了厚厚一層，最後徹底壓低了樹枝。

“我想，愛蕾莉亞小姐，已經離開了。”

對于這一現象，澤費魯斯并沒有多大的反應，似乎是意料之中，他平靜的點燃了燭火，再度将窗戶關上。

莉莉絲一時語塞，她在窗戶前爬着看了一會，嘆息道：“那麽，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

莉莉絲提醒道；“你知道的，這個鎮子的風雪，是神女大人親自轉移來的，這段時間已經觸了她的逆鱗，如果她來了發現這一切都是一位來路不明的精靈做的，未必不會責罰你。”

澤費魯斯平靜的面孔在聽到神女大人幾個字的時候，微微蹙起眉。

“這個鎮子從來不需要誰來拯救。”澤費魯斯合上眼睛，“這裏原本就是一個巨型墳墓。”

“所有人都會葬送在這裏，這場不休止的風雪，不過是神女大人提前送的一場葬禮。”澤費魯斯似乎是倦了，他在角落裏垂下了頭。

莉莉絲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她看向窗外，外面已經刮起了飓風，将雪混合在一起，在這個鎮子裏大肆妄為的破壞一切，撞擊的磚石瓦礫全都落進雪裏，随後又被雪覆蓋。

如澤費魯斯所言--

這是送葬前的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