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默然觞懷的神情,是碧波從沒見過的,原來能掌管姻緣的紅喜星君,也會這般不自信,原來見慣了美好的人,自己卻是這般的不圓滿。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可以卑微如塵。

突然,碧波更心疼柴道煌了。

她安慰着他,“如果她不喜歡你,你為何不試着喜歡我呢?我比她更适合你啊!”問出這話時碧波是小心翼翼的,害怕聽到拒絕,可她心裏十分清楚,若是一直不表露出來,興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就着一飯之恩,她尚且能做到如此,修行千年就只為了能在他身邊,灑掃的小仙也好,随侍的婢女也行,從無怨言。

“我只當你是朋友,昔日也只是在洛水河邊見你可憐,便給你一點吃食,從未有過非分之想,如今你好不容易得正道,切勿毀了這根基。”柴道煌拒絕得很直接,一點都不拖泥帶水,他心中早已篤定,即使南呂此生都不會喜歡上他,那又如何呢?他願意陪着她,不論是什麽身份。

“可是......”

“今日我累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我這香火琳宮似乎不太适合你,你到紫林宮去尋一個別的差事吧!”柴道煌說完就擺擺手,碧波還想說什麽,卻被一道光給震了出來,爾後那扇宮門再也沒對她開放過。

柴道煌心裏比任何人都清楚,情字誤人,他既然不喜歡她,自然也不想就此耽誤了她。

心裏越想越煩,索性差了仙婢要了幾壺酒,喝了好幾壺後,踉踉跄跄去了文昌殿。

剛到文昌殿就看到正在埋頭寫命簿的文昌星君,他一把将文昌星君手中的文昌筆給奪了過來,“你這星君每日就知道寫寫畫畫,為何不把我的命數給寫圓滿些啊?你寫的我不滿意,我的命簿在哪兒?我要自己改。”

“紅喜星君,你喝多了,先回去休息吧!”文昌星君試圖奪回文昌筆,誰知這紅喜星君像個正在鬧脾氣的小孩,死死地拽住文昌筆,說什麽也不松手。

“你可知若是改了命薄,輕則修為盡廢,重則身殒。” 文昌再次試圖奪回文昌筆,卻依舊無濟于事,此時的他有些懊惱。

“你說她自斷姻緣,就沒有一刻後悔過嗎?”柴道煌喃喃自語,在他心裏,若是南呂沒有自斷姻緣,說不定一定皆有轉機。

而柴道煌口中的她,文昌一聽就知道說的是誰,畢竟這神界之上自斷姻緣的唯獨南呂一人。

起初他知道南呂自斷姻緣心裏也很不解,難受,可後來想想或許這一切都是命劫,劫之如此,任何人都無法逆天改命。

Advertisement

更何況,這命盤已經沒有了南呂的命薄,所以自然不知以後結局會如何。

文昌将目光放在柴道煌身上,“你想改誰的命?”

他問道,眼神裏的堅毅比任何時候要凝重。雖然不知道南呂到命勢,可若改動了她周邊人的命薄,會不會從而影響着南呂的命勢,只不過這改命之人需得付出巨大的代價。

“自然是……”柴道煌說完哭了起來,酒真是個好東西,換做平時他怎會表露自己的脆弱與卑微,只有此刻他想安靜的哭一場。只此一次,就痛哭一場。

“喂,你哭什麽?你好歹也是一介星君,怎麽還哭起來了?”文昌有些嫌棄地撇嘴,誰知下一刻,柴道煌竟扯過文昌的廣袖袍胡亂擦着臉上的淚。

“喂,喂,你別用我的衣服擦,真是髒!”這下文昌更嫌棄了,一直搓着衣服。随後給了柴道煌找了快粗布。

“哪有那麽髒,你還嫌棄我,想當年你喝暈了,吐就我一身,我都沒嫌棄過你,再說了對下界小妖小獸而言這神仙的眼淚可都是十分可貴的雨露恩澤。”被心愛的女人抛棄就算了,還被兄弟嫌棄眼淚髒,這命怎麽這麽苦啊?

頓時,柴道煌越想越難受,這下哭得更猛烈,整個肩膀一抖一抖的,不曉哭了多久,竟靠着文昌星君睡着了。

這也是文昌第一次被一個男人這般靠着,之前也都是南呂小時候靠過,确實有點不合規矩,他推了好幾次都沒辦法将柴道煌推開,索性也就不推了,他輕輕的翻開命薄冊,一頁一頁的翻,直到落在南呂的命盤上。

他不忍看,不敢看,記得南呂剛出生時,他就偷看過一次,金色的冊子上只有寥寥幾筆:陰陽同天悲,萬物共凋零,只待星辰落,緣始定乾坤。

陰陽為何悲?星辰為何落?而這乾坤又如何定?不得而知。

可如今再翻到南呂的命薄,上面卻是一片空白,無任何命裏指示。

文昌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又仔細瞧了很久,确實沒有一個字,上面只有命格紋理,只是這命紋粗細不勻深淺不一。

命薄若發生變化,那就表示所有的事情都不會依照早已寫好的命紋進行,結局難料,竟不知是好是壞。

文昌深深嘆了口氣,合上命薄,低頭看了眼靠在自己肩上睡得安穩的柴道煌,心中突然郁結難消。

有時候他挺羨慕紅喜星君,他只需為相愛之人牽根姻緣紅繩,而至于這人要如何相遇如何相愛又要經歷什麽坎坷挫折,都不是他要把控之事。

“南呂,我對你那麽好,那麽好,你怎麽就不能喜歡我一點點?哪怕就只是一點點?我陪你闖刀山火海,逛閻羅殿,我們一起在凡間吃美食,許願,一起在月光下跳舞,一起合奏安靈曲,這些是不是對你而言都不重要。都不重要,一點也不重要……”

“喂,喝多了,回房去睡好不好?”文昌輕輕搖了搖柴道煌的身子,誰知道柴道煌竟一個翻身把腿直接壓在他身上,“不好,我不回去,我要去上清月府,我要跟南呂在一起,我想天天跟她在一起……”

這喃喃的夢語,讓文昌更是羨慕了。他對南呂的好不比柴道煌少,可他與南呂之間更像君臣,他總是小心翼翼的站在她身後,默默保護着,甚至這份喜歡與心動只能隐藏在心裏。

可是柴道煌不同,他能正大光明的喜歡着,出現在她的面前,哪怕被她像只狗一樣挂在月亮上,他也甘之如饴。

只是如果有一天,他看到了南呂的命薄,又該如何呢?又會如何呢?

很多時候不是自己偏要做強者,而是因為成了強者之後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