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這碧波倒也是個膽兒大的,本就對南呂挂着柴道煌而心生不滿,再又被南呂甩了一耳光,她沖南呂的背影氣惱道,“雖你貴為真神,又是帝尊的女兒,但那又如何?你不過就是仗着出身好,家世好而已,如今你将紅喜星君這樣挂着,不就是讓衆神看他的笑話,這讓他以後在神界如何立足?大家都是神,你并不比別人高貴多少,至少現在在我心裏就是如此,我雖未晉神,可我知道忠義廉恥四字......”
“碧波只是一時口無遮攔,并非存心忤逆,神君求你放了她吧,要罰要殺沖我來就好。”
這一下,南呂更覺有意思極了,轉過身饒有興致的一會兒看看柴道煌,一會兒又看看碧波,這二人相互為彼此求情,難道這就是文昌給自己看過的話本子上描述的相互傾慕?不然怎麽都在考慮着對方?這就是喜歡嗎?
突然計從心生,南呂冷道,“既然你們都願意為了對方受罰,那很簡單,星罰跟日罰,你們一人選一種吧!”
什麽?柴道煌以為自己聽錯了,可一迎上南呂那雙深邃不見底冷峻到沒有任何表情的眼睛,他知道,這女人絕不可能說笑。
星罰與日罰數萬年來只用過一次,那時天地初分,有一只不聽話的小金烏試圖迷惑帝尊,被帝後知曉後抽其神骨,降了星罰。
而所謂的星罰就是彙聚所有的星月之力凝成一枚一枚的屠神釘,每一枚屠神釘從夜幕垂落砸向戴罪之神。而凡間看到的卻是一顆顆星光墜落宛如流星雨,甚至還有人以為是神的恩賜,紛紛請願求願。
日罰與星罰不同,這日罰就是放出日鏡中的太陽神力,以此來灼傷罪神,當年那只小金烏與太陽神力同屬一系,所以帝後悄悄降下星罰,将其抽經洗髓丢入北荒之中的九陰山。
而如今,能降下日罰跟星罰的唯獨太陽神君跟太陰神君,也就是初陽跟南呂。
這兩種刑罰,不論怎麽選結果都是神消道沒,不入輪回,神識盡碎,不歸混沌,更不能立碑葬身,蓋官封蔭。
“選吧!”南呂微怒,其實她不知自己為何怒,就是心中不爽,想做出些狠毒之事來。
“南呂,我們好好聊聊!”這一次柴道煌并不像以往那樣随着南呂胡鬧,正色道,碧波其實并沒做錯什麽,更不知何為日罰跟星罰,但柴道煌是知道的,所以他不能由着南呂胡來。
“我跟你沒什麽好聊的!你回你的香火琳宮,我回我的上清月府!”南呂別過臉,那張白得如玉的臉此時泛起了怒氣,這份怒火也将她的臉印得發紅。
柴道煌感覺到了,這丫頭是生氣了?可是她在氣什麽呢?難道是?
柴道煌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碧波,心中若有所思,頃刻眉眼帶笑,掙開流明繩飛到南呂身邊,誰知下一刻竟更大膽一只手攬過南呂的腰,兩人雙雙飛回上清月府,留下一臉發愣的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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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喜星君自己是能掙開繩子的,可他為何要讓太陰神君這樣挂着自己?
她不解,上清神邸的其他人也不解。
“你要做什麽,我可是太陰神君!”南呂十分警惕看着柴道煌,這柴道煌将她帶回上清月府就用流明繩綁着她,将她扔在床榻之上。
“你說我要做什麽”他向她一步步逼近,“你說你今天是不是生氣了,是因為看到碧波對我不一樣?小丫頭,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一派胡言!”她冷冷的看着柴道煌,笑話,她怎麽可能喜歡他?她不會喜歡他,也不會喜歡任何人,她只是看不慣這些人将自己視作仇敵,更看不慣一個小小的仙子竟對自己那般無禮。
“是這樣麽?”他不信,那一刻,他明明看到了南呂眼中藏着的怒意,若僅僅是因為碧波沖撞了她,她當時就會将她撥皮抽經,又怎麽會想降下星罰,還讓他跟碧波二選一,他可是紅喜星君,主掌六界姻緣,這紅塵之事,雖自己沒親身經歷,看也看得夠多了。
“不然呢,你以為如何?”南呂笑了笑,“覺得我會喜歡你?別忘了,我第一眼見到你,就砍了我的七欲樹,此生我不會喜歡任何人,也包括你!”
柴道煌以為自己在南呂心中不一樣,這寥寥數語又将他的心置于凄涼苦寒之地,也許是自己多想了吧?他輕念咒語解了綁着南呂的流明繩,并将流明繩交還給南呂。
轉身就要離開,卻在離開之時,對南呂道,“碧波曾是下界的一只小鯉魚,萬年前我曾游歷至洛水河,見她可憐給了她些許吃食,她感念至今,便一心潛修,耗時上千年才修成一個小小仙侍,我只當她是親人,并無男女之念,你就別在為難她了,星罰之事,我也知你只是一時氣急,并不是誠心想要她的性命,我會帶回去好生看管,絕不會讓她出來鬧事。”
雖然他自知跟南呂解不解釋都一樣,但他還是表明自己與碧波的關系,不想讓任何人誤會他與碧波之間,尤其是南呂。
看着柴道煌走出殿門,南呂收好流明繩,耳邊回蕩着那句“我只當她是親人,并無男女之念”,這是在向她解釋他們的關系麽?可是他為何要解釋這些呢?
很多問題,她好像想不明白,那是南呂第一次失眠,那晚的月光比任何時候都要清亮。
柴道煌回到香火琳宮後就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呆着,原本他以為經過這麽多事,南呂跟最先認識的她不一樣,可那清冷的眼神,深不見底的冷峻,跟之前別無二致,或許是他自己想多了。
也許南呂從未變過,一點點在變的就只有自己。
他想得很入神,入神到一身傷痕回來的碧波都沒看見,直到碧波喚了他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你的傷如何了?”
碧波忽略了他的問題,而是直抨人心的問道,“你是不是喜歡剛剛那位神君?”碧波的聲音有着輕微的顫抖,其實她很怕聽到答案,害怕自己喜歡這麽久的人心裏從沒有過她,更害怕将來有天,會有一女子與他生時同寝,死後合葬。
她原來就只是一條鯉魚機緣之下修成人身,得知他是神仙時,她就勤學苦修,最後終于能與他一同于神界定居,哪怕她只是一個小小的每日只負責清掃端茶倒水的小仙,能日日見到他,她也是滿心歡喜的,可如今,他卻心裏有了別人,那她這上千年的付出究竟有什麽意義呢?
柴道煌微微擡眸,接着又低垂了下去,輕輕說道,“我配不上她!”
是啊,她是高高在上的真神,而他只是個星君,她是帝尊的女兒執掌陰司十殿閻羅以及整個上清月府,而他只是一個專門幫別人牽姻緣線的散仙,試問,他如何配得上她?
喜歡一個人原來是卑微的,卑微到會斂起自己的光芒,看着她光芒萬丈。甚至卑微到她的微微震怒,他都以為是她在吃醋,她的眼中只有蒼生,而他不過就是蒼生的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