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你們到底是誰？要做什麽！”當柴道煌醒來，發現自己置身于一個漆黑的山洞，無數只烏鴉從頭頂飛過，洞穴深處散發着濃郁的血腥味，甚至還能感受刀劍角逐的寒氣。
“既然來了，就好好陪陪我們，此處可不是任何人都能來的！”走進來的是那名白面書生，他輕搖着手中的折扇，笑得一副雲淡風輕，這副姿态與谪仙無異。
柴道煌觀察了一下四周，灰暗又低沉，可能因着長期不受日照的原因，總覺少了鮮活的氣息，而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這些一時分不清是六界中的何種生物。
只見那書生收起折扇，眼神閃過一絲殺氣，随後只見數千道劍氣從四面湧來，每一道劍氣霸道又強勁，除了從四處湧來的劍氣外，還有成片的烏鴉飛了過來。
每一只烏鴉似乎都聞到血腥味，試圖将柴道煌吞噬個幹淨，原來這不是普通的烏鴉，而是傳聞中的血鴉。
這下柴道煌不敢輕敵，只是此處像是遺落之地，完全不在六界之中，而柴道煌的術法在此處發揮不了任何作用，若想不用任何術法對付這些血鴉，那就只能硬拼了。
柴道煌雖不善劍術，但招數不賴，當一群血鴉以一字排開發起攻擊時，他一個騰空而躍，飛至洞壁上，再一個蠍子擺尾成功躲避開來，當然雖是擺脫開了，但這可是見血封喉的血鴉，怎麽可能就此罷手？
第二輪攻擊再次開展，于黑暗中人的視力會變得衰弱，再者這群血鴉長期生活在此，黑夜辨物的能力很強，不管柴道煌如何躲避，都無濟于事。
幾個回合下來，柴道煌身上多處啄傷撕傷，可他不敢松懈，他必須要拿到滅元草回去給南呂療傷，絕對不能就此喪命。
柴道煌撕下一角衣布，遮住雙眼，于是召喚出他的歸魂劍，
何為歸魂？
在六界有這樣一個傳說，歸魂一出，萬物屠盡，劍身為白澤牙，劍鞘乃玄龜甲，無堅不摧。柴道煌當時不知這劍的來歷，只覺得好看，就藏了起來，可誰知這劍竟甘願以他為主。
當初妖巫大戰，死于歸魂之下的冤魂無數，所以才有了“歸魂一出，萬物屠盡”的說法。
只是這劍十分霸道，若想開啓此劍，定要以主人之血喂養，柴道煌盯着那書生看了一眼，問道，“你可知這是何物？”
書生淡若一笑，“歸魂罷了，可那又如何？”
Advertisement
歸魂嗜殺成性，所以霸道，這個名號也聞名六界，可那又如何呢，他們非人非鬼，非妖非神，是六界的恥辱，他們是殺不盡，也殺不了的怪物。
“我知道歸魂或許殺不了你們，但卻能殺了你豢養的這群血鴉！”
話音剛落，只見柴道煌割破了自己的手臂，一汩血液籠罩着黑幕，那柄塵封上萬年的劍聞到了弑殺的味道，像瘋了一樣貪婪吮吸着，吸飽了之後，向着夜空發出一聲低吼，往那群血鴉飛了過去，片刻功夫，血鴉屠殺幹淨屍首蕩然無存。
歸魂殺完了血鴉又飛了回來趴在柴道煌流血的胳膊上又吮吸了一口，封存了太久沒嘗到血味，歸魂已然忘了柴道煌是它的主人，只想着喂飽自己。
漸漸地柴道煌體內的血液即将被吮盡，這時那書生扔過來一道白绫，“這是鬼天绫，快用它包紮傷口。”
柴道煌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後的書生，卻被那雙篤定的眼睛給說服，毫不遲疑就開始用鬼天绫包紮好傷口，等傷口包紮好後，歸魂這才安靜了下來，陷入了新一輪的沉睡。
“你怎麽會有鬼天绫？”
這鬼天绫不是什麽重要的法器，但卻跟南呂有關。
鬼天绫是三殿閻羅曾送給南呂的小物什，這鬼天绫用的是萬年的冰蠶織成，再于千年冰雪中浸泡百年，又注入靈泉，懸于無妄樹自然晾幹，最終注入月華，便做出這條鬼天绫。
這鬼天绫也許是注入月華的緣故，能阻擋一切邪祟入侵，甚至能吸納月光增加自身的靈氣。
只是沒人知道，這鬼天绫為何會在這地方。
“故人相贈。”書生懶得多言，本來想收回鬼天绫，但看了一眼柴道煌身側的歸魂劍，搖了搖頭轉身正欲離開，他只是覺得這柴道煌很好玩，想趁機捉弄捉弄他，卻并不想要了他的性命。
“你認識月神南呂？”柴道煌撫上那條纏在手臂上的鬼天绫，南呂身為月神，又是太陰神君，位高權重，若不是她相贈，任何人絕不可能奪走她的任何物件。
書生愣了愣神，回過頭來若有所思的看了柴道煌一眼，“月神，她.......現在過得好嗎？”
“所以說你認識她？”柴道煌更加堅定自己心中所想，鬼天绫上的月華與南呂的本源如出一轍，已經快三天了，他不在南呂身邊，不知道南呂會經歷些什麽，身上的傷可還撐得住？
“你聽過影子的故事嗎？”書生一字一頓，似乎陷入了一段不堪的回憶中，柴道煌搖頭。
人在日照下都會呈現出影子的形态，若是沒了影子，便就是那陰司的鬼魂，可是......曾在千年前，出現過一樁怪事。
有一個叫無冥的村子，村頭有顆大樹，這個村子原本是個普通的村子，直到有一日來了一個怪人。
這怪人有三個身子三個頭，村子裏以農耕為主，過些自給自足的簡單日子，鄰裏之間可親可愛，民風淳樸熱情，大夥兒哪裏見過這樣的怪人，見到這三首人之後都躲在家裏不敢出門。
不過這三首人倒也奇怪，似乎沒有擾民之意，而是日日伫在村口守着那棵大樹。
這顆大樹有上千年的歷史，樹幹粗犷，在樹的頂端長着如珍珠般的美玉，只是這美玉被樹葉所遮擋，一般很難發現。
這三首人天天在這棵樹下徘徊，時不時擡頭望，似乎是在尋着什麽，就這樣足足耗了三個月，第三個月的某個午後，三首人突然大喊一聲，“找到了，找到了！”三個頭跟三個身子同時手舞足蹈，引得村子的其他人紛紛側目。
三首人個頭不高，這棵樹的枝桠似傘形散開，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把偌大的傘，保護着這座小村莊。
起初大家都沒當回事，畢竟這三首人也只是天天在樹下徘徊觀望，誰知三個月後三首人趁大家睡着了，就找了把斧頭試圖砍斷這棵大樹。
“後來村子裏發生了什麽？”柴道煌繼續問道。
而書生似乎陷入沉痛的回憶中，那雙淡然風雲的眼迸發着濃郁的恨意，恨意之下還有不甘與苦澀。
“當三首人的斧頭落在這個樹上時，天空一陣悶響，驚雷響徹整個夜空，瞬間就是大雨傾盆，更令人奇怪的是這棵樹竟發出如嬰兒一般的啼哭，雷聲，雨聲，哭聲，籠罩着整個無冥村，村長冒着大雨召集大夥前去阻止，可誰知那三首人不知用了什麽邪術，竟召來兩個太陽......”
“你的意思是在下着大雨的晚上，天空出現兩個太陽？”柴道煌不可思議的問道，這六界一直由初陽跟南呂共同執掌，她們姐妹二人誓死守護着六界所有的生靈，絕對不可能做出這樣有違天道禍亂乾坤之事，“你确定沒看錯？”
書生苦澀一笑，“怎麽可能會看錯？試問一個太陽的神力就不容小觑，同時出現兩個太陽的話，幾乎是要将大地烤成焦土，将人烤成焦肉，果不其然當兩個太陽出現，我們整個村子的人就像是被放在油鍋裏炸，火海中烤。
片刻之下哀聲遍野，男女老少死的死，傷的傷，很快我們的身體被烤得焦黑，當時我才七歲，我拼着最後一口氣爬到月神廟，祈求月神垂憐，沒多久天空出現了一輪圓月，那時的我們雖然不能看不到聽不到，但我們能感受到月光的柔和，只是即使有月神庇佑，可依舊是回天乏術，太陽和月亮較量了一宿，我們的肉體與靈魂也在不停的撕扯，最後......”
書生頓了頓，擦拭着眼角的淚，目光溫柔的落在柴道煌手臂上的鬼天绫上，“最後，天空出現了一方白绫，白绫上裹着千年寒冰，這條白绫将我們送到此處，只是......我們成了影子，永世不入輪回，不受八苦，同時也無法修德積壽，我們非鬼非人非妖非仙，永生永世活在這一方黑暗中，靠着鬼天绫上賦予的月華茍延着......”
柴道煌輕輕地撫上那條白绫，“原來是這樣，也是苦了你們了，那你們可知這三首人是何來歷？”
“只知道他居住在一個叫三首國的地方，別的就不知了！我原本以為我會帶着這個悲劇永遠的埋在此處，沒想到還能将這個故事告知于你。”書生冷笑道，“不過我有一事不明，你是怎麽找到這地方來的，又是從何處得知這兒有滅元草？”
這裏盛産滅元草的事，從未外傳，所以當柴道煌一進來就說要滅元草時，書生就開始生疑，可這兩日接觸下來，發現這柴道煌也不是什麽壞人，如果他當真是要救重要的人，書生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将滅元草相贈。
“其實我是神界的紅喜星君，是從東無醫官處無意間得知的，我要救的人是......”柴道煌遲疑了，聽了影子的故事，他心中篤定若是書生知道自己要救的人是月神，定會相助，但他不想讓旁人知道，更不想讓這群依靠着僅存的月光茍延的影子難過。
有希望，就會有盼頭，哪怕是在暗無天日的地方。
“是月神！”書生心中猜到了幾份，這幾日他能明顯感受到鬼天绫上的月光跟之前不同，之前的月光純潔又龐大，能傳達希望，如今的月光黯淡了很多，還伴随着殺戮之氣。
這份肅殺之氣，并非出自月神，那麽唯一的解釋就是月神受傷了，而當今懸于夜空的明月也并非與月神同宗同源。
以此，不難猜出。
“嗯。只有滅元草才能護住她一絲神魂！”柴道煌不再隐瞞，若是有書生相助，說不定能很快找到滅元草。
“好，你跟我來！”書生思考了良久才點頭道，随後帶着柴道煌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同樣的這個地方也是陰冷潮濕灰暗，伸出手都看不到五指，可在那峭壁之上，有無數株閃着光的草。
“這些就是滅元草，你都拿走吧！”
“多謝！”柴道煌當時并不知這些草與影子相融，一旦拿走這些草，這些影子就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了。
當然，書生并不打算将這些告訴柴道煌，等柴道煌将這些滅元草都采好後，回頭才發現書生的面容已逐漸模糊，“怎麽會這樣？是不是我将這些草放回去，你們就不會消失了？”
“沒用的，我們的劫數到了，能茍延上千年對我們來說已然足矣，如今該是我們回報月神的時候了，我雖沒見過月亮，但我曾感受過它的純潔與溫柔，也曾受過它的恩惠......”
書生說完，慢慢閉上雙眼，整個身子開始變得透明，随後徹底消失，就好像從來都沒出現過一樣，彼時一道強光将柴道煌推了出去，當他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倒在海岸，旁邊停靠着的是那艘大船以及那幾個送自己上島的小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