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合作
合作
“董事長,過堂那塊兒地皮您不是沒有興趣嗎?現在這是……”徐桦拿着手裏陳虞山剛才遞給他的“紅包”,有些費解。
陳虞山蹙着眉頭,點着雪茄,說道:“過堂也算是個風水寶地,我後悔了。”
徐桦自然是想不通透,但是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塊兒地皮,拿到自然是好,拿不到也沒有多少損失。
這會兒恒興集團都已經揭了牌,再去活動,自然是要比之前挂牌的時候難上許多,這不只是違規操作,更加是讓政府部分官員擔着責任。
這麽算下來,倒是有幾分不合适了。
陳虞山卻也不再解釋,面前電腦上赫然顯示着方暹的資料。
陳虞山眯着眼打量着她的平生履歷,除了是某高校的高材生之外,關于她的,只剩下只言片語。
真神秘。
陳虞山把手中燃了一半的雪茄架在煙灰缸上也不撚滅,任它煙霧缭繞。擡頭看着眉頭深鎖的徐桦,說:“對于恒興董事長方暹,你有幾分了解?”
徐桦想了想,說道:“之前從知道陳友良讓恒興老板代他來慶典,我就差人多少了解了一下。這恒興成立也有七年左右的光景,之前一直都沒有多少起色,這一年才突然崛起。想必是跟陳友良有些淵源。”
陳虞山聞言挑眉,笑道:“什麽淵源?”
徐桦看了看陳虞山的臉色,挑着撿着的說道:“陳友良……好色。”
陳虞山當然知道。
從很小的時候,經常聽見爺爺對他打罵,說他敗壞門風,很是叛逆。
陳友良至今終生未娶,身邊的一個又一個男人女人,倒是換的勤快。
前些時候還聽說他從福利院收養了一個孩子呢。
這方暹長得這麽招人,想要往上爬,那自然要靠着陳友良這棵大樹好乘涼,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可想到看起來這麽漂亮又驕傲的女人在他叔叔身下婉轉承歡……
陳虞山心情突然就差了許多。
“你盡快把過堂這塊兒地皮給拿到手裏,我對此勢在必得。另外,多收集一些恒興的資料給我送來。”
陳虞山的喜怒無常徐桦是見得多了,合上文件夾對着陳虞山鞠了一躬,轉身走出辦公室。
不管付出多少代價,老板只要樂意,他又何樂不為。
*
林西收到中盛集團突然插手這塊兒地皮的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許多,還沒有來得及做什麽公關,政府相關人員電話就打了進來。
政府官員一邊說着好話陪着不是,一邊話語卻又很強硬。
林西跟這些人自然來不得硬的,只好表面上應承了,合上電話趕緊去找方暹。
方暹卻明顯比他得知這個消息更早。
林西着急上火的跟她說了,方暹靠在老板椅上淺笑着說,我早就知道了。
這句話就宛如一盆冷水從頭澆過,林西看着方暹的笑容,滿臉疑惑:“你早就料到了?”
方暹接過林西手中的挂牌書,扔進碎紙機裏聽機器發出的聲音,笑道:“都在計劃內。”
林西聞言突然暴怒,拍着桌子說道:“這塊兒地皮我們下了多少精力!幾千萬都砸進去了,你現在卻在你意料之中的拱手讓人?!”
“現在我送出去的,未來我會乘以十倍的要回來。你以為陳友良這麽容易把這塊地皮低價讓我們拿到手,只是為了我這張臉?”
“一旦這塊兒地皮我們投資房産商場之後,公司資金鏈會因為後期上不來而斷裂,這時候陳友良再伸出援助之手,不上不下的吊着我們,我們公司就會比現在更加被動。”方暹站起身,走到林西面前,一字一句說道:“現在我給了陳虞山,就是他們叔侄相互争搶的事了,我只是在他們兩個之間再稍微撒些油,叫這場火燒的再烈一些罷了。”
林西看着面前運籌帷幄一切盡在掌握的方暹,啞口無言。
他們是青梅竹馬,林西親眼看着方暹全家由興到敗,叔叔阿姨雙雙慘死的景象,就因如此,他才想幫她。
從前方暹彈得一手好鋼琴,性格大方謙遜,舉手投足都顯出良好的教育。
那時怎會想到,為了複仇,方暹算計着所有事情,甚至包括她自己,她把自己都當成籌碼放在稱上左右稱量。
林西既惋惜又心疼這樣的方暹。
“那你……接下來是什麽計劃?”
方暹轉身面對落地窗,看窗外車水馬龍,微笑道:“現在中盛一定在調查我,你放出些風出去,就說一下我凄慘的一生,原本錦繡的藝術前程被斷送。他們如果真的要查,也肯定能查出我爸跟陳氏集團的淵源。所以不必隐瞞,把我形容的再凄慘一下就可以了。”
林西再開口,聲音竟有些沙啞:“你……你這是想……”
“就我在陳友良身邊多少了解的,陳虞山當初也是志不在家族集團,卻被逼着放棄他喜歡的法律專業,轉而做了生意人。後來他父親去世後,陳友良因為争奪家族集團和陳虞山反目成仇。我這樣的經歷,很容易讓陳虞山引起共鳴。”
“陳虞山不是志不在陳氏集團嗎?”
方暹扭頭看了眼林西,嗤笑:“那是他父親的遺産,與興趣愛好沒有什麽幹系。”
“陳友良至少在陳氏有一半的股份,他即使給了陳虞山那又如何?”
“人都是有貪念的。”
“陳友良會因為你拱手讓人而饒了你嗎?”
方暹從桌上拿起一杯咖啡,遞給林西一杯,一邊喝,一邊說道:“恒興現在的規模,怎麽和中盛來鬥?陳友良只會認為是陳虞山給他下的絆子,不會怪到我頭上來的。”
林西沉吟片刻,又道:“那你現在是準備向誰抛出橄榄枝?”
“當然是——”
“陳虞山。”
這幾經輾轉的挂牌确認書,終到了陳虞山手裏。
陳虞山不缺錢,挂牌确認書一到手,全款一付,立馬就開始投資建設。
待建築公司入駐,偌大的廣告鋪天蓋地時,T市當初争搶這塊兒地皮的這些人,才赫然發現原來過堂早已易主。
韓時是最高興的那個。
他總覺得折在方暹這個“金絲雀”手裏裏外面子都丢了個精光,現下一看,竟是被陳虞山給截了胡,總算挽回一些臉面。這幾日惡心的情緒也一散而光。
恒興背靠着陳友良,這次被截胡,恐怕是在陳友良臉上打了一個耳光,這叔侄之間的争搶戰怕是要拉開帷幕。
許多人都觀望,等着坐收漁翁之利,韓時自然不能例外。
這邊陳友良是勃然大怒,這事兒被瞞的這麽嚴實,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這過堂的地皮就到了陳虞山手裏。
原本計劃這地皮賣個人情給了方暹,未來終究還是自己的。
可誰知竟然被陳虞山給截走了,這怎麽不氣?
陳友良一通電話把方暹叫到家裏。
方暹剛邁進別墅,陳友良抓起桌上的煙灰缸就沖着方暹而去。
方暹也不閃躲,煙灰缸砸在額頭,疼痛瞬間席卷全身,方暹低着頭,看腳下碎裂的煙灰缸,微微挑起嘴角笑了笑。
再擡頭時,已是誠惶誠恐唯唯諾諾的模樣。
方暹跪坐在陳友良面前,陳友良雖說已年近五十,可保養得當,精神面貌卻似四十剛出頭。
這時含着怒氣,坐在沙發上居高臨下的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方暹,狐貍一般的眼眸裏盡是陰狠。
身邊跟着這麽多的小孩兒,唯獨這一個,陳友良是下了血本的。
手裏幾單大筆生意都劃給她,一手扶持着恒興,連T市過堂這塊兒肥肉都送到她的嘴邊,可她竟然連到手的肥肉都守不住!守不住倒也罷了,卻又不知先來跟自己知會一聲,就這麽叫陳虞山給搶走了!
“小暹,你什麽時候知道過堂被虞山奪走的?”
方暹垂着頭,低聲道:“我知道的時候,政府已經跟他簽了單。”話音一落,左臉一片火辣。
陳友良的巴掌落下沒有保留多少力氣,直打的方暹左臉紅腫起來。
方暹被打的歪了身子,垂在一側的手指卷縮了一下又松開,然後擺直了身子,正對着陳友良,重新跪好。
陳友良傾了上身,伸手握着方暹的下巴叫她對上自己的眼睛:“你身邊的人都是廢物麽?拿了挂牌書,下一步不緊跟着付過全款,抓緊動工,在等什麽?”
方暹看着陳友良的臉,下巴被他狠狠的握的生疼,咽了咽口水,說道:“資金……我資金不夠。”
“資金不夠為什麽不來找我?!”
方暹卻不再說話,陳友良看他雪白的皮膚紅腫,被自己握着的下巴也顯出指印來。
就是為了這麽一張臉,賠進去一塊兒地皮,倒真不知道值當不值當了。
陳友良手指撫過方暹的嘴唇,冷笑道:“過堂你花了幾千萬,不止這個打了水漂,再過幾年,等虞山把該建的建好,T市也差不多發展到了,過堂就有翻倍的利潤,中盛那時候就羽翼全豐,他就會來撲殺曾經對他痛下狠手的我了。你說,這些損失,你拿什麽來補償我?”
方暹瞳孔微不可察的縮了一下,陳友良的手指已放開他,翹起二郎腿,看着方暹。
許久,方暹擡起雙手,一顆顆的準備将衣服紐扣解開。
陳友良忍不住笑起來。
他很喜歡這樣的方暹,眼睛裏全都是驕傲。
可又貪戀恒興那個破敗的公司,明明該是一個被保護很好的富家小姐,彈着鋼琴過不問俗世的生活。
卻硬是被現實拉垮,跪在自己面前,一顆顆的解開紐扣等着自己被上。
真是有趣,太有趣了。
陳虞山已經很久不來陳友良的別墅。
中盛現在羽翼還不足以與陳氏對抗,他一直隐忍着不與陳友良起正面沖突,這次因為方暹,他莫名的沒有按捺住。
當然,一方面他也知道,陳友良要臉面,他不願意直接跟自己太過難堪,本獨占陳氏就已經很掉臉面,再打壓自己,陳友良在商界可就一點臉面都沒了。
之前過堂競标時,陳虞山沒有興趣,因為他也沒有想到這塊地皮陳友良會參與。
看見方暹,心裏就亮堂不少。
這方暹就好比個傀儡,一舉一動都在陳友良的掌握裏。
要說方暹對陳友良唯命是從,倒不如說她為了給父母報仇隐在陳友良身邊伺機報複更來的恰當。
原本這跟陳虞山沒有多少幹系,可那節雪白的脖頸總在腦海裏盤旋不散,跟小貓看着魚缸裏的魚一般,垂涎三尺卻親近不得。
這種感覺太糟糕了。
算了,就權當是提早跟陳友良攤牌吧。
自己也做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風流鬼吧!
陳友良聽管家說陳虞山來了,有幾分詫異,扭頭看着旁邊的方暹,沉思一會兒,跟管家說道:“直接帶她去書房,我一會兒就去。”
管家應了聲,轉身走了。
陳友良伸出手指在方暹雪白的脖領上慢慢劃過,說道:“今天這件事,陳叔就先放過你。但是你要記着,遲早得還的。穿好衣服滾吧。”
陳友良說完就站起身朝樓上書房走去。
方暹拿起沙發上的外套,緩慢的穿上,嘴角閃過一絲嘲弄。
對于現在的方暹來說,所受的屈辱都不算什麽,只要結局是她想要的。
她只要結局。
陳虞山打量着嵌入式的古色書櫃上擺放的合影,那是他小時候和爸爸還有陳友良的合影,那時候家庭很美滿,很幸福。
可現在呢?
“虞山很久沒有來家裏了,叔叔還當你就此斷了你我叔侄兩人的情分呢。”陳友良走進書房,正看見陳虞山站在合影前不知道想些什麽。
陳虞山聞聲轉頭看着陳友良,笑起來:“叔叔說笑呢,我們之間能有多大的仇啊。這家裏剩下有血緣關系的也就我們倆了,我還想等中盛再過一段時間和叔叔的陳氏合并了一起打天下呢。”
陳友良笑笑,走到書桌邊坐下,說道:“想吃些什麽?我讓人準備。”
“不了,我吃過了。我今天來,只是想看看叔叔好不好。順便,過堂那個地皮,我都開工了才知道,原來叔叔想要的。真是……侄子太對不住了。”
陳友良哈哈笑起來,說道:“那塊兒小地皮不過是我送給方暹的小禮物罷了,既然你喜歡,送你也是一樣,無妨。”
陳虞山微微挑眉,說道:“那就好。我想着過堂那小地皮叔叔應該也看不上才對啊?不過話說回來,我聽說叔叔準備做出口建材的生意?”
陳友良微一愣,轉而恢複神色,說道:“你消息倒是靈通。”這大約才是他今天來的主要目的。
“我手裏也有幾個單子,正找了港口準備出貨,聽說叔叔也做了,我這不趕緊來問問叔叔,不知這批建材,走的可是俄羅斯?”
“中盛也做這個生意?”
陳虞山不置可否的笑笑,從西裝裏拿出一張折好的紙放在陳友良面前,說道:“叔叔要做的生意,我做侄子的肯定不能從中作梗。我那批貨便不出了,只是叔叔可得小心些,風聲一走漏,什麽黃花菜都能涼了。”
陳虞山說完,又跟陳友良寒暄了幾句,才起身告辭。
陳虞山前腳一走,陳友良就擰眉打開了那張紙。
赫然竟是陳氏這批貨的路線以及俄羅斯廠商的地址及電話!
陳友良用力的朝桌上一拍,恨得牙癢。
陳氏竟有中盛的內奸!
方暹迎着月色緩慢的走着,将要走出這別墅區,身後車燈一閃,停在方暹身側。
方暹扭頭看了一眼,陳虞山低着頭邀她上車。
方暹略一猶豫,打開副駕,坐了上去。
陳虞山從別墅出來,沒料到沒走多遠竟看見方暹一個人慢慢的順着路邊走着。
背影看起來很是孤單,叫人忍不住關心。
可陳虞山心裏知道,眼前這個人,無論看起來多麽純良,心裏也肯定埋着一條毒蛇,在不知道何時,突然吐出帶毒的蛇信子,要了命。
方暹坐在副駕上,也不說話。
陳虞山借着月色倒是看清楚她紅腫的臉頰,心下也有幾分了然。
想必過堂的丢失,陳友良怒氣沒地方撒,拿他開了刀。
這追究起來,罪魁禍首卻也是自己。
“家在哪兒?”
“送我到可以打車的地方。”
陳虞山發動汽車,笑道:“你這跟個小女孩兒似的,深更半夜還怕我拐了你不成。”
方暹伸手摸了摸火辣的臉頰,說:“因為我本來就是小女孩。我這種人,陳董哪裏屑于拐帶我。”
陳虞山聞言一下,搖頭說:“那可不是,我這人天生對好看的物件兒愛不釋手。你長得這麽好看,多适合帶在身邊長臉。”
方暹嘴角一挑,不再搭話。
陳虞山又側眼看了下他紅腫的臉頰,微微嘆口氣道:“陳友良不是那種憐香惜玉的人,折在他手裏的小孩兒可不在少數,你還是離得遠點兒吧。”
方暹扭頭看着他,道:“你不知道我是陳叔的人?不怕我跟他說什麽?”
陳虞山将車停在一家醫藥店旁,說了句稍等便下車。
方暹看着陳虞山跑進藥店,調整了坐姿,舒服的靠在座椅上。
陳虞山買了些酒精棉花,又弄了點兒冰袋,一股腦的都遞給了方暹:“敷敷吧。”
方暹看了一眼,慢慢拆開冰袋包裝,揉了一會兒,等冰涼透出來,才貼上臉頰。
陳虞山再發動汽車,說:“我和陳友良早就反目,你就是跑他面前說我對他心懷鬼胎,那也沒有絲毫作用。”
方暹敷了一會兒,看着汽車就要駛到路口,說道:“右轉。”
陳虞山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