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賭注
賭注
陳虞山聽着方暹時不時的左轉右轉,最終終于送到她的樓下。
這是一個看起來年代已經很久遠的小區,外牆的漆都掉了不少,小區門口的保安正拿了把蒲扇搖晃着昏昏欲睡,時而走進一些大叔大媽手裏還拿着腰鼓一類的。
倒是小區道路兩邊的梧桐樹看起來郁郁蔥蔥很是好看,這麽接地氣的小區,陳虞山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
方暹把冰袋一類的收好了放進塑料袋裏,解了安全帶看着陳虞山說道:“謝謝,我那兒房子不寬敞,就不請你上去了。”
陳虞山張張嘴,想說我不介意。
但是方暹也沒給他機會,打開車門下車,沖他擺了擺手就朝小區門洞走去。
這讓陳虞山覺得自己就是個出租車司機。
在小區門口停了好一會兒,一點也看不見方暹後,陳虞山才發動汽車離去。
真是有趣,買過堂地皮幾千萬都付得起了,堂堂一個大小姐,就住在這麽一個看起來都是老人家養老蝸居的地方。
他自然是不信陳友良會一分錢都不給她的,同時也不相信方暹會是那種心氣高的不肯拿錢的主兒。
唉,真是。
陳虞山看看倒車鏡裏的自己,撇撇嘴,好奇心太旺盛了。
*
方暹回到家裏,鑰匙朝鞋櫃上随手一扔,朝衛生間走去。
皮膚白淨,更襯得紅腫明顯,從塑料袋裏拿出冰袋,又貼上敷了敷。
再不消腫,明天都沒辦法上班了。
外面開門的聲音傳來,方暹微微皺眉,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把衛生間的門給鎖上了。
林西一進門就看見鞋櫃上扔着的鑰匙,朝裏面看了看,叫道:“你回來了?”
方暹應了一聲。
林西換了鞋,走到廚房:“你想吃什麽?”
方暹沒再答話。
林西掂着鍋就着冰箱裏有的東西,拾綴着燴了個菜。
廚房很小,只容得下一個人轉身。
廚房用具卻是一應俱全,林西熟門通路的又把米焖好,等全都弄的差不多了,方暹還在廁所沒出來。
林西走到衛生間門口敲了敲門:“你幹什麽呢?”
方暹側着臉又打量了一下臉頰,看着好像是消了一些腫,但是還是很明顯:“上廁所。”
“你上什麽廁所呢上這麽久?”
方暹把冰袋随手一扔,整了整衣服。
算了,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消不了腫,就這樣吧。
林西見裏面沒動靜,正要再敲門,方暹卻已拉開門,斜睨了他一眼,轉身朝客廳走去。
林西朝衛生間看了看,看到地上扔着的冰袋。
扭頭看了眼打開電視窩在沙發上的方暹,快步走過去湊在他臉前一看,頓時怒了:“誰他媽打你了?!”
方暹伸腳将林西踹離視線,說道:“陳友良,他丢了一塊兒地皮找我發了一點兒脾氣。”
林西又一步上前走到方暹面前,把她垂在前面的劉海撩開,露出一塊兒小傷:“這是一點兒脾氣?!你說了他不會因為這塊兒地皮遷怒你的!”
方暹不耐煩的将他手撥開,道:“也沒有怎麽樣,我餓了,吃飯吧。”
方暹撥拉着米飯,咕哝道:“米硬了。”
林西瞪她一眼:“就這麽吃吧!有本事自己做。”
方暹也不再說話,扒拉着米飯就着菜快速的吃着。
一吃完,剛想推碗站起身,想了想又坐了回去:“我,我洗碗吧。”
林西挑了幾根菜放嘴裏,冷笑道:“可不勞煩大小姐。”
方暹嘆口氣,拿了一旁的煙抽起來:“陳友良這通火發的也不算邪性,他現在不好跟陳虞山正面攤開,對他來說,用點手段,那塊地皮肯定還是陳友良的。可落的名聲不好,他這頓火肯定窩着,找個人發洩,那自然是我。”
林西停下筷子,盯着她,說道:“那他有沒有碰你?”
方暹搖搖頭:“沒有,陳虞山今晚上突然去了別墅,不知道和他說了些什麽。”
林西放下碗,抽了一張紙擦擦嘴,道:“你猜他能說什麽。”
方暹深吸了一口煙,看着煙蒂一明一暗,說道:“想必是攤牌。”
“這會兒陳虞山跟陳友良有攤牌的資本?”
方暹看着林西,笑笑:“都在賭呢。”
“你呢?你下了什麽賭注?”林西盯着她的眼睛,不能怪他太過了解方暹。
從她家道沒落後,就跟她一起蝸居在這個小單元房裏,即使後來手裏有錢了,兩個人都沒有打算再買房的意思。
常年生活在一起,雖說有時候看不透方暹心裏的想法,但是至少摸清她的脾氣。
如果陳友良和陳虞山之間有了一場豪賭,那麽方暹一定會跟着下注。
她不可能放過這次機會。
方暹撚滅煙蒂,收拾桌上的碗筷,道:“我要讓陳友良認為,陳虞山不只跟他争搶生意,同時還有我。”
我就是澆在他們兩個之間那把火的油。
旺一些,再旺一些吧!
*
韓時帶了一筆大生意來找陳虞山,這是一份跟紐約簽訂三年的供貨合同。
中盛集團這幾年不只涉及地産百貨,同時外貿也開始涉及。起步晚,但是見效快。
陳虞山身邊的高級助理徐桦,在沒有跟着陳虞山的時候,就是專業做外貿的,手裏人脈有一些,加上中盛集團的名氣,大小供貨商紛紛投靠。
可韓時突然也帶着這麽一筆生意投靠,倒是叫陳虞山想不明白了。
中國建材市場發展很是迅猛,國外看中中國建材的低成本高收益,雙方合作的機會越來越多,回籠資金也越來越誘人。
加之中國國情為促進進出口貿易,出口退稅的力度也是不小。
于是T市很多企業都盯上這塊肥肉,各憑能力,多少都有參與。
陳虞山之前見陳友良時,給他俄羅斯的資料,就是徐桦一個在俄羅斯的朋友提供給他的。
他拿在手裏本來想供貨,可突然想到準備去見陳友良,總要給一個見面禮吧。
陳友良一定認為,自己在陳氏安插了眼線。
呵,權當是這樣吧。
韓時笑的一臉谄媚,坐在沙發上看着陳虞山。
陳虞山看了一眼合同,笑道:“這韓總把這麽好的機會讓給我,我倒是想不明白了。”
韓時擺擺手,道:“T市能吃得下這麽一塊兒肥肉的,只有中盛了。我公司太小,日後還仰仗陳董多多照顧。”
陳虞山把合同放在茶幾上,翹起二郎腿看着韓時,說道:“我們明人不說暗話,直說吧,用這個合同,不知道韓董想換什麽。”
韓時幹咳了一聲,往前湊近了,低聲道:“前幾日朋友介紹了一批貨,很值錢的文物。但是貨運港我都不熟悉,陳董若是能行個方便,以後但凡建材相關合同,我都送到您的辦公桌上來。”
陳虞山挑眉看他一眼:“走私文物?你膽子真是不小。”
“做生意嘛,要麽做成陳董這麽大的,要麽就劍走偏鋒。”
陳虞山推了推面前的合同,道:“一紙合約,就跟我換這麽大的風險?我可是要搭上整個中盛啊。”
韓時神秘一笑,道:“自然不會,還有一份大禮。”
韓時從公文包裏拿出一沓資料遞給陳虞山,陳虞山接過,剛揭開,竟是恒興集團近期來與陳氏集團過賬的一些交易。
陳虞山微眯了眼,擡頭看着韓時:“韓總好手段,這種東西都能弄過來。”
韓時笑着,說道:“社會上混久了,總喜歡收一些把柄在手裏,不然晚上睡不着啊。”
陳虞山看着這一沓資料,沉默一會兒,叫來徐桦。
“韓總有一批貨,想用一下我們的港口,去安排一下。碰一下具體時間,跟海關打個招呼。”
徐桦看了一眼韓時,應了一聲。
韓時堆起滿臉的笑容,打着哈哈告辭。
韓時前腳一走,陳虞山的臉色就冷了下來,握着手裏的資料,眼裏盡是陰鸷:“蠢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