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周聞褚這個周末，過的可謂是艱難困苦，寫檢讨對他來說是信手拈來的小事，但如何寫一封需要在林月面前念的檢讨，那就相當有難度了。
杜永安被他揪過來一起費腦筋。
“聞褚啊，給我開工資的人是你爸爸，這事你還記得吧？”杜永安摸着自己肉嘟嘟的肚子，原本計劃好的健身計劃被周聞褚的一通電話打斷，漂亮的健身女教練面對他的再一次請假，已經氣到不想說話。
今天被耽誤的，除了一個亞健康狀态人員的健身計劃，還有一個胖子潛在的戀愛春天。
“杜叔叔，你當年是文科狀元，”周聞褚過濾掉那些無用的信息，淡定開口，“這麽一篇檢讨，應該不難。”
“你也知道你杜叔叔是狀元呢，”杜永安打個哈欠，對于這種周內要為老板兢兢業業打工，周末還得陪着老板兒子浪費生命的生活感到絕望，“你見過誰家狀元三天兩頭寫檢讨的？認識你之前，我就沒碰過這些玩意兒。”
周聞褚坐在他對面輕輕揚眉，其中意味不言而喻，他不就在這兒麽。
未來的，三天兩頭寫檢讨的，理科狀元。
*
這個禮拜天不好過的人除了周聞褚，還有孟希菀。她跟孟秀雯說去圖書館複習，然後跑出去找肖遠，可他平常在的地方都沒人，她想起那個人的狠厲，又想起林月那晚安然無恙回了家，壓根就沒辦法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清，也根本就不敢離開。
孟希菀從清晨等到中午，肖遠住的地方門鎖着，她進不去，電話也打不通，她便繼續等。
認識肖遠算是意外，那時孟希菀還跟着孟秀雯在外面租房子住，他有一天到她們住的那地方跟人打架，意外看到她：“嘿，挺漂亮。”
他是第一個認真誇她漂亮的人，所以孟希菀大着膽子跟他在一起。
她也弄不明白兩個人算不算談戀愛，可肖遠會為她出氣，那些欺負過她的人，被肖遠找過麻煩之後就都再也不敢了，他也會帶她出去玩，出去吃好吃的，只是有時候，他也欺負她。
所以後來孟希菀想過離開，肖遠卻不允許，他為她提供保護，也将她困在他身邊。孟希菀依賴跟肖遠的關系，但她更想，和周聞褚那樣的人，談一場簡簡單單的戀愛，哪怕沒有結果，也好過如今的膽戰心驚。
這一整天都沒等到人，孟希菀晚自習都請了假，等到時間差不多才回了家，正好看林月在衛生間裏收昨晚洗好的衣服，她想要試探着問一下，又怕跟肖遠的事情被人知道，索性沒開口。
林康成出來拿東西，就看到這副場面，他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林月一眼：“菀菀想要跟你說句話。”
林月面無表情轉過頭來，臉上不耐煩的意味明顯：“有事說事，沒事別在我身邊打轉，免得被你爸爸看到又要找我麻煩。”
“你這是什麽話！”林康成最近看着林月都沒有過好臉色，此刻更甚，“什麽叫‘你爸爸’，林月，我把你養到這麽大，你就這麽白眼狼嗎，說的這叫什麽話。”
孟秀雯在屋內聽到外面的争吵聲，迫不及待出來看，她在林康成面前一貫溫柔，話裏像浸着糖水：“成哥，你別跟孩子急，月月不是故意的。”
“她還能怎麽故意，我忙活大半生，竟然養了個白眼狼。”林康成撂下這句話就不再多說，背着手回了房間。
林月懷裏還抱着衣服，她扯出一抹刻意的笑容來，告訴孟希菀：“所以呢，你剛才要說什麽？現在請講。”
孟秀雯還在旁邊等着，孟希菀搖搖頭，又跑去書桌旁邊翻開書，一言不發。
“你們讀書都累了，學校也是，一點休息時間都不給，周日晚上還要學習，我給你們倆熱牛奶喝，啊。”孟秀雯知道她不能當着林康成的面指責林月，反而更加好好扮演着繼母的角色。
林月聽了這話，倏然反應過來。孟秀雯不知道孟希菀請假的事情，那麽這兩次，孟希菀都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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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一大早，陳樂樂就跑過來塞給林月幾個溫熱的包子：“月月，我媽做的，你喜歡的餡兒，快嘗嘗。”
自從知道了林月媽媽過世的事情，陳樂樂就覺得她作為中國好閨蜜，有責任和義務肩負起陪伴林月、照顧林月的任務，之前她因為戀愛和分手的事情，對林月有所疏忽，現在一切回到原點，她就要多多關注林月了。
陳樂樂的媽媽做飯手藝相當不錯，林月胃口雖然不大，可還是将那幾個包子吃完了：“好香。”
“改天再給你帶。”
陳樂樂話音剛落，外面就響起集合的音樂來。周一的早晨，所有年級師生都聚集在操場上，此刻天色還未大白，操場上覆蓋着一層薄薄的夜幕尾聲，和明顯的涼意。
常規的升旗儀式結束之後，前方班級忽然爆發出一陣明顯的騷動，林月腦子裏還在根據元素周期表順序默背各個元素相關的化學反應，就聽到陳樂樂驚呼：“周聞褚怎麽上去了？”
林月微微踮腳，透過前方一排排黑漆漆的後腦勺看過去，周聞褚難得穿着規整的校服，身高體長站在國旗杆旁邊，秦老師和王主任也在那附近。
“各位同學：大家好，我是高三六班周聞褚，現因本人上周逃課、喝酒、玩樂的事情作出深刻檢讨，我反思，以後一定選擇不會被老師發現的會所，而不是随随便便挑一家KTV……”
他這話一出，底下立馬爆發出哄然大笑，王主任站在上面，臉色都綠了幾分。
偏偏周聞褚還在繼續：“同時，我也保證，以後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争取保住年級第一的位置，不因現有的成績而驕傲……”
話沒說完，話筒線就被暴怒的王主任拔掉了。各班同學有序退場，回到教室開始上自習，周聞褚被老師單獨拎走了。
這天早上周聞褚一直沒回來，聽說他在王主任辦公室門口被罰站。
到中午下課時，他才沒事人一樣晃悠到教室，彼時林月正拿了飯卡準備跟陳樂樂去吃飯，他走過來，語調輕快：“我飯卡丢了，你的能借我一下嗎？”
于是幾個人一起去食堂。往常吃飯四人組少了蔣鋒，餐桌上安靜許多，林月不說話，只悶頭吃菜，今天的飯菜裏面沒有她特別喜歡的，所以她吃的更加安靜。
陳樂樂的情傷還未完全痊愈，對着餐盤小聲的唉聲嘆氣。
周聞褚視線在林月臉上來來回回打量幾遍，默默決定，回去以後就讓杜永安跟食堂負責人建議建議，幹煸豆角茄子這種家常又便宜的菜，就該多做、經常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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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時間，陳樂樂趴在桌上睡的人事不省，口水沾濕了早上剛發的試卷，黏糊糊在她臉底下壓着。林月小心拉開桌椅出去，争取不要吵到陳樂樂。
周聞褚從來沒有午休的習慣，正跟一幫人在操場玩籃球。十二月份的天氣已經很冷了，可他在操場跑了大半天，出了不少汗，早就将羊絨衫脫了随意挂在籃筐上，身上只穿了件隊裏的籃球服，胳膊腿都露在外面。
林月站在操場邊，靜悄悄在那裏看。
場上，向秦一個漂亮的轉身，跑到周聞褚身後擠眉弄眼：“褚哥，什麽情況，校花主動跑來看你？”
周聞褚沒應聲，下一個躍起投籃的姿勢卻更用力幾分，籃球扔出的弧度，也漂亮的不像話。
劉成驿在旁邊吹口哨，意有所指：“啧，孔雀開屏吶。”
話說完，看到一直在旁邊盤腿坐着的蔣鋒要起身，劉成驿趕緊扔了球跑過去，比賽也不顧了：“鋒哥哥你想喝水還是想吃飯，我給您備着？”
陳樂樂和蔣鋒分手這事，劉成驿雖然不是始作俑者，可畢竟那天是他先開了話頭提到一塊錢賭約的事情，才有了後面這些，因此他內心格外愧疚。
蔣鋒內心煩躁，揮揮手轉身往外走：“閉嘴別哔哔了，我下午不來，有事電話。”
一場比賽，以周聞褚最後那個精準的三分球結束，他擰開礦泉水喝了兩口，然後胡亂抹了把臉，拿上籃筐上的衣服，輕咳一聲，才走向林月的方向：“找我？”
“嗯。”
怕他身上汗沒幹會容易感冒，林月選擇了去有太陽的地方聊天。她皮膚本就白皙，現在被陽光一晃，像在透着光。
周聞褚本來已經喝過水，看到此情此景，又覺得口幹舌燥，他喉頭微動，擰開礦泉水瓶，将剩下的水一飲而盡，後背上的熱汗在蒸騰，他心裏也像有火在燒。
林月對他這些複雜的心理狀态一無所知，她想了想，才終于開口：“你下次，能不能不要逃課了，總被老師罰站也不好。”
“嗯？”周聞褚萬萬沒想到會從她嘴裏聽到這話，但還沒等林月解釋，他又忽然笑起來，問她，“我只聽女朋友的話，你想讓我按你說的做，為什麽？”
林月瞪大眼睛，仰頭看向他，久久說不出一個字。
他這也太直接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