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周聞褚身量不矮，體格也壯實，可肖遠還是沒把他放在眼裏，畢竟不管怎麽看，周聞褚今天一個人，還帶個柔弱的小姑娘，處在絕對的弱勢。
“這樣，我給你三十秒逃跑。”肖遠笑起來，“三十秒以後嘛，事情怎麽發展，我可說不準。”
周聞褚背着林月稍稍後退半步，杜永安過來應該很快，而且算時間，警察也馬上就要到了。
“三十，二十九……小夥子，你不跑啊？”穿着出租車師傅服裝的那人惡趣味的開始倒數，邊數還邊湊近肖遠，“遠哥，現在動手得了，這小子怕是被吓傻了，給機會都不走。”
倒數到十五，趴在背上的林月輕輕動了下，周聞褚勾唇，嘲諷道：“還沒數完？”
肖遠斂目，往前一步走過來，他的小弟們也跟過來三兩個，雙方距離越來越近，泛着冷光的鋼棍就要敲到周聞褚胳膊上時，一直假裝睡着的林月雙手忽然用力，朝前灑出兩捧石灰粉。
肖遠一行人沒料到，都閉了眼睛，伸手在空中亂揮。然後四周響起警笛聲，周聞褚無聲舒出一口氣來，動作迅速将林月放在身後空地上，接着便從懷裏掏出個玩意來，抵在肖遠腹部。
“操——”這觸感實在清晰，肖遠掙紮着睜開眼睛，眼球已經泛出濃重的紅血絲，他低頭一看，一把锃亮的槍正隔着牛仔外套抵在他肚子上。
他打架惹事的頻率不低，但到目前為止，還沒進去過派出所，更別提見過真槍，肖遠幹巴巴擠出一聲笑意來：“開玩笑呢吧？”
周聞褚一臉狠厲，手上動作加重：“試試？”
“別，冷靜，”肖遠将鋼棍扔到旁邊，然後雙手老老實實舉起來，吩咐他的人，“都給老子往後滾，快點！”
警車靠近，随即，杜永安也帶着人來了，肖遠眼看着自己置身重重包圍之中，卻不敢跑，他呼出一口氣來，不可置信的看着周聞褚，似乎沒想到眼前這個高中生，竟然還有這種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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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遠那幫人，連人帶車，一個不落被警察帶走，周聞褚因為随身帶着的玩具□□實在太逼真，也得跟回去配合做筆錄。杜永安在旁邊愁的直皺眉頭，卻不得不按照周聞褚的安排，先送林月回家。
天空忽然飄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層層疊疊落下來，周聞褚肩上很快濕了一片。
林月嘴唇還泛白，她走過去站在他面前，眼神真摯，卻沒道謝。
“知道了，不客氣。”周聞褚忽然笑出來，“以後記得回我消息啊。”
他指的是上課的紙條。
林月沒應。
回到家裏，孟希菀正在客廳做試卷，林康成和孟秀雯半開着卧室門，似乎在聊天，無論家中氛圍如何，他們畢竟新婚，兩口子總有說不完的話。
林月徑直走過去，對上孟希菀打量的目光：“孟希菀，這次也是你做的，對吧。”
孟希菀的确沒想到林月能這麽早就安然無恙的回來，她後背泛起一層冷汗，卻并沒表現出來：“你又在說什麽呀，這道題目我不會，你能幫我講講嗎？”
卧室裏講話的聲音安靜下來，林月并未在乎，只是冷笑一聲，告訴她：“人總得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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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林月到學校時，第一眼先去看周聞褚的座位，他那裏空空如也，只亂七八糟擺着幾本學校發的教材，連輔導材料都沒幾本。她臉色微紅，趁着沒人，趕緊走過去，往他桌倉裏放了個溫熱的煎餅果子。
這家煎餅果子就開在林月上學的必經之路上，攤主是個和藹的老奶奶，林月每每經過，都會買一個來吃。
昨夜下了薄薄一層雪，路上滑，老奶奶今天出攤遲了些，林月買到的是頭兩個，味道更好。
周聞褚是早自習結束之後才來的，他昨天回家已經很晚了，沒能好好休息，大早上就頂着碩大兩個黑眼圈，伸手往桌倉裏一摸，先觸到的是一封情書，封面上就寫着來信人，高二一個學妹，他拆都沒拆，準備扔掉。
然後又摸到個濕軟的東西，拿出來一看，竟然是煎餅果子，這次寫情書的學妹這麽有創意嗎？煎餅果子放了挺長一段時間，還沒冰涼，因為旁邊還有個小暖手袋。
周聞褚自從轉學過來，就總能從自己桌倉裏摸出奇怪的玩意來，往常他都是扔了了事，可現在，看着這個第一次出現的煎餅果子，他頓了下。
他掏出那本跟林月交流專用的“書”來，翻過幾頁沒有得到過回複的內容，提筆寫下今日份的交流——“煎餅果子是你買的嗎？周。”
周聞褚讓前桌把假冒僞劣的英文書往前傳。他單方面和林月傳送英文書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現如今，哪怕書的封皮上沒寫着“給林月”或者“給周聞褚”，旁人也知道這書該往哪個方向送。
前桌把書往前一遞，然後沒忍住好奇的問：“不是，你倆交流學習就交流學習，數理化生不香麽，為什麽天天看英文啊。”
這個奇妙的誤會，自然來自林月欲蓋彌彰的解釋。周聞褚美滋滋看着煎餅果子，還沒決定好要不要吃，只随意道：“過段時間會換。”
嗯，他到時候給這個本子換個封皮好了。
沒多久，那本“英文書”回來了，周聞褚翻開，沒想到林月真回複了，她字跡娟秀，工工整整在他的問題底下回了一個字——“嗯”。
于是周大少爺第一次吃了個溫熱的煎餅果子，甚至覺得味道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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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肖遠被抓進去，周聞褚安排杜永安将對方查了個清清楚楚，肖遠這人從小就混，加之家裏有幾個錢，他在外面就更加無法無天。這兩次堵截林月，他都說只是見色起意，想要見識一下桐城一中校花的美貌，關于這事，确實沒有更多的證據，而且兩次都是未遂，不能拿他怎麽樣。
周聞褚冷哼一聲，讓杜永安翻翻案底，總能把肖遠那夥人多關幾天。
這些事情，他都沒讓林月知道。課間她叫他出去，問起來的時候，周聞褚也只說了肖遠面上回複的那些，至于其他的，他還得去調查。
“好吧，還是謝謝你。”林月并不打破砂鍋問到底，這件事情孟希菀脫不了幹系，可她苦于沒有證據，暫時沒辦法。
“沒事，對了，”周聞褚輕咳一聲，“今天不是周六麽，晚上不用上自習，蔣鋒說請你和陳樂樂一起去吃飯。”
“樂樂說她不去。”林月早猜到了，蔣鋒和周聞褚關系好，肯定會有這種事情，所以她提前問了陳樂樂，“還有，樂樂說，高考之前，她都不會再談戀愛了，讓蔣鋒不要再來找她。”
“那你呢？”周聞褚冷不丁問出口。
“什麽？”
“高考之前，你談戀愛麽？”周聞褚耳廓上泛起可疑的粉，但他還是問了這個問題。
“我也不談。”林月彎唇笑起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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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聞褚把這個悲劇的消息帶過去時，蔣鋒消沉了好久，他們逃課小分隊一起聚在外面KTV裏唱歌，蔣鋒罕見的沉默着。
許久之後，他才靠近周聞褚，納悶着問了句：“褚哥，我跟人打賭追她這事，就這麽不可原諒嗎？雖然動機不純，可我跟陳樂樂在一起時，對她多好啊，以前的女朋友，哪個有過這種待遇，我是真心喜歡她的。”
蔣鋒話裏話外有太明顯的不甘心，然而事已至此，單純的陳樂樂并不打算再原諒他。這個年紀的愛情，向來最簡單純粹。
周聞褚無聲拍拍他肩膀，算是安慰。
“煩死了。”蔣鋒又撈起一瓶酒，咕嘟咕嘟灌起來。
原本，這只是逃課小分隊再正常不過的一次日常活動，但背就背在，他們竟然在這裏偶遇了學校裏的老師，而且還是最難纏的王主任。
王主任女兒要結婚，他今天請了假，帶着一家人和未來親家一家聚在KTV裏吃飯唱歌，向秦跑出去吹個風的功夫就被王主任盯上，然後被一路尾随進了包間。
于是一夥人全軍覆沒。
王主任不愧是為了校風校級把自己熬成光頭的男人，雖然在休假，收拾起他們來也絕對不含糊，更何況王主任早就看十六班這幫人不順眼，這次難得人贓并獲，還不得好好整治整治。
這下子，王主任假也不休了，放着親家一家不去陪，果斷聯系學校後勤處開過來一個小巴車，把這群公然違反校規校紀的人押送回學校。
幾個人或多或少都沾了酒，數罪并罰，王主任面對十六班班主任和六班的秦老師時，那叫一個理直氣壯：“這幫學生太不像話，上課時間跑出去喝酒唱歌，還把不把我們放在眼裏，桐城一中的名聲就是被他們敗壞的。”
十六班班主任的發洩對象還挺多，恨鐵不成鋼揪着那幫人挨個狠狠罵。
倒是秦老師，看着站在一堆差生隊伍裏的年級第一名，大概也覺得頭疼：“周聞褚，你過來一下。”
叫家長似乎沒什麽用，因為秦老師記得，周聞褚的家長說要任由孩子自由發展，開除更是不可能，新的圖書室和操場都在修建中，周聞褚怎麽都要在這裏讀完高三的，更何況他留在這裏，說不定還能為桐城一中争取來高考理科狀元的名頭，學校怎麽會讓他走。
對待其他人的成績保證這一招，在周聞褚這裏也作廢，秦老師穿着小高跟鞋沉思良久，才說：“你回去寫一篇檢讨，下周一早晨在全校師生面前深刻反思。”
周聞褚愣住，寫檢讨倒不是什麽大事，但是當着全校師生的面反思……
全校師生裏面，可也包括林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