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賓居星
賓居星
陸聞閉上眼略一思考，再睜開時就帶上了更多野心，“也就是說，我現在的影響力已經足夠促進一個星球發展了？”
艾柏明白他的意思，他擡起終端放出星圖，“您早就做到了。其實我已經挑好了幾顆合适的星球。”
這是他們早就說好的工作計劃，做一部推動三等星發展的綜藝片。在最開始，陸聞當然沒有這麽遠大的理想，他就是單純想做雌蟲們的專屬戀蟲偶像，在舞臺上發光發熱，給予善意。但是随着粉絲增多，他發現自己能做到的事比理想中更多，他可以保護雌蟲們不再遭受暴力，可以引起新的流行促進雄雌的夫夫關系。
在他看到尼德格星因為自己越變越好，逐漸從二等星的末尾變成蟲盡皆知的最高産值二等星後，他有了一個新的，當時看來還只是天方夜譚的想法。
假如他能夠帶動一個尼德格星發展，為什麽不能帶動更多的尼德格星呢？光三等星就有幾萬顆，它們大多遠離中央星，被開發成礦星或者農業星，有獨特風景的可能會像海蓮星一樣成為旅游星球，但是産值也遠不及二等星。
很多三等星上幾乎沒有長期居住蟲，青年蟲早早離開星球去更富有的星球打工，老年蟲就被大財團招攬控制機械開采礦産或者種植，青年流失甚至讓許多三等星都取消設立駐星軍團。
陸聞曾經去過的舞-17星球原本也是這樣一顆毫無活力的星球，但在他去慰問演出後回星球發展的青年蟲開始增加，這個星球也開始進入更多蟲的視線，這為陸聞做出的這個決定增加了砝碼。
“這幾個星球各有優點，你有什麽意見？”陸聞看了艾柏提出的幾顆星球，基本都是經濟持續衰落的農業星。
艾柏點點終端屏幕，有兩顆星球被放大，“第一季計劃去兩個星球拍攝，最好這兩個星球不要離得太遠。”
卡瑞對這兩顆星球都有所耳聞，雄保會的入職考試接近于前世的公務員考試，要求蟲對于天文地理都有涉獵。
“賓居星和法居星都在同一個小星系中，這個星系沒有一等星，發展最好的一顆就是二等星。我不記得這兩顆星上有什麽特産，假如有一項突出産業應該也不會落到現在的狀态。”
這也在陸聞的意料之中，原本發展很好的星球還需要他促進什麽旅游，他更關注的是這兩個星球有沒有能打出名頭的旅游資源，不要讓綜藝變成一次性熱度。
星網上能夠查到的信息有限，他們幹脆直接找到賓居星的官方賬號，留下聯系方式希望能接觸到賓居星的旅游部長。
三等星的官員連反應都比不上二等星，還記得陸聞剛出道時，尼德格星星球長就慧眼識珠乘着他的熱度給星球招商引資，但是賓居星的旅游部長足足三天後才終于聯系上艾柏。
中年蟲的臉在全息視頻裏被放大，他眯着眼懷疑地審視鏡頭對面的艾柏和陸聞，“陸聞雄子好，艾柏先生好。很抱歉這麽多天才聯系二位，收到消息後我們還以為是黑客入侵，實在不敢相信您願意給賓居星球這樣一個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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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聞僵笑着說沒關系，他看的出來，這個部長現在還懷疑他倆不是真蟲呢。
艾柏輕咳一聲，把部長的視線吸引到自己身上，試圖打斷尴尬的氣氛，“那我先來給您介紹一下陸聞雄子的綜藝企劃。”
固定終端上開始播放AP的節目策劃，由于沒有獲得賓居星的具體信息，其實策劃中可以參考的可靠內容并不多。
但是艾柏巧舌如簧的演講下，陸聞眼看着部長的眼神逐漸從懷疑變成信任，又從信任變為狂喜。
到最後部長拍着大腿感謝艾柏，“艾柏先生，請您一定要選擇賓居星，賓居星絕對值得您期待！”
他越說越興奮，不但連原本的拍攝費用都免了，甚至主動要求承擔陸聞及拍攝團隊在賓居星的衣食住行，“賓居星會盡全力保障陸聞雄子的拍攝，您想去哪裏拍，我們就把那裏的蟲都清場。”
陸聞頭搖得像撥浪鼓，“可別這麽做，我們就是想拍攝真實的賓居星。”
艾柏也補充，“我們的合同上寫明了，拍攝的景觀不能和您給的現有視頻資料有巨大區別，所以也不能在拍攝地蓋新的建築。”他可不傻，這只老狐貍指不定想把景點借着機會全都重新改造一遍。
部長的笑容凝固，他還想在陸聞拍攝的景點附近加蓋幾棟酒店呢，這可是重要的旅游收入。
一個月後，陸聞和拍攝團隊啓程去往賓居星，他們婉拒了賓居星專門準備的飛船，乘着成和贈送的豪華飛船，一路度假般到了新的工作地點。
陸聞一下飛船就感受到了和以往完全不同的自然氣息，他已經去過不少星球，往常停泊飛船的機場都十分未來感，到處都是金屬色的“鋼鐵巨獸”，而賓居星入眼就是一望無際的草場和農田。
風把青草和麥田的清香送進陸聞的鼻腔，他深吸一口氣，感覺五髒六腑都被自然淨化了。
賓居星的旅游部幾乎全員到場歡迎陸聞的到來，黑壓壓的蟲群都帶着興奮的笑容，陸聞也不好意思再繼續遠眺自然風光，趕緊一一打招呼。
除了已經見過面的旅游部長，還有一只高個子的雌蟲也站在前排，他是賓居星旅游部的副部長。
“我是之前和您聯系的史正，在拍攝中會擔任您的導游。”雌蟲大步向前，彎腰鞠躬時鼻尖差點碰到陸聞的額頭，吓得他後退一步。
“是艾柏和你聯系的。”陸聞把艾柏推到前面，他可不擅長和這種熱情蟲交流。
艾柏只好站出來解圍，“陸聞雄子的工作都是我和卡瑞先生打理的，您之前發給我的視頻我都看過了，賓居星的景色确實很美。”
對于這只蟲艾柏可謂是印象深刻，他作為賓居星旅游部的聯絡員和AP的負責蟲對接，負責蟲第二天就找到艾柏要求退出這個項目。
“老板，我真的受不了了，這只蟲晚上根本不睡覺，一直在發賓居星的圖。我都說足夠了，他還發個沒完。”
後來艾柏親自對接，見識了一次名不虛傳的話痨，自己還沒說話，史正就能先把祖輩三代都介紹完。
艾柏壓低聲音問陸聞，“要不要讓他們換個導游，這個史正恐怕話太多了。”
陸聞不想給當地蟲添太多麻煩，但又擔心拍攝受影響，于是折中說，“讓他們準備一個替補導游，先試試再說。”
在史正滔滔不絕的無意義發言中，拍攝團隊終于到了第一個拍攝點，一片自然森林帶。
陸聞本蟲不愛旅游，他更喜歡度假，在陌生的酒店躺一躺，曬曬異國的陽光，踩踩他鄉的雪。天然無人工雕琢的景色更為他所愛，所以旅游部長原本建議的景點都被他從清單上劃去。
“小黃金廣場？想去黃金廣場的蟲絕不會不遠萬裏飛來賓居星。”
這個星球上的景點基本都是翻版的星際著名旅游勝地，看得出旅游部嘗試過把賓居星打造成旅游星球，但是他們顯然選錯了路。
化妝師跟上來給陸聞補妝，為了配合度假的主題，陸聞的妝很淡，只是加深五官的輪廓。
“拍攝開始！”
陸聞深深把清潔的空氣吸入肺裏，給每顆肺泡都做一個自然浴，再一口氣全部呼出。他身上沾染了森林的氣味，仿佛也成了這片森林的一部分。
這片森林早年被開發成了公園，但是由于賓居星常住蟲口少，所以也難得見到游客來森林公園散步或爬山。
史正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來，為了拍攝效果，他作為導游不能出境。他的專業素養倒是實打實的夠硬，正式開拍後他就只集中于景色介紹，對于動植物的名字和嘉知信手拈來。
随着陸聞在森林逐漸深入，樹木開始呈現出未修剪的态勢，參天的古木錯落排列，争搶頂端的一點陽光。
陸聞的每一步都踩在堆積無數年的落葉上，腐殖質散發出的氣味飄散在潮濕的空氣中。某一步或許踩到了什麽小動物的“房間”入口，腳下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絕于耳。
樹枝上偶爾有類似松鼠的動物溜走，陸聞拿出終端捕捉它的身影。
地上掉落的樹枝旁生長了一簇簇棕色小蘑菇，在尼德格星這種完全城市化的星球，陸聞從沒見過蘑菇。
還在上學的時候他吃過一次終身難忘的蘑菇，那是家裏親戚送給陸母的高級松茸，對于彼時只從藍色機器貓動畫片裏聽過松茸的姐弟倆都無比期待這個蘑菇到底有多美味。結果被陸母大刀闊斧切成小塊扔到鍋裏和油菜一起爆炒，三個人吃了一頓有史以來最難吃的蘑菇油菜，吃完陸聞幹嘔着去廁所想把那股土味通過漱口除去。
後來借着工作的機會他也吃過不少高級菌菇，其中不少都能稱得上人間美味。他還自己又去買過一次松茸想複刻出陸母那盤慘絕人寰的油菜蘑菇，但是總做不出那種像穿越成瑞安·雷諾茲被活埋在地底下五百年的土腥氣。
陸聞想，或許他可以從森林裏摘點新鮮蘑菇再做一次，畢竟這裏的蘑菇看着就很難吃的樣子。
不知不覺中，周圍的樹木都開始長着同樣的葉子，樹幹上的紋理也大同小異。
這片森林大多都是這種賓居星的特産喬木，奇高無比，陸聞仰起頭腰背反弓到極限都望不到它的樹頂。史正介紹道：“這種樹生長極快，是賓居星重要的出口原材料，附近星球的木制品大多來源于這種木材。不過這片森林屬于保護區，所以現在能看到的這些樹至少都有幾百歲了。”
陸聞他拍拍樹幹，樹皮的縫隙裏爬過小小的蟲螞蟻，都吓得慌不擇路，繞開他的手指。
他饒有興趣地問，“那賓居星上有什麽特別出名的木制品嗎？”
史正：“賓居星的一體實木床品質很好，在城區內的商場可以體驗。”
“那等回去後我們去看看。”
陸聞不再提問，獨自往深處走去。
在高不見頂的森林中，陸聞感覺自己是如此渺小，他和在空中飛舞的小蟲并無不同，都靠着巨木光合作用産生的氧氣而生存。
他是一只小蟲子，揮舞翅膀喜歡時空來到這裏，攪起風浪，牽起波瀾。
習慣一個新的世界很簡單，他望向遠處穿着工作服和艾柏和卡瑞、同步伸懶腰的雙胞胎。陌生到熟悉，人類到蟲族，陸聞一直漂泊的心終于開始下落。
陸聞臉上閃過笑容，他彎下腰摘下一朵花，遞到攝像機前。
“感謝我們的相遇。”
我也想公費旅游嗚嗚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