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

直到這日哲順的生活發生了一些變化,間隔許久哲順第一次想起紋身姑娘,就是個紋身姑娘看到的這樣短暫的雨天,水霧隔着玻璃在哲順的窗戶上留下過一道短暫的彩虹,目測僅有用來繪圖的半圓規遲大小,顏色也很簡單,淡紅搭配微綠。哲順為何将紋身姑娘徹底的平淡甚至遺忘的時候又突然想起她來呢?正是因為已經發生了改變的生活。本來遠遠離開的哲順從未深究過紋身姑娘漏出嘴中隐藏的尖牙往他的脖子上輕輕的咬了一口這件事,僅是由于那樣的尖牙總帶着嗜血的欲望,還是在确定他是個男人以後,紋身姑娘這個女人采取的最簡單,最有效的驅趕方法。那時情況緊急,趕着對紋身姑娘解釋自己不是小偷的哲順沒來得及解釋就昏倒了,紋身姑娘自然也來不及對哲順解釋自己咬人不是為了吃血。就因為對那樣夜燈下閃着寒光尖牙的敬畏,哲順平放驚喜偶遇的紋身姑娘,卻沒想沒再見過紋身姑娘,她卻給自己留下來一些改變,生活上的改變。哲順從不否認,紋身姑娘那一口尖牙咬下來,還報了警,這是平常的自保舉動,定然他們都不會預料到将哲順送到了醫院裏去,引來了與哲順常不對付的頂頭上司成為驚奇的意外。初時,勉強能算起了些有趣的暗紋,但哲順仍沒沒料到,本該平靜下來的這暗紋,擴散開來,變成了大浪,直把他的生活也卷着變了個模樣,頂頭上司自然還是上司,卻在離開公司的時候與哲順嬉笑着拉着手,一同吃飯一同回家。有此改變,哲順不再是孤獨的一個人,自然想不起已經平放下的紋身姑娘。但為何還是想起來了呢?

此時,哲順即便是在公司,稱呼往前常有争吵的上司不再是“頭兒”,而是上司本來的名字,陳青。哲順近來常念叨“問世間情為何物,正所謂一物降一物。”早前時偶然聽到類似的句子,來自于一首叫《梅花三弄》的歌,歌裏原句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哲順是有豐厚學識的人,即使從來也沒有冷靜下來鑽研過“情”為何物,單從藝術成分上來說,當然只記得《梅花三弄》,可近來為何又常念叨不那麽滿意的句子呢?正是由于現實所見脫離了學識賦予哲順的浪漫情懷,把這“情”字從雅變得俗,變俗了才感受猶如可以抓在手中。生活的鏡子裏,陳青從先前高高在上的兇悍上司突然變得溫柔可人。同事調笑,他們毫不掩飾對倆人無端端就走到了一起的羨慕,同時表現出來一種想要偵破這離奇案件的好奇心,陳青仍能驕傲的昂着頭,高深莫測。大約從這個時候起,偶爾從陳青昂起的頭,哲順會想起蔚藍的天空,遺忘那句“直教人生死相許”,而贊同一物降一物。女強人褪去頑固兇悍的外衣,才展現了女人天生被定義溫柔如水的本質,陳青面對哲順已然百依百順,即便因為工作,意識形态産生了分歧,倆人也沒再出現争吵,陳青滿足幸福的微笑着,着迷看着哲順的側臉,眼中寫滿崇拜和自豪。

紋身姑娘尖牙下的一口,讓哲順的生活變成了他沒想過,也想不到的樣子,而紋身姑娘功成身退,沒再被想起過。窗外小小的彩虹團一閃而逝,哲順擦掉玻璃上的水霧,沒來由覺察口幹舌燥,眼見手中濕潤快要滴下水來,哲順悄然本能裏,手指壓在嘴唇上嘗了嘗。

“我抓到一頭犀牛!”陳青突然出現,将沉默失神中的哲順吓出一身冷汗,冷悠悠的問“為何是犀牛?”

“因為惰性!犀牛就泡在泥潭裏,躺着的醞釀睡意,屎尿也不能催使它動彈,全排進躺着的泥潭。這是前提,接下來就是你了,你是犀牛呢!由于犀牛口渴了,往泥潭裏動動嘴,喝一口泥潭裏的髒水,你口渴了,我抓到你從玻璃上沾些水霧就往嘴裏塞呢!”

哲順苦笑,接過陳青遞來的熱水杯,由衷贊揚她真是個心細如發,溫柔如水的女人。這特質就當令大部分男人為她沉淪下來,再加上這說來模樣調皮的幽默可愛優勢,上司的頭銜,活生生就是個完美的女人。無論是愛情還是婚姻,男人的世界出現了這樣的一個女人,都應該如救世主般耀眼。

可在此故事的可笑性之外,哲順愣愣看着微笑中的陳青,腦海中僅留下引她如此歡笑,泡着犀牛的污穢泥潭。也正是這個哲順莫名充楞的時刻,哲順突然想起了已經在記憶裏走到了遺忘邊緣的紋身姑娘。沒有理由,毫無聯想事件的前後聯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想起了紋身姑娘。想起了紋身姑娘的什麽呢?什麽也沒有,就只是紋身姑娘,坐在欄杆上晃腳,仰頭迎着陽光的紋身姑娘。大概他仍能想起的紋身姑娘是一朵純白無暇的花,與污穢泥潭難有一絲聯系。陳青微笑中深深注視哲順迷惑的側臉,久久等着也沒見溫和的哲順回應一個笑臉,漸漸不能一個人笑着,而是擔憂起來。

“哲順,你的雙眼失去焦點?”陳青焦急,雙手托住哲順臉頰。

“啊!沒事,陳青,人常說失神這事有助于精神休息。”哲順慌亂掩飾處在陳青溫柔中的自己毫無預兆想起另一個女人這樣髒亂的事實。女人的第六感總帶着神奇的力量,如果一個人真的能在百裏開外一槍準确命中一個人的眉心,毫無疑問,開槍的人是女人,中槍的人是男人。顯然哲順的解釋心不在焉,陳青不滿嘟起嘴。哲順驚感陳青的哀怨,這才把紋身姑娘抛到九霄雲外,拉陳青入懷,往她臉上溫柔留了個吻,溫情表達,加上同事們親見後的起哄,陳青羞澀的逃開哲順的懷抱。留下這空隙,哲順捂着脖子,看幹透的玻璃外的陽光,蔚藍的天空一絲雲跡也難見,如海,如海邊安靜的姑娘看到向往的遠方,哲順又想起紋身姑娘。這片天空是紋身姑娘總在深深注視的,她能看到什麽?哲順荒廢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到了離開公司自由的時間,陳青看着哲順許久沒動過的桌子,憐惜的捂住他的臉龐,擔憂的問“累了嗎?不要太為難自己,留點休息時間吧!”哲順搖頭拒絕,生活有了陳青,哲順仍舊是飽學的哲順,他的工作沒有問題,沒有疲累,只是無從解釋這荒廢。哲順搖頭過後,将陳青拉入懷中,倆人緊緊的擁抱着走,但由于哲順對于“情為何物”這四個簡單的字,從自己內心自發而生的定義了解得不夠透徹,又正好趕上陳青命中率奇高的第六感,哲順被陳青推得遠遠的,時隔多日後再一次用上司高高在上的語氣命令哲順不能靠近。

這個夜深的時間,哲順一個人默默地走着。這樣走下去會走到名典小屋,與從公司走去名典小屋的方向相對,同樣能走到。哲順想起來那時心中憋着的氣,一條線倆端的人,如是,倆人如此,倆地同也如此。名典小屋的處地,莫名切合的處在公司與家的正中。不急不緩的走,沒有目的,哲順在夜深的時候往名典小屋走,并不是為了趕去名典小屋,看一看突然被想起的紋身姑娘,而是這樣走本找不到一份目的,對他而言去哪裏都是同樣。按理說,哲順應當感到心煩意亂,離開家一個人散步,往前是多麽平常的事,可今夜不同,哲順是被趕出來的,從自己的房子裏被歇斯砥砺的陳青趕出來,并用“再也不要見到你”這樣足夠表達深深厭惡的話語傷害哲順。哲順猶豫了一下,看着似乎哭泣到失去力氣的陳青扶着門,□□的身體多像是精美的瓷器,明亮的燈光下還反着光哩。哲順就是那樣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何種錯誤的模樣,愣愣的看着光滑的陳青,心裏嘆道“這不是好好的嗎?”陳青用力砸門鎖上,哲順在厭惡感滿滿的話語離開。一直走了很遠,似乎能夠看到與名典小屋相連的小樓,哲順仍舊不知道自己為何被趕出家門,哲順覺得自己很委屈,而溫柔如水的陳青也總是高高在上挑剔的上司,否則,絕難有人能在倆個人将要融合在一起的時候,把對方推開。那既然是見證愛情歡樂的時刻,一旦開始,就應該到精疲力盡才滿足的結束,作為對白日裏走神的悔改姿态,哲順言明今夜陳青是自己的主人,他的身體交由陳青處理,任憑處置哪怕折磨,陳青融化于哲順的真誠裏,想象起來多麽暧昧粉紅得迷人心肺!可沒想,□□的陳青把玩着哲順身體的時候,卻突然流下淚水,将閉目養神的哲順推翻下床下去。這可是離奇的事了,哲順坐在地上默默看着坐在床上哀傷哭泣的陳青,內心疑惑道“難道我只是想了些別的東西,就打擾了雅興?”哲順沒有說出來,也不會承認自己想起了紋身姑娘。

到了名典小屋背後的小樓,哲順放慢腳步,沿着牆壁緩緩的走。仔細想來,沒感到時間的流去走到名典小屋,哲順沒什麽急迫的想要見到紋身姑娘的欲望。先前在家裏,被滾燙的陳青壓下,哲順為突然又想起紋身姑娘而皺了個眉頭,此刻到了名典小屋哲順又一次皺了個眉頭,莫名想起了一路走來都沒想起的陳青。對于學識豐厚,鑽研難題都總有自己清晰思路的哲順來說,這種前後不定,猶如飄乎完全抓不住的心态動搖,尤其新鮮而讓人不快。可既然走了很遠,來到名典小屋,哲順也不懼怕看一眼忘卻很久的紋身姑娘,躲在陰影處,小心翼翼的看一眼,絕不給她再要咬自己脖子吸血的機會。

多久沒有見過紋身姑娘了呢!再見都已經能在心中升起似曾相識的感覺,那代表着上一次相見的确久遠。紋身姑娘還是坐在欄杆上,晃着腳。這樣,哲順心裏欣喜起來,找回了初見紋身姑娘時急促欣喜的感覺。已經遺忘了的氣,在嘴裏憋起。哲順可以肯定,這一次,承受紋身冷漠而生的氣定能發洩,因為有了陳青,一個女人住進了男人心房裏,男人就可以對別的女人冷漠。哲順自信滿滿,決定要與紋身姑娘比比,誰才是真正的冷漠。

“紋身姑娘!好久不見。”哲順走出來,走到紋身姑娘身旁。

紋身姑娘正看着夜空出神,反射弧難以預料的長,等到紋身姑娘回頭,哲順心裏已經生出些慌亂,為紋身姑娘這絕對的冷漠。哲順拍拍胸膛,暗道僥幸。紋身姑娘回頭看到了哲順,順而表達了驚奇和疑惑,眨眼變得平和,對哲順漏出個和善溫柔的笑臉,借着橋頭傳來微弱的燈光,紋身姑娘的尖牙,不可忽視,也不那麽耀眼。

“好久不見!”紋身姑娘說。

“又再見了。”

“是很晚了,再見。”

“喂!”

“嗯?”紋身姑娘站在小屋門口。

“我被趕出了家門,可能是因為你!”

“我不認識你。”紋身姑娘說。

“我叫吳哲順,介紹過自己的。”

“我知道。”

“可你分明說不認識我。”

“若我認識你,就得為你被趕出家門負責。”

“可的确是因為突然想起你呀!”

“哦?”紋身姑娘很驚奇,走進小屋取了杯子,提着個酒瓶走來,在欄杆上坐下。倒了半杯酒喝下,将瓶子放在身旁欄杆上,問道“突然想起我,像回憶一個難忘的人,莫名說出來,被趕出家門是對的。”她說着得意的笑。

“不像是回憶,也沒有說出來。”哲順苦惱說“給我一杯。”

“那可不行,你要是喝了酒,就回不去了。”紋身姑娘又喝下一些酒,看着欄杆下的小河。沉默了一會兒問道“既然不是回憶,你應該說出來,告訴她你想到一只尖牙的吸血鬼。”

“可不是這樣的。我雖初識的确想過吸血鬼,但後來很快确定你只是個人。我來你店裏像是偷東西,你咬我與拿石頭砸我,拿刀砍我是沒有差別的。如果你的牙長一點,鋒利一點,那也就是你拿的石頭大一點,刀長一點而已。若說我為何非得想起你來……我想想,好像是爛泥潭裏,開了一朵潔白的花。”

“我可絕不是一朵潔白的花,我不是花,甚至絕不愛花。”

紋身姑娘的話為何如此帶着決絕味道的肯定呢!哲順不贊同紋身姑娘。女人如花,沒有女人不愛花。紋身姑娘接着說“你被趕出來的确是千真萬确的對的。”

“我不分這對錯的。我疑惑到連源頭都不知道。”

“你既然當我是朵潔白的花,當她是花嗎?”紋身姑娘幽幽問。

哲順将陳青拉到心中,仔細揣摩,描述,随後肯定那是一朵花,回答紋身姑娘“是的,不那麽特別的。”

“我呢?”

“我記得,初見的時候,以為你是半朵百合,半朵玫瑰。”

“這初見多好,漸漸我也會不那麽特別。”紋身姑娘說到這裏,就沒有興趣,拿起酒瓶杯子走回了小屋,坐在椅子裏對哲順喊“客人,你紋身嗎?”

“紋一只鹧鸪鳥,或一滴眼淚嗎?”哲順啞然失笑。紋身姑娘的冷漠總來的沒有痕跡,如風一般滲透過來,毫無反抗之力。但她如此執着于紋身,真的在自己的胸膛或者後背紋一只鹧鸪鳥,紋一滴眼淚,那又能怎樣呢?像是悲傷欲絕的人,穿起寬大的白色襯衫,然後割開手腕,任鮮血流淌出來染紅白色襯衫胸前部分,虛弱無力楚楚可憐倒下來,讓見到的人懂得想要表達的悲傷和決心嗎?那多麽沒有意義,像是幼稚的孩子非要讓世界知道他懂得人生一切的意義一樣。哲順到此,徹底的确定下來,絕不在身體的某一個部位紋鹧鸪鳥或眼淚,不僅于此,任何圖案都不行。這也應該算是一種回應的冷漠吧!冷漠大概就是在別人對你表達出重視的情緒,熱情的靠近你的時候,用毫不在乎凡的态度來回應。如此看來,完全否決紋身姑娘執着的詢問哲順是否紋身這件事,哲順的态度足夠冷漠。

但從這冷漠的結果來看又會怎樣呢?哲順仍然感到深深的挫敗。紋身姑娘在哲順拒絕紋身後将名典小屋打烊,門簾後的門緊緊的鎖好,筆直的進行着哲順深刻感受到十分不滿的冷漠,而哲順的冷漠如何呢?站在門前等待了許久,期待紋身姑娘開門再說一句話也好,事實上也就證明對于紋身姑娘,哲順的冷漠只能在紋身姑娘無比重視的紋身這道藝術上得到滿足,其他關于任何人的思高會重視的真實或是虛幻的存在,哲順都站在冷漠的對立面,獨自面對紋身姑娘的冷漠。這是一種沮喪的現實,哲順不得不沿着來到小屋的路離開,回去被趕出來的家門,這事來去都像是往街市裏沿路散步簡簡單單,但卻不只是如此簡單,至少對哲順來說,紋身姑娘的冷漠讓他像是吃了苦頭,卻又讓他不用整夜呆在河邊的欄杆上,而能回到溫暖的家裏,盡管此刻看來,溫暖的家裏除去氣溫溫暖外,其他一應物事都帶着吓人,窘人的味道。

陳青從高高在上的上司變成溫柔如水的這個過程像一陣風,速度極快,讓人無感,知曉這改變還得是哲順在後來的日子裏從結果處得來的發現,過程裏的風吹草動的确是一丁點也沒看過。總的來說,陳青的确柔成了水,只不過哲順感到為難之際外出散心,回來後陳青又如吹過一陣風,變成了高高在上冷酷的上司。為這一點,第一次出現在家中的冷漠,哲順隐隐感到害怕,陳青的冷漠靠近絕對零度,與紋身姑娘冷漠裏心不在焉的漠視是不同的,前者是一處情緒的冰川,因為人。後者多像是暖風吹來遠方的涼意,屬于自然旋律,與人無關 。哲順猶豫着,選擇低頭回家,陳青正像一尊威武的大官,端坐在床前書桌裏,雙眼紅腫,像是失眠太久的人,桌上筆記本被鼻尖刺成紗布模樣。

“陳青!”哲順試探着叫喚,雙手擁在陳青肩頭。

“我是頭兒。”陳青回答,筆頭再次重重紮在筆記本上。

哲順頭皮發麻,目光巡視一圈确定這是家裏不是公司,柔聲說“頭兒,很晚了,休息麽?明天趕着工作。”

“吳哲順!”

“頭兒。”

“什麽時候你會娶我?”

像是個沒有答案的難題。此前倆個人共同生活中沒有說到這個難題,哲順撓頭,娶與嫁,婚姻這件事還沒來得及想起。而這時處境詭異,哲順雖總是後知後覺,也感到這個難題若自己回答出了差錯情況将會變得很危險。左右合算過,哲順打算用沉默的微笑敷衍過去,留給自己一些思考的時間,這樣,下次陳青再問起,自己方才能夠有一個清楚的回答。

陳青等了半晌,沒有哲順的回答,放下了手中筆,仰頭愣愣的看着身後的哲順,角度上,像是在索求哲順一個溫暖的吻。表情卻深深落寞,通紅的眼眶眼看着濕潤起來,哲順不知她為何如此,竟在臉上寫滿了類似于絕望的情緒。

陳青拉起哲順的手,自有憐惜,輕聲說“我的哲順啊!你心中藏着另一個女人嗎?”問題的角度在哲順看來太過刁鑽,從一個難以想象的陰影裏切進內心,哲順問自己。但只要淺淺思索過,從心中把紋身姑娘拉出來仔細觀察,似乎不是一個藏在心中的女人,更像是一口憋了許久的氣。哲順松了一口氣,加大手中幾分力氣,握緊陳青手掌,肯定的回答“沒有。”

“常有人對我說,如果一個男人深愛一個女人,尤其只深愛一個女人,首先我得聲明這個如果是個錯誤的命題,深愛只能是一個人,刻意注重尤其這點就前後矛盾。不過我不排除這一句,這樣顯得正式認真。尤其深愛一個女人,男人會只想娶女人做妻子,這個想法在男人心中是一道不可壓制的沖動,會像憤怒到失去理智的怒吼一般,顧不了一切的說出來。這一點,你從沒對我提起,直到我問你,你似乎從沒想過。”

“是誰對你說的呢?你看,我是個遲鈍的人,總得慢慢想起來。”

“可你與我争吵的時候,特意懷疑過我身為女人的腦回路,這樣看來,你有一條筆直的腦回路在腦海中,事情的核心本質不是總能輕易抓到的嗎?”

“如此說來大多時候,我的自信近于無理取鬧。”

“不!哲順,那不是我在乎的問題。我拉着你的手,仰着頭深深注視你的雙眼,詢問你,你娶我嗎?這是一個複雜的問題,是主幹,主幹上枝葉繁多,歸于一體的還有,你愛我嗎?真的愛我嗎?愛我一個人,從開始到很久很久。”哲順苦惱的皺着眉頭,陳青仰着臉,淚水間斷的流到臉龐,繼續說“女人如花,總得給男人欣賞的。可花比男人要嬌弱的多,總在陽光裏驕傲的開放自然美麗,若習慣了男人帶來的陰涼,漸漸不适應那麽強烈的陽光,這時,已經變得不那麽驕傲,柔弱起來。患得患失,本是自我開放的花,也就轉成為欣賞的男人開放。也正是這時刻,自我開放的花在花海裏不再能吸引男人的注視,無論是高貴的百合,還是熾烈的玫瑰,男人會說,都是花呢!多麽美麗。但僅只是美麗的花,沒有了自我開放的花的特質,其中的高貴,或是熾烈,純淨,或是誘惑。于是又變成了一個複雜的難題,女人受溫暖柔和,所以能融自我,靠近男人換去溫存,代價是丢失自我,毫無辦法的事,若不丢失,保持高貴神秘,倆個人彬彬有禮,禮節周全,就留下了距離,那就不算生活。可這代價又太沉重,丢失自我,又不能滿足男人總是狂野的獵奇心,這該如何是好?我知道答案,答案很簡單的,一點也不會困擾男人,女人。正是我在詢問哲順的問題,你愛我嗎?深愛我一個人。我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如果你愛我,深愛我一個人,不會讓我想起問你這個問題。可你回答,你心中沒有藏着一個女人,真若是這樣,那哲順你沒長大呢!鑽研工作問題的時候,來不及鑽研我們躺在一起的問題。”

哲順聽得漸漸失神,品嘗到其中一些簡單的味道,又不那麽清晰,但記得陳青說起的花,這樣那樣的花,都似乎是欄杆上晃着腳的紋身姑娘。哲順疑惑,卻不能将這疑惑說出來。陳青淚眼裏看到哲順臉上為難困惑的表情,不願再折磨想不通問題的他。伸手拉下哲順的頭,吻住他的嘴,哲順嘗到陳青嘴角眼淚的味道,心中失落不忍,繼而以為陳青的淚水同樣讓自己産生一份莫名的憤怒,當然也憋了一股氣。一股否定陳青所有疑惑的氣,哲順在此時确定以及可以毫不猶豫,無比堅定的對陳青說“頭兒,是的,你不用擔憂。我愛你,只愛你一個人,從開始到很久很久。你有什麽可懷疑的呢?看看眼前,看看我們的家,我擁有你的一切,你也擁有我的一切。”這話語自是帶着令人信服的力量,沒有确切發誓的詞語,卻比誓言更具有安撫一個女人的力量。但哲順沒有說出來,這種他心中不确定是否是因為憋了一口氣,而賭氣說出來言之鑿鑿的話語,還沒說出來,只想到将要說出來,哲順先感到一絲愧疚。幸運的是,哲順正被陳青吻住嘴,什麽也不用說,不講。就像倆個人擁有極端的默契,只要吻下去,就能感到彼此心中所有的珍重情誼。從此時的情形看來,所有只是因為對于感情的不确定性産生的争吵,都能在肉體的激烈碰撞裏煙消雲散。預示着□□的重要意義,将倆副軀體揉攏成一團,似乎能将倆個人的生命都交換過,所有的悲傷與不确定都将因為看到彼此的生命而被遺忘或肯定。愛情大抵意義就在于一個愛字,諸如□□這個詞語,本質僅是欲望産生的生理本能,卻由于其中的愛之一詞的存在,變得與愛情息息相關,□□做的事,做倆個人愛做的事,愛情裏倆個人最溫情融合的事

擁抱彼此近乎無限達成擁有彼此。

從結果來看,哲順毫無擔憂的理由,即使先前回到家中,有感于陳青的冷漠與孤傲,讓自己惴惴不安,但從此時的結果來看,擔憂顯得沒有必要。體能消耗的疲倦帶來的美好效果,導致陳青像只可愛慵懶的小貓,躺在哲順臂彎裏,乖巧可愛。哲順猶如高高在上的大官,入神的看着床正對的牆,牆壁上似有紋身姑娘欄杆上的身影,仍舊讓他走神也不會被陳青當做冷漠的理由。

陳青說“哲順,我不是故意對你生氣。只是你心不在焉的樣子使我害怕。”說過,陳青趴在哲順胸膛深深睡去。

哲順低頭吻過陳青額頭,久久看着床對的牆壁。紋身姑娘的模樣浮現,一時不能抹去。這樣總能輕易集中并沉澱的思感,連及紋身姑娘後就難以掙脫出來的幻境,讓哲順看着胸前的陳青,似乎能觸碰到她的恐懼。哲順摸着胸膛上陳青的臉,就好像摸到自己跳動的心髒,讓自己也感到陳青的恐懼,因為不解,因為莫名的想逃逃不了,想扔扔不掉。這樣留下來的艱難心路剝析,哲順漸漸懂得自己想起紋身姑娘的理由。

因為那些花,因為每個男人心中都喜愛的許多特質不同的花,摘下一朵只能看着它枯萎,然後不得不另尋着下一朵的迷人特質,只有得不到的,才将是一直最美麗的。這一點,無論花的特質是遙望的高貴,還是神秘的誘惑,不一而同,不擁有時珍貴如斯,擁有後則平凡如此。

一個房子裏偶然的争吵并不總是毫無意義的惡意情緒發洩,溫柔如水的陳青此後不僅延續了溫柔如水的良好作風,從無褒貶之分的詞性上來說,陳青的溫柔,對于哲順的孤注一擲,是絕對的變本加厲。即使對于男女情感延伸速度總是慢半拍的的哲順也常因為陳青感到慚愧,哲順有足夠的理論基礎來分解付出與回報之間的邏輯關系,偏偏在與陳青的生活裏,邏輯關系讓哲順分不清楚,勉強用一些本身勉強的方式分解後,哲順往往對陳青感到愧疚。哲順得承認,關于外貌之外,性格上為婚姻定位的優點,陳青一身包攬了所有。後來陳青沒有再問起婚姻的事,哲順細數着陳青的優點,卻也不願提起婚姻的事。這與近來常霸占心中的紋身姑娘無關,哲順只是想不起來婚姻這件事,偶爾想起來的時候,也無力将陳青與婚姻倆個字聯系在一起。

不知為何,哲順感到自己漸漸少了與人談笑的興趣,工作的時候一旦埋下頭,就容易記不得時間。陳青為此暗地裏偵查倆人的生活,找不到讓哲順拼命工作的理由,而陳青問起哲順的時候,哲順也确定回答并不是因為完成心中怎樣的理想野望,并且不覺得自己努力工作的程度足夠用拼命來形容。陳青無可奈何只好不問,幸好陳青如水的進化不算白費,工作之餘,哲順也懂得做一些溫柔的事,說一些溫暖的話。如此沉澱下來的平淡生活中的某一天,陳青出差的日子,哲順到名典小屋見過一次紋身姑娘,來的目的是因為工作。涉及到藝術成分的部分,幾乎将自己鎖在公司裏的哲順自然沒有靈感,真要追溯到根源處,哲順對于所謂的藝術形态其實并沒有自己的理解,正巧工作進展到如今,哲順預想完成一份屬于自己一個人的作品,無奈最後的收尾部分受限于藝術形态,陳青不在身旁,哲順找到了一個正确的理由,來名典小屋看看許久不見的紋身姑娘。

而将人選固定為紋身姑娘,哲順首先否定這個決定裏存有看看紋身姑娘的個人情感,肯定僅是由于在苦惱時突然想起來名典小屋牆壁上那些古怪的花紋,帶着神秘的黑暗觸覺,與日常所見千篇一律的産品包裝有巨大的差別。當做獵奇試探,不定非得從紋身姑娘這裏得到滿意的答案,哲順趕來,告訴紋身姑娘自己想要她給自己設計一款美白産品的外包裝,至于見到紋身姑娘之後,哲順心中是确信自己因為工作而來相見紋身姑娘,還是只想見見紋身姑娘而已的糾纏便被狠狠壓下。起初,哲順走進名典小屋,紋身姑娘坐在屋外的欄杆上,對屋子裏左右查看的哲順說“客人,紋身嗎?是什麽圖案呢?”這話聽的多了,哲順後背本能感到冷漠寒意侵襲,眨眼冷汗濕透了襯衫。

“不紋身。不過類似于紋身。”哲順站在門裏,擡手推起頭上搭着的厚重門簾。心裏自是忐忑不安生怕紋身姑娘冷漠拒絕,但這一次比較幸運,紋身姑娘的确因為好奇表現得很感興趣。

“說說看。”

“這樣,我有一款新的美白産品,産品本身不多談,我想你給我做一個包裝。”

“在外包裝紙上做些圖案,就好像在身體的皮膚上紋身?”

“我想,應該是相通的。”

“當然是不同的,我做不了,沒有興致導致找不到靈感。不過若不是外包裝,我倒願意試試在你的産品上做些圖案。這樣的結果是,人們用到你的産品時,撕開包裝毫不珍惜的扔掉的時候,扔不掉我的圖案。而且産品敷在人的皮膚上,都是白的黑的,多麽單調,這時若有産品貼起來,皮膚上連帶畫滿了花紋,就像帶上一張面具,一邊變得美麗,一邊嘗試做各種各樣的人,那多好。”

“完全不行,顯然是毫無意義的浪費行為。”

哲順草草想過那樣的畫面就覺得處處是不對,一臉彩妝為了使自己美麗,而顯然沒有在人後看不到的時候還有讓自己躲在彩妝背後的必要,那得多累。這顯然不符合美白産品給于客人舒适保養的意義,重點是客人應當只在乎産品對于皮膚的效用,不會在意産品上畫了怎樣的圖案。若為強行認定産品是某種意義的面具,客人帶上之後就可以試試做面具裏的人,那顯然與美白的初衷毫無瓜葛。

“那我不願做,你若有豐厚的報酬使我動心,我也沒有絕佳的靈感。”紋身姑娘說。

“在包裝上做圖案,與在産品本體上做圖案有什麽區別呢?”

“衣服上畫畫與身體上紋身同樣嗎?”

“不同樣,做圖案與紋身本就不同樣。”

“我便愛莫能助,我只會紋身呢!”

“除此之外呢?”

“沒什麽別的本領。”紋身姑娘自豪回答。

“我發現,臨近老人都對你有愛,這難道不是別的本領?”

“老人最好騙了,你對他們笑一會兒,他們就當你是個好孩子,疼你。”紋身姑娘咯咯的笑,漏出尖牙。

“早前見你笑,都掩着嘴。”

“你見過了這牙,我就不用對你隐瞞着。”

“為什麽将小屋的色彩定位暗紅與濃黑呢?”

“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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