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山崖下洞穴中,王初站在顧郁清面前:“屬下一路跟着林姑娘,上了崖後見她……”
“見她怎麽?”
“似乎很心痛的樣子,嘆了一口氣捂住了心髒。”
“……然後呢。”
“然後林姑娘便回家了,之後并沒有什麽異常的地方,不過……林姑娘似乎有婚約在身。”
“好,我知道了。”
王初看向主子,不知道他這句知道了是對誰說的,過往他從不會在聽取他的彙報之後說那麽多話。
甚至連表情都是恍然大悟,當然這是以王初對王爺的了解看出來的,要是外人來看,能看出來的也只是一張面無表情的疏離臉而已。
王爺對那個女子……?
王初也就想想,不敢把自己的推測說出來。
林梵音這邊一身輕松,也不用每天去薅羊毛了,可以每天呆在家裏練練功鍛煉鍛煉身體,一邊安慰四妹,四條腿的豬到處都是,哪裏沒有殺豬匠,勿要吊死在一個殺豬匠身上。
四妹聽了覺得阿姐見多識廣說得頗有道理,逐漸忘卻村口俏屠夫,又開始笑嘻嘻起來。
林梵音在家裏伸展胳膊腿,對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依然不滿意,但她上輩子想要的就是平平凡凡的生活,現在她胳膊也普通,腿也普通,資質根骨更是非常普通,有心練功都無力回天,可以當一個稱職的普通人了。
林梵音盤算着這個地方肯定不能久待的,要是以後亦卿回來找她要殺她滅口怎麽辦,自己可是見過他落魄吃饅頭住山洞日子的人,必然難以容下自己,但他看起來不是濫殺之人,應該不會因為這樣的事情遷怒什麽都不知道家裏人。
一個人跑路最好,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去做點小生意找個俏郎君,等風頭過去再回來接濟一下妹妹和老母親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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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梵音抻着胳膊在心裏安排得十分合理,連俏郎君要找什麽樣式的都想得八九不離十了,務農回來的老父親卻突然對她說:“明天林二家會來接你過門,你做好準備,明天你就是人家的媳婦了。”
正拉伸着腿彎驚站起的林梵音:“????”
逼她明天直接跑路?
反正婚她是絕對不結的,要麽鬧個人仰馬翻,要麽無聲無息溜之大吉,出于人道主義,還是先溜吧,打定了主意林梵音對着老父親一點頭:“好。”
引得老父親驚訝相看:“你懂事就好。”
林梵音轉身回屋,留給老父親一個憂愁的背影,老父親看了一眼排排坐的兩個豆丁:“別去打擾你們阿姐。”
豆丁齊齊點頭。
憂愁的阿姐正在房間裏勢如疾風快如閃電的打包收拾衣服,打包完之後走出房門查看情況,出人意料的,老父親還在院子裏。
“爹……你今天不幹活嗎?”
老父親負手而立站在院子裏,心裏很不安,上次這丫頭知道了這件事就撞樹自殺,他總覺得這次可能也要出事,所以他要守着這丫頭,等到她出嫁為止才能安心。
林梵音萬萬沒想到還有這一出,當真是要心如死灰了,不過灰燼中又燃起一絲希望,讓她躍躍欲試的思考要不要一棒子把老父親敲暈。
哎呀太缺德了,萬一沒把握好力道把人敲傻敲死了多不合适,林梵音放棄這個想法,轉身回到屋子裏繼續沉思,從中午沉思到下午,吃過晚飯,老母親拉着她要來給她梳頭聊體己話,這可別了,林梵音受不了那樣婆婆媽媽的肉麻場面。
老母親暗自垂淚,林梵音一臉茫然,在梳完頭發之後老母親看大女兒沒有要抱着她哭一場的掙紮,黯然退出房間。
看着日頭一點點暗了下來,林梵音最後做出決定了,還是得跑,不跑是孫女,趁着夜色跑看誰守得到她。
等着夜色降臨,兩個小豆丁在身旁酣睡,看着小窗外面月上中天,林梵音做好了一切準備,抱緊自己的小包袱,在一片黑漆漆當中摸出房間,小豆丁哼了一聲,在月光下吧唧嘴:“吃肉……”
等阿姐日後有了出息,就回來帶你們吃香喝辣,林梵音看那軟軟的小臉頰,絕決轉身,在月光下輕輕拉開柴扉門,在夜色中疾步而行,上次摸黑是為了上山,路上并沒有什麽人家,這次摸黑是要出村,一路都是人家,要是被人發現或者撞見就慘了,林梵音越走越快,最好一腳就踏出落水村。
蛙鳴和蛐蛐嘶叫交織襯托着這寧靜的黑夜,忽然一聲犬吠打破了寂靜,林梵音拔腿就跑,那一聲犬吠像是投入油鍋中的一滴水,在那一聲之後身後此起彼伏的惡犬咆哮。
救命!!!
林梵音看見在此起彼伏的惡犬咆哮中各家的窗戶也此起彼伏的亮了起來:“誰!”
然後更加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抓小偷啊!抓小偷!”
完蛋了完蛋了,林梵音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灌注入雙腿中希翼能跑得更快,要是能從上輩子裏把自己的那兩條勇猛大腿借來就更好了。
鄉民們扛起鋤頭撈起耙子窮追不舍,在月色下看見那抹細瘦的身影,好一個小毛賊!居然敢偷到他們落水村上頭來了,真是十多年都沒遇見過了,他們非要打斷這個毛賊的腿不可!
林梵音不知道自己跑得到底快不快,只知道現在還那群殘花敗柳的爺們還沒追上她,但她感覺自己快要死了,她的右胸口有點疼,像是要炸了,肋骨也隐隐的疼。
在絕望中聽見了更加絕望的聲音,馬蹄踏金一聲聲踩在她的心頭,這怎麽還騎馬來追了???
林梵音頭也不敢回,就跑啊跑,然後恍然間忽然兩腿騰空,在想自己莫不是前世的功夫回來了,竟有如此輕功,随即一陣喘不上氣的感覺讓林梵音眼冒金星,她抓住自己緊勒脖子的衣領,回頭一看,是趙滇。
趙滇一看是她,也吓了一跳,松開她的後衣領,将人放了下來,上下打量她:“林姑娘你……?”最後将目光停在她懷中的小包袱上。
林梵音知道自己跑不掉了,扯了扯衣領安心的喘了兩口長氣:“我……我不是小偷。”
鄉民們趕到的時候也已經快要跑斷氣了,瞧見大英雄正屹立在小毛賊身邊:“趙将軍!”
小毛賊鹌鹑一樣的縮着頭,不過還是有眼尖的窺眉眼而知全貌:“周雲潔!”
鄉民們沸騰了:“是周雲潔?”“确實是周雲潔是吧?”“怎麽會是周雲潔?”
周雲潔誰不認識誰不知道,一個村子就那麽大一點,又是個美人胚子,這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尤其是周雲潔的性子可是全村數一數二的好,真是水一樣溫柔的人兒,怎麽會幹出這種事情?
林梵音對上鄉民們疑惑的眼神,辯解也來不及了,在全村都被驚動了睡眠的嚴重情況下,林梵音被押送往村長家。
“不管你有沒有偷東西,反正今天晚上的事你得給我們說清楚,你半夜偷偷摸摸的到底是想幹什麽?”
想跑啊大哥,這還不明顯嗎?林梵音垂頭喪氣。
鄉民大哥還真沒想到這一出,覺得自己正押送這一個當朝最大謎題,畢竟土生土長在這個村子裏的人,誰會想要跑?又不是什麽荒唐的人,這可是膽子小如鼠的周潔雲。
被押送到了裏正家,林梵音看着身邊明火執仗,頓覺安危不保,看向趙滇:“趙将軍……”
趙滇心中一軟:“你不必怕,有什麽為難之處說便是了,想必大家都會體諒你。”
裏正也幫着說話:“潔雲你有什麽難處說就是了,何必這大半夜鬧這一出。”
手中的包袱被身邊的鄉民奪去翻看,也就那麽兩套衣衫而已,大家都更看不懂了。
“周潔雲你老實說,你是不是要跟人私奔?”一個剛剛結婚的鄉民如此揣測,想必能令女子瘋狂的,只會是愛情。
“不是……我私什麽奔啊。”
林梵音咕哝着,但衆鄉民還是把目光投向了趙滇,林梵音忙站起來:“這事和趙将軍沒有關系,你們別亂想。”
“哦……”
鄉民表示我們都懂的。
懂個屁,林梵音想要讓他們趕緊住腦,趙滇讓她薅了一層又一層的羊毛已經夠仗義了,這個閃耀着愛情光芒的帽子說什麽都不能再給他帶上。
林梵音解釋完,看着鄉民的視線游移在兩人之間,來不及再解釋,老父親和老母親就踏入了裏正的家門,爆喝聲從老遠外傳進林梵音的耳朵裏:“那個小女子呢?!她還敢跑!”
扭臉間兩人就走進了內屋,林梵音還沒反應過來,老父親撸着衣袖大叫:“你是想跑哪裏去?!你還能跑哪裏去?!看我不打死你!”
林梵音一個箭步向後躲,兩旁的人也急忙拉住他:“有話先好好說,你家姑娘這麽點身子骨,經得起你打嗎?”
老父親咬牙:“你這個臭丫頭別想跑,跑到天邊去也得給我嫁人,世上哪有你這麽不孝的女兒,連爹娘安排的婚事都敢違抗!”
婚事二字落在衆人耳中,也落在了趙滇的耳中,他看着面前這個無賴似的父親,皺起眉頭,突然出聲。
“上慈下孝,可知是先有慈後有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