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林梵音沒想到這羊咳……這趙滇人還挺好的,願意在這種時候為她仗義執言。

要知道仁義禮智信,天地君親師,這亘古不變的道理,在她們那邊,不孝也是不能輕饒的罪名。

趙滇當然知道周潔雲是不孝,是錯的,可周潔雲是這麽可憐的一個小姑娘,飯吃不飽,還倔強地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模樣,怯怯弱弱的一個小姑娘,讓人怎麽忍心責怪她的不孝。

若不是她父親的錯,這樣溫順的女子怎麽會做出這樣出格的事情,像只被逼急了的兔子一樣吓得要跳牆。

趙滇這一聲不輕不重,剛好足夠落入在場每一個人耳中,原本小聲讨論着周雲潔不小的鄉民立馬閉了嘴,屋子裏嗡嗡的聲音消失,一下安靜了下來。

老父親看着趙滇不可思議,忙辯解:“哎呀哎呀……将軍這說的哪裏話,她可是我的大女兒,我本是想要兒子的,但卻将她養到了這麽大,如何能說我不慈?我要是不慈,雲潔可活不到這麽大。”

他說着眼睛滴溜溜的轉,看着趙滇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趙将軍居然會給自己家的丫頭講話。

腦袋裏又想起來之前一同務農的鄰居說的話,“雲潔攀上高枝了,可能要給将軍當小妾哩!”

這不要臉的女子,去勾搭男子,拿人吃食,害他被人戳脊梁骨,不過他現在眼睛亮了起來。

真的給這丫頭勾搭上了!沒想到将軍居然真的能瞧得上這個丫頭。

老父親這話說得林梵音要上頭了,合着孩子不是他生的嗎?自己要生,憑什麽自己不養,還給他養出功德出來了?張嘴就要一頓怼,臨了被趙滇搶了話頭:“幼時父母教養,老來子女孝敬,這是天經地義,你養她本就是應該的,難不成你還不該養她了?”

這話帶了冷意怒氣,帶着兵戈肅殺的眼眸看向他,吓得老父親腳一陣虛軟。

老父親急忙讪笑着,臉都要擠成一朵菊花了:“應該的,應該的,将軍說得對。”

林梵音看老父親的反應,果然不管是女人當道還是男人當道,都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強者為王在任何地方都是行得通的,林梵音的念頭更加堅定了,要離開這個窮旮達去外面混點錢來傍身,畢竟錢是人的膽,有錢才有底氣。

裏正看了看趙将軍,又看了看老父親,最後目光看向周雲潔,跑得頭發都亂了,松散的一個發髻毛毛躁躁的,額角碎發亂翹,真是不知道将軍喜歡這個黃毛丫頭什麽,說漂亮,也不如他老婆年輕的時候那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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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了吧散了吧。”裏正拿了主意向着圍觀的揮手,讓他們趕緊走了得了。

“可這事……”大家看着趙将軍,看他俊俏偉岸的一個人站在屋子中間,都還沒把結果看出來,太讓人意猶未盡了。

“散了散了!”裏正老婆催促的把他們往屋子外面趕:“人家自己家裏的事,你們攙和什麽。”

“……”村民們明白了,周家以後就是将軍的親家了,一個個往外走,真是又羨慕又嫉妒,各自回家去摟着老婆睡覺去了。

現在房間裏就剩下了林梵音,趙滇,老父親,和裏正家兩口子。

林梵音一臉懵,這怎麽轉眼又把她轉手給趙滇了,還把不把女人當回事兒了?

“來來,請坐請坐。”裏正熱絡的招呼着将軍和老父親坐下:“我也覺得老周這事太過分了,趙将軍有什麽想法給老周……示下一番?”

趙滇站在原地,回頭看了周潔雲一眼,不尴不尬的也不知道這事的風頭怎麽變得這麽突然。

老父親眼巴巴的看着他,偻着腰等他先坐下,裏正也在看着他,微微張開的嘴好像要說多少連珠炮彈一樣。

趙滇意外的局促起來,什麽大場面都見過的将軍,畢竟也只是一個剛剛青年的男人,在旁邊最高位上坐下,老父親跟着坐下,只有林梵音沒凳子,一個人站着,心情很不美麗。

老父親和裏正一左一右的拱衛着趙滇,仿若兩個進讒言的老奸臣,唧唧的将話說個不停,不時還惺惺相惜的附和一番對方言論,朋友你真是說得太對了!

趙滇對這兩個老東西的話什麽這樣比較好那樣又如何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目光看向周潔雲。

他想知道周潔雲的想法,他身為鎮西大将軍獨子,現骠騎将軍,有一兩個妾是尋常事情,且他對周潔雲也心存憐惜,若能養入自己的宅子,讓她不再受這些委屈,想着也十分心情微妙的舒爽。

“你如何想的?”趙滇直接問了。

“我不嫁。”林梵音幹脆利落,也直接答了。

“是啊是啊,能嫁給将軍是潔雲的三生有幸。”老父親附和着周潔雲的話,附和完了才反應過來自己聽錯了,不是我嫁,是我不嫁。

裏正驚呆了,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老父親也叫了起來:“潔雲你瘋了嗎!那邊你不嫁,這邊可是趙将軍,這麽好的親事你還不嫁?你是想嫁給誰?”

林梵音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負了趙将軍的一片癡心,雖然還不知道這片癡心是哪裏冒出來的,總不能是吃饅頭吃出來的。

“我是不會嫁的,我要和自己喜歡的人過日子,要一生一世一雙人,這兩樣,少哪一樣日子我都不過。”

趙滇原本陰沉下去的心情變得複雜,看向周潔雲,看燭火如豆,昏暗的光落在她兩側,柔軟而美好的模樣,卻是那麽明麗倔強的眉眼。

自己給不了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她便不肯嫁他。

老父親還欲要罵,趙滇冷聲喝止:“是趙某給不了周姑娘想要的,趙某尊重周姑娘。”

林梵音對上趙滇深深看着自己的目光,還有那目光中不知為何的一絲敬意?想撓頭。

“那周姑娘日後有什麽打算?”

“這個……”林梵音看着趙滇,他問這話,莫不是打算給她的未來打算幫點忙?不問則以,問就是得幫人,尤其趙滇還是身為上位者的身份問她這個在下的女子,這個常識應該在這裏也是常見的吧?

“我想離開這裏,找個地方經營一些生意,一個人好好生活,也賺錢養家。”說完林梵音眼巴巴看着趙滇,要是真能在趙滇身上得到什麽幫助,她以後的發財路就能少走很多彎路了。

趙滇的身軀微不可察的震了一下:“好……”

裏正和老父親說不上話,老父親想岔嘴一句你這女子不許跑。

不嫁将軍就給我老老實實嫁傻子去。

但被裏正拉住了,示意他不要岔話多嘴。

這場談話快速結束,林梵音在趙滇的目光注視下走出裏正的家門,她奇怪的回頭看了一眼,對上了趙滇深沉得幾乎肅然起敬的目光後背竄起一陣雞皮疙瘩。

他怎麽沒扇自己耳光還用這種眼神看着自己?而且做生意的事也沒說幫她找點關系打點一下,果然男人心海底針。

出了裏正家門,低着頭走路的老父親終于忍不住了,大罵起來:“你這女子真是天生的賤命一條!有好日子都不過巴拉巴拉。”

一路從裏正家門口罵回自己家堂屋,家裏點着油燈,母親抱着最小的女兒坐在凳子上焦急等待,最小的妹妹迷糊的嘬着大拇指,她們聽到阿娘說遭賊了,姐姐也不見了,姐姐是被賊半夜摸走了嗎?

眼巴巴等來了阿姐和阿爹,二妹高興的站起來:“阿姐你回來啦。”

三妹也揚起兩只小手手:“阿姐回來辣!”

老母親抱着盼弟正高興的要站起來,看見自己男人的那一張臭臉,頓時不敢動了,再看他旁邊跟着的大女兒,滿心憂愁,這丫頭怎麽越大越不省事呢。

進了屋,老父親繼續大發雷霆,把今晚在裏正家的事又倒出來給老母親說了一遍,順便再嚴正責罵林梵音一遍。

老母親聽得目瞪口呆:“真的啊?”說完恨不得打自己這個不争氣的女兒一下,真是痛心疾首:“你這丫頭咋這麽不懂事呢?!那是多少人攀都攀不上,擠都擠不進的好人家啊!”

老父親心裏的氣終于順了一點,同難得知音一回的老婆子一起怒罵林梵音。

林梵音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罵來罵去都是你不識擡舉,你賤命一條,也罵不出什麽新意了,畢竟一家人,不能扯着祖宗十八代罵,會誤傷自己人。

“你們再罵我,我以後賺錢不給你們錢花信不信?”

老父親瞪眼:“你敢!”

“那你再說試試。”

“哼!”老父親的怒氣在胸口轉了兩圈,被錢這個字轉眼就消化掉了,一甩手:“我要睡覺了,懶得同你多費口舌。”說着去将門用木桌子頂住,一副不給她機會再逃的架勢。

睡前還不忘放狠話:“你要再敢逃你試試,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林梵音這一個晚上聽他說話都聽得想翻白眼了,大家終于散場,三妹從老母親的懷裏跳下來,兩個妹妹跟着林梵音進房間。

一躺下,三妹就拱到了她懷裏來,擡起頭大眼睛裏滿是羨慕:“阿姐你和賣豬肉的私奔麽?”

“怎麽還在念着賣豬肉的?世上男人千千萬,不行咱就換,可別這麽傻啊。”林梵音拍着妹妹睡覺,自己睜着眼卻是睡不着,心裏忍不住的想自己未來的那一番宏圖偉業。

當然,她自認凡人一個,宏圖偉業也只是想當個小富婆而已。

月亮懸挂在廣闊的黑夜,潔白的月光沒能漫進懸崖邊的洞口,反倒是洞穴內的橘色燭火映照出來一絲暖意。

王初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打擾王爺,但是今晚的騷動必然是王爺心中關心的。

猶豫了片刻,王初垂着頭還是走了進去,要将今晚的事情禀告自己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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