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林梵音算的是他們對星命的崇拜,顧郁清星命所定一生輔王,且帶興旺之相,這麽一顆好星星,只要活着就能帶來國富民強,對想要當皇帝的三王爺而言,實在太重要了。
何況對手還是二王爺,不信他能坐視不理,林梵音第一要義是自救,第二自然要禍水東引,若當真是二王爺做的,讓三王爺陪二王爺好好消遣消遣也不錯,其實是不是也不重要,他倆打起來,讓顧郁清躺着得利就很賺。
算盤不聲不響的打得一清二楚,三王爺沉默了片刻:“沒想到六弟身邊還有你這樣的紅顏知己,如此見識不凡倒是少見。”
“王爺謬贊。”
三王爺看了看林梵音,目光沉而斂,他長得和顧郁清不像,大約是像那位皇帝,時而戲谑淺笑,時而有種說不出的陰沉,他輕輕擡手一揮袖:“止盈,帶林姑娘下去休息,我自盤算一下此番要如何行事。”
林梵音欲言又止,再看向三王爺,他的目光已經重新轉回棋盤上了,顯然沒有和她繼續對話的打算。
“那奴婢先行告退。”林梵音微福身,跟着那位叫止盈的女子向外走,她第二次來這座金碧輝煌的王府,擡眼四處看了看,陽光下的肅穆莊嚴與亭中花草成了鮮明的對比,是一幅豔阖的工筆畫。
林梵音眼皮跳了一下,這樣喜歡出挑的人,是不會願意屈居人下的。
不過皇上如今僅剩的三位皇子,沒有一位是願意屈居人下的,倒是常态。
到了客房,止盈說道:“林姑娘若是需要什麽,喚人便是,勿要拘謹。”
“好。”
說罷止盈留下一個客氣的微笑便離開了,林梵音走到桌子旁坐下,倒了杯茶水喝,想要壓下心中的焦躁不安。
她覺得有點說不出來的奇怪,讓她心裏很不舒服,感覺自己好像漏想了什麽,錯過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
眼前閃過那片豔阖的花,三王爺是很有野心的人,雖然不一定有能力,但野心是絕對有的。
冥冥的思索中斷掉的絲縷被重新連接起來,細細的單薄絲線挂起了另一端的景象。
Advertisement
是三王爺看大真公主的眼神,那種晦暗的在意,無聲的暗流湧動。
愛情?不見得是,他和這些美人在一起是何等的逍遙快活樂得自在,愛一個刁蠻任性的大真公主做什麽。
讓他在意的恐怕是權勢,是大真國的支持,可偏偏大真公主喜歡上了顧郁清。
林梵音後背一涼,當即起身往外走。
守在兩邊的侍女忙問:“林姑娘要做什麽?讓我們代勞罷。”
“屋子裏太悶,我散散步,看看花。”
兩個侍女對視一眼,道一聲是,随即緊跟在林梵音身後寸步不離。
林梵音略走了幾步,到了花叢中便回身将兩個侍女放倒藏在假山後,繼續快步往外走。
她便一副大喇喇出來閑逛的樣子,奴婢侍衛看見了也不敢攔,眼看就要走到門口了,忽然聽見頭頂傳來一聲:“你便是林梵音?”
順着聲音一擡頭,便瞧見一個男子忽然無聲無息的站在了牆頭上,他穿着一身缁衣,懷中抱了一把劍,冰冷的目光正在上下打量他,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
“林梵音是誰?”林梵音仰頭傻傻的問。
話音還沒落下,男子就躍了下來,擡手抓向她的肩膀,林梵音也不閃躲,她閃躲也沒有什麽意義啊,這人一看就是有內功的,在有內功的人面前,她就是花拳繡腿而已,招式再好也撐不住的。
被抓住了肩膀她便哎呀哎呀叫疼,一副可憐樣的望着男子。
林梵音這張臉是最大的殺器,試問有誰看見這張臉做出可憐巴巴的表情不會有一瞬的心軟?
過往是還沒有過的,但是現在出現了。
就是這個男人,冷冷注視着她:“別裝了,你若是三王府的人,能不知道誰是林梵音嗎?”
這樣明知故問的事情,若不是撒謊,誰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林梵音沒想到對方思維這麽缜密,作為弱勢的一方,當即他決定放棄自己的操守,對這個男人實行無情的攻擊。
一腳朝着他的要害踢去,另一手打向他手肘的麻穴。
攻敵之必退之地,為保命第一要務。
男子面露惱色,果然向後退了一步,随即踢出一腳,攻向林梵音還沒落下的腿。
林梵音的速度很快的收回腿,但奈何對方速度比她還快,而且腿還比她長,準确的踢在了她小腿骨上,一瞬間的疼痛湧上來,額頭便起了汗珠。
随即便毫無還手之力的被捉拿歸案了。
林梵音被這個男子提着去見三王爺,向三王爺彙報一聲人已經捉拿歸案,林梵音被男子拎在手裏,看着座上正在品着茶的三王爺,發覺果然處處都是陷阱啊。
她只冷笑一聲。
三王爺放下茶杯:“林姑娘笑什麽,大理寺既要你去待幾日,去就是了,四處逃竄像什麽樣?”
“我笑三王爺騙一個婢子,實在有意思。”
“哦,本王騙你什麽了?”
林梵音笑而不語,意圖氣死他,她本還不知道這位三王爺到底比顧郁清差到哪裏,如今是清清楚楚的知道了,野心勃勃,卻德不配位。
林梵音贊同謀算,但對三王爺的這一手實在無法認同。
好吧,她就是生氣自己的計謀失敗而已。
三王爺自然不和婢女計較,何況這裏還有外人在場,更加不可能失态,只請知語城将人帶回天牢關押,務必要好好看守。
去天牢的路上林梵音幾次試圖逃跑,最後的結果都是被知語城一頓揍,他武功之高,讓林梵音無話可說,就算換她以前那個有內力的身體來,大概也是打不過的,這是真正的高手啊。
到了天牢,抱着膝蓋坐在陰暗的角落裏,拉起裙子和褲管子看了一眼腿,骨頭上有好大的一塊淤青,疼得都不能碰。
林梵音忍不住的嘆氣,也算自己活該,沒把事情想明白,若是顧郁清想必在一瞬間就能把各方關系的生克關系想清楚。
三王爺的确需要顧郁清這可輔王星,可他作為帝王,能一輩子活在輔王星的名聲下嗎?他的江山穩固,他的萬裏錦繡,都是他的兄弟給他輔出來的,盡管他是皇帝,可所有人的目光,所有的功勞,都只會算在顧郁清的頭上。
若是另有選擇,他怎麽會不選擇另外的那個選擇。
若是顧郁清真的出事了,大真公主只能在三王爺和二王爺之間二選一,因為她注定是要當大毅皇後的,她代表的是兩國的盟約。
若是三王爺告訴公主,顧郁清是二王爺害死的,公主會選擇幫助誰,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禍水東引變成了兩面夾擊。
唯一能期望的就是顧郁清能早點醒過來,或許他面對這一切的時候,以他的才智,還能有轉機。
暗無天日的牢房中,林梵音只能每天對着來送飯的獄卒問一句:“郁王醒了嗎?”
獄卒瞧她的樣子,不禁冷哼一聲:“怎麽?還指望郁王來救你啊?你這個災星,要我是你就自盡算了,一天問問問,不知廉恥的賤女人!”
“滾你娘的!”林梵音這暴脾氣,咔嚓把碗對着欄杆一砸,飯菜濺了獄卒一臉。
“你個不知好歹的賤女人!好,不吃是吧?那就別吃了!”說到做到,這個獄卒果真沒再給她送過飯。
到了第二天,林梵音餓得眼冒金星的時候,隐約聽見一陣腳步聲,是很多人正在走進天牢,不知道又押解了哪個犯人進來。
林梵音瞥了一眼,望見一片模糊的白,那片白擴大,變成了一種光芒般的顏色,随即模糊的身影逐漸清晰,林梵音呆呆的看着那個身影。
竟然是顧郁清……
他醒了……
他果然沒事。
這幾個念頭同時在林梵音腦海中閃過,分不清誰先誰後,在驚喜的一瞬之後便陷入了大腦的一片空白,就像顧郁清那身衣衫那樣白。
他看起來削瘦了很多,夏日炎炎還多披了一件外袍,唇色也十分蒼白,衣擺垂下有種空蕩之感,原本他是很合宜的,什麽都恰恰好,如今有了點伶仃之感,只那雙眼還是過往的樣子,溫和的藏着淡漠,不動如山的能洞悉一切。
他身邊跟着護衛和侍婢,還有那位大真公主,她一瞧見林梵音,沒想到才兩天她就能瘦成這樣,十分懷疑她是故意的,就是等着這一刻好給顧郁清展示她的可憐。
林梵音撐了一把牆,站起身走向顧郁清,聽見顧郁清淡聲的問:“大人便是如此對待我的恩人的?”
大理寺卿連忙賠不是:“并非如此,是林姑娘鬧脾氣不願意吃飯,氣惱的将碗砸了,下官原本是囑咐過,要好好待林姑娘的。”
林梵音雖然虛弱,也堅持要為大理寺卿出聲:“大人為官正直,想必從未見過那起子陽奉陰違的小人,其中陰險實在不足以為外人道。”
大理寺卿覺得自己被罵了,選擇低下頭閉嘴,想了想才說:“實在是下官的錯,思慮不周,害林姑娘受苦了。”
轉而又對顧郁清道:“林姑娘下官一定會安頓好的,還請郁王快些離去,好不容易醒來,若是再受裏林姑娘所克,後果不堪設想!”
顧郁清打量了一眼四周:“這是關犯人的地方。”
大理寺卿等着他的下文。
“既不可釋放,也不可探望,所以她的罪名是我?”
“王爺言重了!”
“換個地方吧。”
“這……”大理寺卿看向大真公主,發現公主的眼睛只看着郁王,沒空搭理他:“下官遵命。”
林梵音就這麽默默看着顧郁清,他病得那麽重,還來看她,為她籌謀計劃。
兩人的目光相遇了一瞬,只是片刻,或許只是不經意的交彙,但那一瞬的目光就像一種不可言說的秘密,心知肚明的默契。
她明明不懂顧郁清,也看不透顧郁清,這樣的默契就這樣突然出現了,仿佛比明白對方還更加重要。
體諒,成全,一心一意只為了對方。
兩心交托,是俠肝義膽,也是情絲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