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公主,我有話要同你說。”林梵音收回那份微妙的心情,看向公主認真的道。
大真公主的第一反應是看向顧郁清,随即挑了挑眉:“你要說什麽,當着王爺的面直說豈不更好?”
“這是只有公主能知道的事。”
“呵。”公主冷笑一聲:“行吧。”
“請王爺先行離開,早些回去休息罷。”林梵音看向顧郁清,幾乎是凝視。
顧郁清觸碰到他的目光,嘴唇微動,似乎想要說什麽,随即默然了半晌,只化作一聲輕描淡寫的囑咐:“照顧好自己。”
“好。”
顧郁清離去,大理寺卿也沒道理逗留,只得跟着一同離去,天牢的過道上只剩下大真公主一人,她就站在欄杆外,挑眉看着她:“說罷。”
林梵音勾了勾手指:“你過來,不能讓別人聽見。”
公主看了一眼周圍,警惕的望着她,慢慢走近,林梵音抓着欄杆附耳同她說了一些話。
當然是說自己為什麽被抓的這件事,如今顧郁清腹背受敵,另外兩方都想要娶她利用她,她算是這一局的一個小關鍵,林梵音沒道理讓她置身事外。
既然入局了,就把立場站着更堅定一點吧。
公主聽了她的話,眨巴一下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因為她知道三王爺和顧郁清的關系是很好的,可是三王爺因為她喜歡顧郁清,便要趁機置顧郁清于死地!
當然,她并不覺得殺人害人有什麽過分的,只是因為這個人是她喜歡的人看重的人,所以是十分的過分,無可原諒的該死,應當償命才對。
林梵音看她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好像藏着無情的利刃,驕縱又冷漠,便知道她是聽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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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你有功。”公主以輕蔑而贊賞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仿佛意外發現她還挺有用的。
“還請公主謹慎小心,郁王的處境實在不能這樣繼續下去了。”
公主不可置否的一挑眉:“本宮知道。”
看着公主離去的背影,林梵音發覺她倆其實還是挺像的,雖然身份差距巨大,但為了想要保護的人,都不講道理,且黑心肝。
至于最後誰黑得到誰,就全憑本事了。
而顧郁清如何做到縱橫捭阖,就不在她擔心的範圍之內了。
由于顧郁清的特意前來探望,林梵音待遇直線上升,現在由牢房轉而入住到了都城某僻靜小院,且白天黑夜都有人把守在外,郁王府把綠墨送了過來,說是要照顧她的日常起居。
一看這個架勢,自然沒有人再敢輕視林梵音。
林梵音閑在院子裏,每天能做的事情也只有喝喝茶練練武,晚上看星星,順便想一想顧郁清的這一局到底是怎麽個玩法,另一個對手到底藏在哪裏。
想着這些事能讓林梵音心裏有點譜的就是皇帝了,幸好他眼裏是有這個兒子的,倒也有玩下去的餘地,要是他眼裏沒顧郁清,豈不是別人想怎麽弄就是怎麽弄了。
第三日,早晨綠墨受她之托回了一趟郁王府,帶回來消息說郁王現在很好,林梵音看她抿着嘴唇沉着臉,還盡力做出平靜的模樣,實在看不出很好的跡象,現在顧郁清的情況大概是再好也好不到哪裏去。
到了下午,林梵音吃過晚飯坐在庭院欄杆上看着盛放的夏花,忽而聽見外面一陣騷動,似乎發生了什麽,又是腳步聲,又是伊伊嗡嗡的說話聲,等到聲音逼近林梵音才聽清,外面說的話裏夾雜着國師大人這幾個字。
跳下欄杆走到門口,把守着宅院門的幾個侍衛也翹首以盼,瞧見她過來了,也不忘提防她逃跑。
這地山清水秀,正在京都的郊外,樹木連綿直至遠山,暮色中只見一輛兩匹馬拉着的華麗馬車緩緩行來,住在郊外的人看見馬車上的徽章,便知道這裏面的人是尊貴的國師大人,一路且行且拜的遠遠跟着馬車瞻仰。
馬車行至門口,一位紮着雙圓髻的白淨童子先走了下來,随後國師在萬衆矚目中走了出來,周圍的人紛紛跪下行禮,虔誠的握緊雙拳,至純至善得像待宰的羔羊。
林梵音靜默看着這一場面,從周圍的百姓再到身旁的侍衛,一個個都撲通跪下了,她福了福身:“奴婢拜見國師。”
國師對她的冷靜并不介意,提起衣袍便直往她的院子裏走。
兩旁的侍衛還跪在地上,忙膝行上前,仰頭例行問:“國師來此可有何貴事?”
國師擡眼看向林梵音:“為郁王而來。”
“是。”侍衛立馬垂下頭。
國師向前走,直至走進大門,回頭瞥了林梵音一眼:“林姑娘,我們聊一聊吧。”
林梵音跟上去,覺得沒什麽好聊的,這些人都認定是她克了顧郁清,他們對星相的信仰足以讓一切假的成為真的,現在聊什麽?讓她甘心的為顧郁清去死嗎?
她喜歡顧郁清,但也挺喜歡自己的好吧,兩人認識到現在,也還沒到要死要活的份上。
到了室內,國師先行坐下,童子立馬給他沏上了茶,國師泰然伸出手,五指并攏指向對面,示意她坐下。
“林姑娘不必如此緊張,本座為一些小事而來,和姑娘聊聊天罷了。”
林梵音看他高深莫測的樣子,一句客套話都不信他的,慢慢走過去坐下:“那請國師說吧,梵音聆聽。”
國師揮了揮手,示意童子退下,童子放下手中的茶壺,躬腰向後退去,直至出了門檻合上門扉。
“林姑娘不必如此戒備,你是一心為了郁王的人,我也是,真心誠意為了一個人,是沒有什麽錯的。”
“國師又知道我是真心的了?”林梵音聽他這個論調,忍不住反問。
“星相所指,光輝迷離,有融合之相,為傾心且誠摯相待之相。”
“哦……”林梵音沒聽懂,但這意思就是說憑星相就看出了顧郁清和她很真心的意思?
既然這麽說,那他剛才說的話就很有意思了,‘我也是’?
林梵音不說話,沉默着用一雙眼睛看着他,盡管他看起來還很年輕,有着鶴發童顏的味道,但歲月從不欺瞞人,他身上的蒼老平靜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國師的視線與她對上,十分的認真而從容,仿若坐在雲霧之上俯瞰憐憫芸芸衆生:“他對此天下而言,很重要。”
“那國師慧眼,可否看出了郁王突然重病的原因?”
“略知了一二。”
林梵音凝視着他,等這個無人知曉的答案出現,國師嘆息一般:“也與星命有關,恐怕是一些邪法。”
“什麽邪法?”
“林姑娘可否知道巫蠱厭勝,布陣施法等事?”
“有人詛咒了郁王?!”林梵音猛的一拍桌子,氣郁在胸口散也散不去,咽也咽不下。
“究竟如何,現在還不能下定論,但據本座的觀察,大約就是如此了,如今你與顧郁清的星相雖一明一暗,但卻有相互照耀的趨勢,想必你能夠幫到郁王。”
“究竟要如何做?但請吩咐。”
“當下需要你和我同去國師殿,殿中一切都有準備,只需聽我的就好。”
林梵音心中冒出一點疑窦,國師是要把她從這裏帶走?
這裏的守衛當然不會有意見,他們看見國師就腳軟得站不住了,哪裏還敢違逆國師的旨意。
轉過念頭又想了想,國師能從她身上得到什麽?她身上有國師想要的東西嗎?
好像沒有。
這位國師多年清心寡欲淡薄名利,就算有所圖,也犯不着這個節骨眼上來圖她。
何況,他看上來還挺誠摯的,尤其沉穩,并且,對顧郁清有利。
林梵音點了點頭:“只要能幫到郁王,那便走一趟吧。”
國師嘴角揚起一點淡笑,點了點頭:“好,那便現在就走吧。”
“那我去告訴一聲別人。”
“勿要透露是為了郁王。”國師提醒道。
林梵音點了點頭,到了外面找到綠墨,便說:“國師要為我仔細查看一次星相,我去一趟國師殿,暫且不知幾日能回,你便先回郁王府吧,替我捎句話,讓郁王勿要擔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綠墨擔憂的看着她,明白這不是自己能阻攔的事,用力的點了點頭:“好。”
林梵音跟着國師上了馬車,裏面很寬闊,找了個角落遠遠的坐着,一路上車輪細微的響着,還有此起彼伏的祈禱聲,林梵音從簾縫處看了一眼,看見外面的百姓此起彼伏的跪下,那樣真摯的緊閉雙眼雙手緊握在胸前,嘴中輕輕的念着什麽。
“百姓都認為,見到本座的車能帶來好運,虔誠跪拜過本座便能得到命運的垂憐。”國師看向她,露出儒雅的笑容:“林姑娘想必對許多東西都理解不了。”
林梵音僵坐在那裏,目光還在看着窗外,僵了好一會才轉過目光,試探着看了國師一眼,什麽話都沒說。
她覺得國師那雙沉靜的眼睛,什麽都能看穿,大約連她原本不屬于這個世界都已經了然于心了。
“于百姓而言,國師自然是神明一般的人物。”
“神明……”國師呢喃着這兩個字:“林姑娘,不要相信神明,世上是沒有神明的,神明的光輝取決于世人的愚昧程度。”